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比背后说人更尴尬的事情吗?
当然有。
那就是背后说人还被人家当事人听个正着。
来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纽扣扣到衬衫最上方的第一颗扣子,黑色条纹领带上细致的没有一丝褶皱,他笔挺的跟在老板身后走进小洞天,严谨到每走一步,每步之间的距离看起来都相差无几。
“咳,你怎么来这么快?”林晓静岔开话题。
来人朝林晓静礼貌的点头:“我正好在附近吃饭,有开车。”
“你还说你不是想追我?我每次给你打完电话,你哪次不是早早就赶到我这。”林晓静语气稍急,不想在唐弈君几人面前掉面子。
“林小姐,请您保持理智,在下只是习惯了开快车。”来人冷静的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谨慎的和林晓静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
“你这么严谨的人会开快车?!”林晓静不依不饶。
审讯者抿唇想了想:“我还喜欢严刑逼供,这并不矛盾。”
“老亦,这哥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许洋情商不高,关键时刻还总想参与进情景里,抓耳挠腮的也听不明白,关键时刻只能向李亦求助。
李亦低声说:“他的意思是,他性格严谨和爱开快车是两码事,就像他看起来是个严谨克制的人,可实际上他特别喜欢……嗯……刺激又不讲道理的严刑逼供。
其实就是文化人(装13)说话爱婉转点卖关子,他主要意思就是在告诉林晓静,别自我感觉良好往自己身上贴金,他说对她没兴趣就是没兴趣,再这么不要脸,以后不帮她办事。”
许三羊看着李亦用一张死人脸这么生动的给他剖析了面前这哥们的心理,一时间心理又敬佩又感动。
小洞天里藏不住话,至少在全是异人的地界里,那耳朵是一个比一个尖。
林叔公是第一个笑出来的,就好像李亦给他出了一大口他憋心里不知道怎么撒的闷气,要说完全不生林晓静气,那肯定是骗人的。再有涵养,心再宽的人也忍受不了一个小辈指着自己鼻子变着花骂自己。
可以说,林叔公当时有多憋屈,李亦刚才的话在他心里就有多漂亮!
“这位朋友很有趣,你好,在下姓李,木子李,李钰。”审讯者同样听到了李亦刚才的杰出翻译,这年头,朋友好交,可一见如故的知音却很难遇到。
年轻的审讯者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不错。
李亦无视掉站在李钰不远处,脸色比锅底还黑的林晓静,反正唐弈君在,他倒是不怕林晓静又发疯想偷袭他,对着李钰,李亦友好的点点头:“你好,我叫李亦,也是木子李。”
“真巧。”
李亦见李钰一边说着真巧,一边打开他自己带来的工具包半点不耽误的往手上套白色胶皮手套,他套的细致,不慌不忙好像在做什么细致的手工活,直至手套完全贴合双手,李亦收回视线,觉得这人大概真的是一个活的很严谨的人。
既严谨克制,又追求刺激。
一个和墨廷一样矛盾的人。
“这哥们好像耳朵挺好使。”同样在观察李钰的许洋低声和李亦说。
不等李亦回答,李钰抬头对许洋说:“工作需要,有时候犯人没力气说话还想交代些什么东西,这个时候就得用到听力,毕竟说不定犯人清醒过来就反悔闭嘴了,到时候再想撬开他们的嘴,太耽误时间。”
说完,李钰礼貌的朝许洋点点头,又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打开盒子,他用镊子谨慎的挟出一颗白色的,像胶囊一样的小东西,走到邪道异人身边半蹲下身,动作就此僵在原地。
“他一定是找不到邪道异人的嘴了,没办法,谁能想到这哥们有观赏权限,想喂药?情况不允许啊。”许洋倒不是幸灾乐祸,他只是在单纯的实况解说。
而李钰的实力也完全不允许他漏掉任何一句小话,他用手腕内部推了一下眼镜,转头很理智的提醒他们:“这位朋友说的很对,以我的实力暂时找不到他的嘴,所以接下来的画面会不那么美观,大家要做好准备。”
……所以你是在表演吗?李亦扪心自问,是不是他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他一直以来遇到的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有脚步声从楼梯上传下来,那边李钰正极其血腥的用手指撬开邪道异人的嘴,他甚至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声音,嗯……李钰撬的大概是嘴吧。
怎么说呢,远远看去场面一度堪比凶案现场,邪道异人本来就被林晓静捆绑play后抽的血肉模糊,现在李钰又面无表情的对着邪道异人那张自带马赛克的脸为所欲为。
画面还真如李钰说的那般不美观。
李亦良心发现起身挡住徐小莫的眼睛直接把他抱到了沙发上,徐小莫仰着头对李亦说:“能不能别让他死了。”
“嗯?为什么?”李亦松开遮挡徐小莫的手,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要知道现在李钰能这么下手那肯定是林晓静事先和他交代过,只要能撬出有用的东西,这邪道异人怎么样都行。
这个界限可就海了去了,比如缺胳膊缺腿,智障疯魔什么的,没人可怜邪道异人,大家都不是圣父圣母以德报怨的那种人。
所以徐小莫为什么突然有这个请求?
“别让他死了,亦哥哥。”徐小莫眼里纯粹到没有一丁点的杂质:“我们得自己报仇。”
这句话徐小莫说的声音很轻,轻到李亦以为自己幻听,反应过来之后,李亦抱着徐小莫的手臂开始无意识的收紧。
他不喜欢这样。
他不想小豆包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染上浑浊,那是仇恨的代价,那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承受的代价。
这一刻,李亦竟然觉得他宁可接受小豆包是那种圣父性格的小傻帽,也不希望他成为一个这么真实的人。
没错。
就是真实。
会怨恨、会不甘、会恐惧、会在心里种下大片的阴霾,仇恨总会带给别人这些负面的情绪,可让他真的和小豆包说什么虚伪的豁达道理,他又打心底说不出口。
他们毕竟都只是凡人。
“莫莫。”
“嗯?”徐小莫被李亦安安稳稳的放到沙发上。
“你刚才嘱咐的事情,亦哥哥可以答应你,但是公平起见,你也要答应亦哥哥一件事。”李亦视线飘远,正巧和远处竖耳朵偷听的李钰对上了视线。
“亦哥哥你说。”徐小莫脸上泛起纠结的神色,他不知道李亦想说什么,可他总是不想辜负李亦对自己的好意。
李亦眨眨有些干涩的眼睛,重新低下头对上小豆包那双澄澈的双眼:“答应我,报仇可以,只不过请你允许我以监护者的名义,行使报仇的权利。”
如果非得要报仇,那就让他来动手吧。
小孩子,就应该洁白单纯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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