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炎炎,将水泥浇筑的马路灼烧得有些发烫,然而黄龙镇老旧的主干道上依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两边摆满了玉石摊子,有原石、有成品,或精、或次,让人目不暇接。
这是西南地区最有名的玉石交易市场之一,附近有名的玉石原产地更是多不胜数,当然它们也有好次之分,其中最富盛名的当属深处兴龙山脉腹地的石龙坑。
石龙坑玉矿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十分稀少,所产玉石却十分珍奇,这种玉被圈内人士称之为“玉石界之精髓与风骨”,故得名“髓骨玉”。
因为数量稀少,髓骨玉市面上并不多见,就算有人慕名进村求玉,也大多无功而返。
而石龙坑正是白秀此行的目的地。
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的信封有些出神,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小餐馆破旧的餐桌上,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信是松针写给他的,上面也没有太多的内容,只说了一件事。
松针提到了十年前白秀在酒酿山的承诺,托他前往石龙坑一趟,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话了。
这样古怪的邀请,白秀也摸不透松针到底要干什么,但他正需要向松针打听“信号码复制机”的消息,索性先过来了。
在叶轩的帮助下,他终于离开缔天界,也回到了三十年后,本来想去找向云生报个平安,不曾想松针比他动作还要快。
他思索着将信重新收好,专心等服务员上菜,这时背后突然来了一人,下一秒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惊讶道:“白秀?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他回头一看,的确是个熟人——李鹤,他顿时也有些讶然:“好巧,你怎么也来崇城了?”
虽然两人并无深交,但李鹤是个自来熟,深感于这他乡遇故知的情谊,也不客气,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一屁股坐在了白秀身边。
他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猛灌了一口,舒坦地吁了口气,这才大大咧咧地开口。
“嘿嘿,托你跟队长的福,搞定天星会以后我升职了,现在是特别事件小组总组的特调员,闲了几个月都没啥事,这不上头终于派给我任务了。”
“恭喜。”白秀笑了笑,搞了半天原来李鹤成了肖宁的同事,难怪这次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心里惦记着事,本不打算多问,也就随口应了一句,“这次是什么案子?”
哪知李鹤听他这么一问,眼睛顿时亮了。
他一把搂住白秀肩膀,笑嘻嘻地说:“白大哥,你知道的,我平时全靠队长张罗,也没什么经验,虽然这一趟期待了蛮久,其实我心里虚着呢,可亏遇到了你,不然我都打算先回去找他了。”
白秀也不好直接拒绝他,敷衍道:“怎么,比安江口村的案子还要棘手?”
“唉,邪门,这案子太邪门了!”李鹤苦恼地摇了摇头,“我要去的这个村子叫做石龙坑,从上周起村子里陆陆续续死了四个人。
死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怪就怪在这四人身上既没有明显的伤口,也没有中毒迹象,更无突发疾病,就这样好端端地死了,死因都找不到,更别说凶手了。”
白秀一听,一阵异样的心绪油然而生——这案子怎么看怎么像当初渠城一案。
不过他最惊讶的还不是这点:“你也要去石龙坑?”
得到李鹤肯定的答复,白秀心中一动,难道石龙坑的命案就是松针托他调查的事?
他一时无法肯定,倒是李鹤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咦了一声:“莫非白大哥也为这事而来?那感情好,这次又得拜托你了!”
白秀也就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半推半就地接过话头:“就是不知道这趟能不能看出点什么门道。”
李鹤大喜过望:“你的本事我可是见识过的,看来这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正好饭菜上来,白秀招呼他一起吃了饭,然后坐他的顺风车直接进了山,这石龙坑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等他们到达目的地也差不多是晚饭时候了。
站在村口,白秀习惯性地观察着这村子的布局。
石龙坑是一个大体成弓形的村子,弦线是人造水渠,依山而建、自东向西流出村子,弓形则是一条黄泥路,从西北方向的村口绕到东南方向的另一条大河,然后往东北方向的高山去了。
而在这两条线包围的区域,或高或低、或疏或密,分布着足足上百户人家,绿林修竹围绕着青砖黛瓦,很是清秀怡人——这石龙坑虽然深处兴龙山脉腹地,倒是一个大村子。
接待李鹤的乃石龙坑的村长任国重,他早就在自己家里准备好了饭菜,白秀也算沾了李鹤的光,其他村民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们是同事,也热情地招待了他。
简单地吃了晚饭,任国重提起了正事,是连连摇头:“李警官,您一定要好好查查,这四位都是家中主心骨,现在突然出了事,一家子老少弱妇不好过啊。”
李鹤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顿时拍了拍胸脯打了个包票:“这个你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把案子结了……对了,那四个人现在在哪儿?我们得先了解了解情况。”
任国重巴不得他们早些上手案子,领着两人出了门,朝村子最里头去了,路上他解释道:“案子没查清,我们也不好处理后事,尸体就在祠堂里停着。”
也就五六分钟,一座老旧的木楼出现在他们眼前。
此时天已经蒙蒙黑,门口却仍围了不少人,靠里面守着的自然都是家属,外面除去帮忙的,大多是听到警察过来的消息,顺道看个稀奇。
李鹤示意众人靠后,领着白秀进了祠堂。
一见里面的情况,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李鹤是个急性子,直接朝任国重发问:“怎么只有三具?”
任国重这才一扶额:“刚刚忘了说了,怀志是上周三出事的,这天气太热,人实在是留不住,前天他老娘和媳妇就让人送上山下葬了。”
李鹤有些无语,转头看向白秀,眼中透着几分询问,白秀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先看看吧。”
两人一具一具地检查了一遍,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倒是任国重欲言又止的谈吐中透露出了一些信息:“其实我们村子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
在两人的追问下,他叹了口气:“那是三十年前……当时村里子有五个孤儿,是北边发洪水,流浪到这里的,我们看他们可怜,就让他们住在了祠堂里。
一开始好好的,哪知三个月后他们竟接二连三、无缘无故地死了,因为害怕是瘟疫,他们又无亲无故,我们就直接把他们葬了,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冤魂在作祟,这才……”
李鹤啧啧道:“怪力乱神,不足为据,老任你好歹是村里的干部,怎么也这么迷信!”
任国重惊觉失言,讪讪一笑:“李警官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
见他满是期待地看来,李鹤有些架不住面子,干笑一声:“时间不早了,老任你先回去吧,我们还要再看看。”
任国重还以为自己耽误了他们查案,连忙道:“行,我家那口子已经收拾好房间,两位就住在我家吧……那我先过去了?反正我就在家候着,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李鹤总算松了口气,猴急地搔了搔脑袋,凑到白秀身边问他:“白大哥,你对灵力的感知比较敏锐,这儿有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修行者痕迹?”
“和之前的调查一样,的确没有什么异常。”白秀无奈开口,“至于灵力波动,这儿有太多人走动过,实在无从查起,更何况这里还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也是,要不我们去这四人的家里看看?”李鹤有些后悔支开任国重了,好在守灵的家属就在门口,最后他们倒也真去检查了一圈,可惜最后依然无功而返。
出了位置最偏的仁怀志家,两人俱是一筹莫展,见天色也不早了,李鹤看上去唉声叹气、实则笑眯眯地说:“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白秀哑然失笑,这位倒是个乐天派。
他正要开口,哪成想这时一道视线落在了他身上,怕不是有人正躲在暗处观察他们,他转过头将目光迅速一扫,果然瞥见一个脑袋飞快从墙角缩了回去。
李鹤也察觉到了不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拽出来一个人,他故作凶恶地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莫非是杀害四人的凶手?”
此人三十来岁,瘦骨嶙峋,脸色青中带黄,唯有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最后他告饶一抱拳:“误会,误会!我来这里是专门来找两位的,我、我有线索!”
李鹤眼珠一转,回头看了白秀一眼,白秀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事情竟有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契机。。
“老乡怎么称呼?”他示意李鹤放开那人,“别紧张,我们只是来调查案子的。”
“我、我叫任九。”对方非常激动,一把攥住白秀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没看错人,两位一定大有本事,救救我、救救我,有人、有人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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