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一出门,刘彻就将手上的奏折重重摔在地下!
这预示着,他也该动手了!
今夜,月儿弯,高悬天。刘彻独站凝视着残月,一会儿,黑雾遮盖了银光,寂静终将来临。
第二日,红日当空,刘彻双手背着,神情冷漠的从未央宫径直走向长乐宫。宫仆行礼,他也不加理会,仿佛这周围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他只为一个目标而来。
到了王太后的住处,刘彻直接推门而进:“母亲。”
宫女们行礼,刘彻一抬手示意她们出去。
现在只剩下刘,王两母子了。
王太后看见自己的儿子脸色不对,她有点猜到了什么。自己也使脸庞板了起来,显得露出一股威严:“你似乎好像不高兴啊!”
刘彻行了一礼:“母亲慧眼,儿臣实然。”
“什么事?”王太后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母亲应该知道遗诏的事情吧!”说着,从袖里摸出一张帛,一抖而张!平展着给王痣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太后别过头去,一面沉着气。
“当然,还有舅舅。”
“你要对你舅舅下手?”王太后感到惊讶。
“不是,舅舅的行为太过乖张,朕只是想让他收敛一点。”
“他是你舅舅,你要干什么,你是外甥,你不为他想想,也要为我考虑考虑吧?我不准你这么做。”
本来就是来算账的刘彻,此时他也怒了:“不准朕?这是谁的天下?是朕的!遗诏的事,朕不是不知道魏其候是冤枉的。若母亲你真的想为所欲为,那朕——就做周勃!”刘彻瞪着眼睛,眼眶里全是气势。
“逆子!你要反了!”王太后只差气火攻心了。
“叫你们王家收敛收敛,朝中的事你们少干预!兼并土地、强买强卖、卖官鬻爵的事,朕,不是不知道。”
说着,刘彻将怒容移近自己的母亲:“还有那个田蚡,去告诉他,朝中的事,朕的事!都与其无关。”
只见他瞪眼说完,就直接甩袖转身,直直而去!身影渐远,半步不停,只留得那王太后空空跺脚叹气……
唉!
宫外日正盛,悄时滑西坡,眨眼天将夜,抬头已子时!
今晚的子夜,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见,那天上的黑云渐渐吞没了夜空弯刀,本属于夏日的闷热,也被一种神秘的凉意渐渐占领,往日嘲杂的虫吟,今日也是一丁点都没有,如灭绝般,寂静笼罩在整个田府。
寒冷刺骨的凉意唤醒了并不想苏醒的田蚡。他烦躁的起身,想叫来侍女加芦花被,但等来的却是久久的沉默。疑惑的田蚡愤愤的走出卧室,推开门后,见到的只是无尽的黑夜,门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田蚡赶紧关门回床,隐隐约约间发现自己的夫人也不见了,他四处寻看,在那全屋最能吸引人的就是安睡时掌着的一根红烛。他不由看了过去,红烛那微弱的火光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片诡异,似乎,那红光正在对着他笑。他伸头看去,突然,红光一下子变成了绿光,田蚡一下吓坐到床头,而此时的蜡烛居然又升起一长青烟,熄灭了。
“啊!”田蚡惊恐的望着漆黑的四周。在无人陪伴的黑夜中感觉得到的只有静,田蚡正抚心求安慰时,在鬼寂的安静中好像传来了一种悠悠长调,远远而来,那是“冬……咚……冬……咚……冬咚……冬……咚……冬咚冬咚……乌……”声音由小及大,越来越近。
血液自己也哆嗦起来,强行镇定田蚡眯着眼看去,在那隐约中他看到了在漆黑的远方里正有着两件白衣缓缓飘来,大约离他二十步的样子。他慢慢的坐直上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谁想,二十步外的两件白衣一下位移过来,紧贴田蚡面孔。
田蚡懵了,那,那是什么白衣,那分明就是两个飘着的人。不,应该是传说中的鬼,那灰白的面孔,漆黑的双瞳,披头散发,眼中的无底黑渊正直勾勾盯着田蚡。而那两只鬼,正是窦婴与灌夫。田蚡的心脏在胸膛四处的窜荡,只觉得背后有人在用寒气吹你,那背脊忽的一凉,田蚡就本能的疯狂的挪动着双脚。
而窦婴和灌夫此时却不动了,静静飘立着。突然,两鬼的头一下断裂,掉在了地上,鲜红色的血液不断从颈中喷出。
“啊!救命啊!”田蚡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坐直,口中尽是胡乱的呢喃。新纳的燕王之女也被他一下吓醒。看他满头大汗的,连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田蚡木讷的点了点头,起身喝了一些水,又缩缩的钻回床上,看见周围一切正常之后,定了定魂后,连忙叫侍女掌灯,越多越好,越亮越好!他的妾不知所然,全神疑惑的望着他……
一夜寂静的第二日,曙光继续从东方升起。今日是大朝议,田蚡并没上朝,他托人上了份折子,里面道:
“本是朝议,国之大事,但因臣身患大病,行动不得,特此告君,批其长休。”
刘彻面无表情,毫不犹豫的在上面批了个准字,甩手扔给春陀,让他去报给田蚡。
从此之后,刘彻设置了内朝,中以桑弘羊、张汤等人为核心骨干,以分外朝的权力集中。以善于处世的公孙弘代理丞相,贯彻皇帝的个人意志。
专制主义的丞相分权之路,从此开始。
——
今日,冬风吹过,水光烁烁。直到秋阳升起,才知道三月又逝。这三月,是恍惚且平静的三个月。
霍去病侯府藏窈的事,卫青早就知道,他只是板着一张冷脸叫来霍去病,既没打他,也没训他,而是要他立即、马上、现在进宫去给陛下谢罪。
霍去病默不作声,只是应了个是的答复,就转身离开厅堂。
一匹如风快马以光速驶向城外,他,正在为谢罪的事准备一些东西……
未央宫——
宣室内,刘彻与张骞正在促膝长谈。
宣室外,春陀看见一个身影过来,连忙想叫他的名字。霍去病做了个“嘘”的手势,两步跑了过来。
然后不顾众人的眼光,直接脱掉了上身的胄衣,露出了缠绑在上体的根根荆条,然后严肃峻脸的请见刘彻。
声音传入内,打断了刘张两人的对话。
刘彻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小子,眼神思动了两下,说了一声进。
背对着春陀那张舌疑愕,霍去病仍是两眼不理斜外事,脱了双履,就两手推开了门。
门风而贯,龙也抬眼。霍去病走进去,二话不说,就是重重的一个下跪,然后又叩又拜的大礼就来了。只听得霍去病把地板叩得“空空”做响。
刘彻也不作声,就静静地看着他装逼。就算霍去病的额既以见红,他也不出一声,他等着,等着这小子先开口。
见霍去病还是一阵猛磕。算了,刘彻终于开口了:
“说吧!你又犯了什么事?”
霍去病仆伏着向后挪移了三尺,才说:
“卑职死罪,陛下杀了臣吧!”
“说!”刘彻眼神语气都加重了些。
“卑职私藏窦家余党窦窈,臣,死罪!”
刘彻一听,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一个弱女子而已,私藏十个八个都没事,转身手臂摆了摆:
“赦!”
之后眉头一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叫来殿外的春陀:
“你去,叫人拟诏,把窦窈改成刘窈,写,侍中霍去病帮朕找到了朕在外多年失散的女儿,封其为庆元公主,不赐汤沐邑,明日朝议宣布。”
“诺!”
春陀退下。
这说完,刘彻又转脚对霍去病道:
“行了,霍侍中,没事,就退下去吧。”刘彻一挥手带着严气让霍去病退下,自己一转身想跟张骞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还没走两步,侍中谢罪再次出现:
“卑职该死!卑职假传圣旨,求陛下处置!”霍去病又是重重一磕。
“什么?”听到此言,这次刘彻顿在了原地。
他不可置信的转回头绕着扑伏在地的霍去病转了好几圈,一副他真想重新认识一下这眼下人一般:
“去病啊!你人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起来了?连圣旨都敢自己拟,那要不要朕把刘家江山,改成姓霍的?”
霍去病不言,默然领收批评。
刘彻气得也说不出话来了,耸鼻气怒,叫来卫兵把霍去病驾下去,砍了!
霍去病还不言,刘彻气得真想一脚把他踹死,一点都不给他这个天子台阶下。
霍去病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刘彻,等卫兵来之前,他终于肯服软认怂了,毕恭毕敬的检讨了一下自己严重的错误。
这样,刘彻心里升起的气才沉散,挥指撤回无情而来的卫兵。
“行!朕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饶你一次,下不为例,犯者,连诛之!”刘彻的语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谢陛下开恩。”
刘彻“哼!”了声,说:“法为国器,无法而不立。韩子曰:‘绳不绕曲,法不阿贵’,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肯定是要罚你的!你太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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