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怎么想的,估计他自己,都弄不明白。
他的人生一直围绕着余粮,余粮在他眼里生了怪病,所以他担心。
余粮因为顾忌他,收敛自己的性格,压抑自己的能力,他也会觉得心疼。”
许洋诧异的问:“难不成他怕余粮憋坏了,所以给余粮一个正当的理由。
找沙包出气去?!”
李亦抬手打了一下许洋的后脑勺:“你以为余粮师傅人格扭曲神经病啊!”
许洋龇牙咧嘴的发出各种气音。
李亦叹口气:“他是想知道,余粮这个会伤人,会发电的怪病。
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药而愈,或者症状减轻。
一个认死理的人,很难改变他自己认定的事情。
他觉得余粮这是病,那就一定是病。
可是在他看来,余粮讳疾忌医,不仅拒绝听他的安排去治病,甚至学会了隐瞒病情。
所以余粮在他面前,越像个正常人,余粮师傅的心情,则就越是担心。
三羊,我记得第一次听说余粮师傅挨打的时候。
那时候你们说过,在那次之前,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挨过打了。
而这次挨打,距离上一次,又过了很长的时间。”
许洋停下脚步,猛的看向李亦:“所以这是……老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测一下余粮这小子的异能还在不在?!”
一时间,许洋和李亦,都有一说不出来的感觉。
触动又觉得可笑。
余粮担心他师傅看见自己的异能上火,所以一直尽力的在老爷子面前,掩藏自己的异能。
他越掩藏,结果他师傅反而越担心,越想掌握他的‘病情’。
可饶是余粮再神经病,也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和人动手的人。
那要怎么在余粮毫无察觉的时候,逼他显露自己的‘怪病’呢?
余粮师傅思前想后,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们就非得这么别扭?有什么事不能面对面说开了谈?”
李亦紧了下手里握着的纸袋带子,看着许洋,反问了一句:“你现在回家的时候,会坐下来和你爸聊天吗?”
一句话,成功的用换位思考让许洋蔫了下来。
他还记得早上自己特狗胆包天的说自己早出晚归,就为了不跟他老子碰面呢。
叹了口气,许洋倒是理解了余粮师徒两人,古怪的相处方式。
他们都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维护对方的心情,让对方更舒服。
可他们却没想过,事情完全可以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气氛有点压抑,李亦讲了一个冷笑话:“或许老爷子每次被打之后,想的都不是让自己干儿子打回去给他报仇。
他很期待有一天,余粮失去异能,被别人痛痛快快的打到毫无还手之力。
就像所有平凡的普通人,对恶势力低头。”
许洋笑不出来,眼神里是和修澜刚才,一样的动容,他扯扯嘴角:“我好像知道了这老头儿为什么这么犟了。
一直咬定余粮的异能是怪病,一直拒绝让余粮叫他爸。
这么多年,或许只有老爷子,固执的在心里想着,让余粮有朝一日还可以回到他自己的家。
而在那个属于余粮的家里,有接纳他,对他好的亲生父母。
有一切美好的,老爷子自认给不了余粮的温暖的因素。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余粮要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只要余粮是普通人,他爸妈就不会再排斥他惧怕他。
老爷子觉得,那是余粮想要的幸福,也是余粮应得的生活。”
良久,李亦才轻声说道:“其实,那是他想要余粮获得的幸福吧。”
不远处的树旁,一个人影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深秋露重,他靠在树上的校服有些潮湿。
还是那张他们已经看习惯了的脸,可假如李亦他们这时,真的看到了他。
却会发现,他脸上再没了他们平时,看熟悉了的笑。
不远处的两个人影还在并肩沿着小路走。
靠在树身的人却在下一秒,转身与他们背道而驰。
冷风吹起了他宽大校服的衣摆,他曾经站立的地方。
只留下潮湿却仍旧烤黑的书皮。
小路很安静,李亦绷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许洋狠狠的踩上一片有些枯黄的落叶。
“三羊。”李亦冷不丁的开口。
“嗯?”
“你有没有发现……”不是在故弄玄虚,李亦现在的表情,的确比不好。
许洋疑惑的看向他:“发现什么?”
说完,还象征性的朝四周看了看,毕竟是墓地和火葬场之间的小路。
下意识的看向四周,的确显得有些荒凉。
许洋心理作用的扯了一下外套的领子,感觉突然有些发冷。
李亦喉结缓缓的上下动了一下,吞咽的动作,他私心是不想吓唬许洋的,可现在,不说出来,好像还真没什么办法了。
“三羊,你没发现吗,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这条路,来时却根本没有这么长……”
旁边的许洋在李亦说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回真是严严实实的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整个人惊弓之鸟一样的与李亦缩进距离。
瞳孔颤动,许洋开始不断的环四周,其实说实在的,他不是胆小的人。
可就因为早上,李亦给他讲了他亲身经历的,夜半魔怪压床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其实鬼故事并不吓人,真正吓人的,往往就是这种——真实的经历。
再加上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鬼打墙一样的走不到出口……
简直吓人的一批!
突然!
有清晰的声音突兀的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许洋的额头上,有冷汗细细密密的浮出,他努力的睁大眼睛,连呼吸,都下意识的轻缓起来。
像是走动的声音,可他们两个人……早就站在原地,并没有走动。
竖起耳朵,那声音越来越重,也好像越来越近。
就像在这条小路上,有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在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吵的人牙根酸痛,这是被他们一直无意识忽略的声音。
那个时候,他们在走路,他踩着落叶。
以为那是他们迈步,发出的声音……
“会不会,是迷路的人?”许洋带着他最后一丝天真,犹豫的问李亦。
李亦冷笑一声,犹如一盆冷水,泼的许洋浑身发凉。
就在两人正说话的时候,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和他们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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