南洋贸易,从最远处的巴达维亚算起,若是都沿着海岸线航行的话,海路超过一万里,沿途肯定需要补给,加上维修船只、暴风雨、夜间停航等因素,最快的话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从满喇甲出发,最快的话要二十日,从会安出发,最少需要十五日。
这是最快的,也只有掌握了西方先进航海技术的郑芝龙船队能做到,一般的商船估计时间还有加上一倍。
郑芝龙的船队除了三批在马尼拉贸易,三批在会安贸易,还有四批,两批在满喇甲贸易,两批在巴达维亚贸易。
在满喇甲贸易,运回来的多半是大米、木材、棉布、锡块,在巴达维亚贸易,运回来的货品就多了,木材、大米、香料、西方的玻璃制品等,这四批大多数是沿着海岸线航行的。
近万里的海路,彼等肯定需要沿途进行补给,他们固定的补给点有两处,一处便是广南国的会安港,不过由于阮主对于停入自家港口的船只往往有占便宜的习惯,无论是不是在会安港本地贸易的,凡是停泊在港口的船上的货物彼等都会查验,对于看中的东西会都会上报阮主,阮主感兴趣的便会以“进贡”的形式上缴。
加上当地翁该艚的盘剥,当安国军将头顿、金兰港建好之后,到巴达维亚贸易的大明商船多半会在这两个港口进行补给,毕竟安国军除了收取泊位费以及卖给彼等补给物资之外没有任何索取。
郑芝龙的船队也不例外,并且他们的船队由于财力雄厚,都是很早就组织好了货源,最早从巴达维亚、满喇甲出发的。
很不幸,一批来自巴达维亚的船队被头顿港的安国军扣住了,一批来自满喇甲的船队在金兰港被扣住了,船只自然是安国军需要的,结果这两批船只都在安国军海军的驾驶下驶向了榆林港。
还有两批畏惧安国军的威势,没有在头顿港、金兰港补给,而是坚持在会安港补给,不过这次补给还不够,彼等想要贴着海岸线顺利返回厦门、漳州,还需要在两广沿海再补给一次。
这个补给地点多半会选择在肇庆府广海卫的上下川岛,在此地补给之后便可一鼓作气回到福建。
这日,一批二十艘大船从会安港来到上下川岛附近,原来会安港这批船只载满货物准备启程时遇到了暴风雨的天气,便在港口多耽搁了几日,正好碰到了从满喇甲回来的十艘大船,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等天气稳定之后一起从会安港出发。
二十艘大船,其中还有六艘战舰,如今的南海洋面完全没有对手,一般的海盗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于是这二十艘大船贴着海岸线航行,十多日后终于抵达了上下川岛。
此时二十艘大船上储备的淡水已经用完了,按照常理彼等应该开进上下川岛去补给,不过此次彼等在满喇甲时采购了一批啤酒,虽然在首次出海的郑军水手眼里这啤酒的味道着实难喝,不过对于老水手来说却无疑是珍品。
此时天色渐晚,新水手嚷着要去上下川岛去补给淡水,却被老水手们阻止了,让他们忍着喝啤酒,并计划连夜向东北方向行驶。
虽然与安国军签订了三年“和平”协议,不过双方都明白这不过是迫不得已情况下的虚与委蛇之计,一旦一方具备了压倒性的实力,就可随时撕毁协议。
所以,郑芝龙的船队靠近两广海岸航行时会尽量远离大陆,一直到潮州海面才驶近大陆。
不过上下川岛却是一系列岛屿组成,按照郑军探子的消息,安国军并没有在此设置水师船队,大多数船队还是在零丁洋上的岛屿附近游弋,郑芝龙的这二十艘大船于是便没有遵从以往的尽量靠近外海行驶的惯例,而是准备从上川岛与最东边的黑猪岛中间一条宽约宽约十里的水道通过,驶过之后不久便是珠江口洋面大片的岛屿了。
船队很快便通过这处水域,见一切安全,彼等一颗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船队首领见此便起了在此静泊一晚,等第二日天明之后再向前行驶的计划,因为因为再往前走便是此次航行返程途中最凶险的一段了——香港东南侧的大片群岛,星罗棋布,夜间航行的话稍不注意就会触礁,如果在白天航行就安全多了。
一夜平安无事。
兴许是晚上的平安无事让他们放松了警惕,第二日一早,他们还派人上岸购买了一些淡水,结果也很顺畅,于是他们便在上川岛附近多停留了一会儿,接近正午时分才开始出发返程。
没想到这多停留的时日是致命的。
上川岛距离香港南边的群岛约有两百多里,白日利用侧风航行的话五个时辰也赶到了。
故此,等他们赶到香港最南边的竹洲仔岛与细岗岛之间的水域时天色已近黄昏,天边正在缓缓西沉的太阳映照着归巢的海鸥,打渔的渔民也大半回到了家里。
竹洲仔岛与细岗岛之间的水域长约六十里,宽约三十里,两边都是不间断的小岛,此处离香港也有近八十里路,郑芝龙的船队虽然都是在外海航行,不过也不可能离开大陆太远,所以彼等还是会从这处水域通过。
船队眼下正好抵达这条水域的中间位置,船队的首领正在思考是继续前行,还是找一处风平浪静的地方进行静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约莫五十艘大小船只突然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其中更有罕见的西夷大船多艘!还有一艘最大的海船,那艘海船比西夷的大船还大!
这次安国军没有遮遮掩掩,正大光明打出了安国军的旗帜——话说此时再想扮演海盗也说不过去。
每个方向有十多艘船只,渐渐地将这二十艘大船夹在中间。
首领赶紧派出小船去与对方交涉。
“请问贵军这是何故?”
“无他,天色已晚,夜行不便,请诸位到香港小住几日”
“不了,还请贵军让开水道,我等还有急事”
“不行,你等非去不可”
“贵军这是要撕毁我家侯爷与你等的协议吗?”
“协议?我不知晓,本将只是根据有经验船工的消息,说是今晚香港海域有一场猛烈的暴风雨,为你等安危考虑,不妨到香港停歇一晚”
这使者无奈,只好划回去汇报给首领,首领一听不禁双眉紧皱,彼等既然都出动军船了,肯定是来者不善,若是听从彼等的意见去了香港多半有去无回,不过如今敌人势大,自家只有区区六艘军船,剩下的全是满载货物的商船,这打起来也不是对手。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平白便宜了敌人,他决定让六艘军船拼死突围,只要有船只回到福建,将消息告诉南安候,侯爷再纠集船只南下,届时被扣的船只还能讨回来,如果全军覆没于此,恐怕福建方面也摸不着头脑。
于是他让使者假意听从对方的建议,在返回香港途中悄悄地将六艘军船汇集汇集在一起,趁着敌船不注意的的好时候猛地调转航向,向东南方向的开阔海域驶去。
不过由于此时南风盛行,想要往南行驶这速度就上不来,正在这时安国军船队里面的有约莫十艘小一号的船只发动了。
这十艘“小船”其实就是上次从湖南驶抵广州的新建的那五十艘大船中的十艘,也就是李安国带着去海州、胶州那样的船只,江海两用,彼等比郑芝龙的战船略小一些,不过有船桨的加持,在这海面上逆风转向、行驶就方便多了。
不多时,这十艘船只一左一右赶上了敌船,并绕到彼等的前头将其堵了起来,此时也有十艘大船赶到了,与前面十艘船一起,还是将六艘敌船夹在中间!
“轰!”,这次安国军船只没再客气,无论是小船还是大船,都围着敌船猛轰,半个时辰过后,等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西边海面尽头时,这六艘敌船甲板面的水手伤亡惨重,已经无法有效地控制船只了,只剩下藏在甲板下面的炮兵和战兵。
“轰”,这时一艘安国军大船上一门两千五百斤的大炮轰响了,炮弹幸运地射入了一艘敌船的炮窗,并击中了火药桶,随即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其它还在负隅顽抗的船只一见心惊胆战之下只得打起了白旗。
……
最终,等暴风雨正盛的七月份来临时,安国军在各处洋面上拦截、俘获了郑芝龙的大船五十九艘,击毁一艘,不禁获得了大量的船只,还缴获了大批的物资。
这时安国军旗下的普通大船便有了一百二十五艘,广州号这样的大船九艘,广东号系列一艘(有两艘尚未最终完成),等到八月份的时候正在肇庆建造的另两艘广东号级别的战舰入列时,便会有大海船三艘。
更不用说到年底入列的还有十九艘广州号级别的船只,六艘广东号级别的船只,如此实力,就算郑芝龙倾巢出动,安国军也有信心与他决一死战,不过由于安国军的战船分散各处,能使用的机动力量还是比郑芝龙差许多,若是到了年底这局面就会改观。
不过,郑芝龙会给安国军这个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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