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散了黑暗,两人神色也放松下来。楚江平故意舒缓了一口气,摇头笑道:“还是有光的好,虽然我已经经历了三次,但每次依旧免不了这般害怕。江湖上险恶的事我也遇见过不少,但面对这些怪异鬼怪,却是一刻也不愿意。”
药芙欣笑了笑,也不说话,拿起桌上的干粮,吃了一口手中的馒头,总觉得不合胃口,便放下换了一颗果子,吃完之后复又拿起之前啃过的馒头,咬了几口,说道:“我也不是太饿,师哥你吃完就收起来吧,明天路上再吃。”
说完便看着楚江平吃饭的样子,怔怔出神,也不知想些什么。
楚江平吃完之后,见师妹看着自己出神,眼神竟然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她的胸部,又不免想起之前那事,心中再次躁动起来。老脸也刷的一下红了起来。想要站起身,收拾东西赶紧出屋子,但又心中又舍不得。一双腿仿佛灌了万斤铅水,一动也动不了。眼睛也不受自己控制般,总是想扫一眼对方傲挺的双峰。于是他索性闭上了双眼。
药芙欣回过神来的时候,见师哥闭着眼沉思,又想起刚刚自己竟然再次失礼,心下暗脑,不由再次胡思乱想起来,想到:“难道师哥闭眼是为了告诫我,意在讽刺我不知廉耻么?”
楚江平正在闭眼按下心中躁动,忽听师妹冷声说道:“师哥,我要休息了,你收拾东西出去罢。男女有别,多有不便。”
他睁眼一看,只见师妹神色微冷,眉目之间似有怒气,心中暗道:难道我刚才偷看她之事被发觉了?转念一想,多半是了,毕竟自己动作那般明显,想不被看见都难。想到这里,楚江平心里羞愧不安,自觉难以见人。心中骂道:“楚江平啊楚江平,枉你自诩一身正气,却做下这等不堪之事。师妹平日待你甚好,你却对她有非礼之心,如此禽兽行径,日后怎的好见人?”因此只管低头收拾东西,却不敢抬头看药芙欣一眼。
见到楚江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药芙欣心中怒气渐盛,愈发认定他是暗示自己不知廉耻、无法见人。待他出了门,便起身矿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听得身后声响,楚江平却是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急急忙忙走到石桌旁坐下,摸着额头叹气。
这一些动作被屋中药芙欣从窗中瞥见,以为他是在说自己不可救药,以此叹息。当下越发恼恨。
听得屋里那声冷哼,楚江平苦笑一声,觉得自己罪有应得,活该被人怨恨。即便此时师妹杀他,他也无怨无悔。
抬头看着古树,此时夜色已深,但见一轮明月如冰盘大小挂在树梢,丝丝缕缕薄雾如轻纱一般飘荡。不由得想到:这天地有多大?月亮有多高?这光到底是从哪里来?
再看四周那些狰狞可怖的鬼怪,心中的惧意已然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疑惑浮上心头。想起晚间之时,他看到院外河水竟不复清明,而是一片幽黑之色,似乎一片深渊。而这些黑雾,皆是自那河中飘起。想到这里,他徒然想起了信阳河。
信阳河白天清澈见底,一到夜间,便会升起数丈波涛,河水也同样变得幽黑,只是没有这些黑雾蔓延,也无鬼怪存在。难道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么?
是了,据说信阳河流入了禁地之中,难道院前那条小河,便是信阳河的支流?或者就是信阳河?世人都言鬼怪,但见之者寥寥无几,不相信鬼怪存在的人有一大把,但自己不是见过吗?这些鬼怪之物确确实实存在。
那么仙人呢?
仙人真的存在吗?
楚江平心中反问,又想起昔日师父所言,以及今日所见那些流光、雷声、怒喝声,暗道:或许仙人真的存在吧!而且极有可能就在这禁地之中。
院外,那些鬼怪依旧在不停地挣扎,争前恐后,极力想要挣脱黑雾,许久都不见放弃。
楚江平稍微离院墙近了一些,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些鬼物中大多都似乎处于懵懵无知的状态,只是在某种驱使下本能的往外挤,嘴中叨叨重复着一些字符。它们本身似乎与黑雾并无本质区别,皆有形无质,彼此或重叠,或融合,或分离,奇形怪状,很难区分其原本之形体。但大致可以分辨的出,这些鬼物中既有人形,又有兽形,偶尔也有巨大的禽类出现。
楚江平看了一会,便打算折身回到石桌,可就在转身之际,眼角忽然瞥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院门正前方大约七尺高的地方,一个十岁左右、孩童模样的鬼物浮在那里,目光清明,正看向自己。
这个小鬼的眼神不似其余鬼物那般炽热、急切、又显得呆板,而是很单纯,仅仅带着一点好奇,一双眸子似乎很清明。
之所以说“似乎”,因为那小鬼的面目略有些模糊,但不知怎的,楚江平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那双眸子中传达出的感情。它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好奇、迟疑、以及疑惑。
楚江平之所以注意到它,因为在那个小鬼周围三尺以内,没有一只鬼物存在。所有鬼物无形中都在避开它。因此楚江平才得以看清它的大致模样:小小的脑袋上头发散乱的披着,上身穿着一件好似打满补丁的衣衫,又好似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袈裟,将整个身体围的严严实实。
当楚江平的目光再往下看去时,不由又是一愣。他眯了眯眼,又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那个小鬼居然站在一只怪兽的头上。那只怪兽的身形也甚是奇怪:明明是一颗虎头,却长着三只虎眼,而且虎头上生着一对长且弯曲的尖角,两只耳朵时不时扑棱一下,也并不似其余鬼物痴傻僵愣模样。再往下看时,便被院墙阻挡,难以看得清楚了。
那小鬼也发现楚江平正在打量自己,却也不如何在意,沉思了片刻,指挥着身下怪兽又向前移动了一步,并对楚江平叽叽哇哇说了几句话,双手不停比划着什么。见楚江平无法听懂,眼神之中不由得多了一份失望,随即迟疑起来。
楚江平见此一幕,心中愈发好奇。外面黑雾中那个骑着怪兽、拥有神智的小鬼所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但它比划的手势中所表达的含义,楚江平却是明白了几分,于是试探问道:“你是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那小鬼听后,忽然抬头,双目中神采崭然,急切地叽叽哇哇说了两句,并不断点头。
楚江平见小鬼听得懂自己的语言,心里觉得甚是新奇,便如实答道:“这里是我宗门祖祠,我来这里祭祀先辈祖师的。你呢?你是哪家的孩子?这黑雾又是什么?”
那小鬼听完又是一阵叽叽哇哇,双手不断比划。楚江平见了,猜测对方似乎是在问什么人,想了想问道:“你是在问我师父么?他在三年前就仙去了。”
小鬼看向楚江平的眼神中多了些不解和疑惑,随即低头不语,沉默下来。
楚江平还想再问问其他的事,却见那小鬼从紧裹着的衣衫中探出一只幽黑的小手,对着他遥遥一指,一道微弱幽光在其指尖一闪而逝。接着,楚江平便看到院墙上空泛起了一圈圈涟漪,仿佛竹竿不断轻击平静的水面一般。
楚江平看得出奇,他也觉察到那小鬼的身躯似乎黯淡了几分,眉目间充满了疲惫之感,那只小手也慢慢缩进了衣衫。他刚要发问,便见虚空中的涟漪徒然消失不见,随即眉心一阵刺痛,双眼一黑,再无意识,瘫倒在地。
那小鬼见楚江平晕倒,似乎有些不解,盯着不省人事的楚江平等待了两个多时辰,却还不见他醒来,不由急切起来。偶尔回头朝东方看一眼,直到黑雾开始退去,才不得不随之离去。
楚江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巳时初,天空郎朗清清,飘着几朵悠闲洁白的云彩,阳光穿过树梢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脑中虽有一点点不适,但并不影响他思考行动。略一回忆,便想起了昨夜那个骑着怪兽的小鬼,慌忙查看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心中暗自揣测:“那道幽光以及虚空泛起的涟漪到底是什么东西?某种仙术么?还是什么害人的鬼蜮伎俩?没想到那小鬼看似人畜无害,心地却这般阴险狡诈,险些要了我的性命。”想着想着又有些不安: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药芙欣昨晚彻夜未眠,将楚江平赶出屋子后,又在窗边偷偷看了一会。初时见他默默叹气,以为是对自己失望。后来又见他望着夜空发呆,神色变幻不定,难以揣摩到底在想什么。但看他始终待在屋前石墩上守护自己,并不离去,心中才好受一些。回到床榻上闭眼假寐,心中思绪万千,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睡。到了后来,听到院中人的脚步走动,知道是师哥,此时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若是他走了怎么办?没人守在身边,万一那黑雾中的怪物要害了自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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