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看着年纪小,又受了伤,可陆安贞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掉以轻心。
她先是就这么着不动声色的躲在一边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了那一男一女是真的真的走了,这才有些犹豫的收了小云朵走了过去。
仔细打量了一下之后,她觉得有些为难。
倒不是觉得这人不是自己一开始预料的那样,是个可以引来爱慕的青年人。
毕竟自己虽说有几样夫子留下来的法器,可实力在那儿摆着,要说能发挥这法器几成的厉害,也还不好说。反而是自己也不过是想找人问问情况,比起遇上足以制住她的大人,那还是这一番孩子模样的,更让人放心也对自己更有利才是。
只是,她这样从那男孩外表看起来,似乎也没看出来有什么明显的伤势,面上也是白里透红的好气色。
难道伤势在衣服下面?
想到这儿,她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说服了自己上手救人。
她先是运起了灵力,附着在了双目之上,查看了头部,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随后等她再准备查看四肢的时候,却发现这男孩身上的衣服有些特别,竟然可以隔绝这她的查看。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等到她正托着那男孩右手,推上了他的袖子左右摆弄想找到“伤口”的时候。
却一点没发现,那男孩醒了。
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情绪,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表现出吃惊和害怕……
这边陆安贞检查过了右臂却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伤口,准备另一边接着检查的时候,一抬眼却正好望进了一双黑亮的眼睛。
两人视线相交,对视了一眼。
这下陆安贞就感到有些尴尬了,也不知道他是几时醒过来的,有没有看到自己……
不过就算尴尬,她也还是得硬着头皮开口:“那个,我是路过的时候,看你一个人倒在这儿才过来看看的。”
然后她才注意到他不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对这样的解释感到怀疑和戒备。反而红着一张脸,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陆安贞沉吟,这样看起来好像更可爱了呢。
“是姐姐救了我吗”男孩靠在树边,微微仰头的样子分外显得其天真可爱。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略过自己偷听的前因。
却又猛然想起来这里已经不是现代社会了,而是神秘莫测的修□□。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也不是什么公园保护区,而是诡异的莲山秘境。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别的手段方法,能够知道呢。
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只略去了法器小白云的部分,摇了摇头道:“我、我刚刚听到这边有人说话,好像是一男一女……等我过来的时候,就只见你一个人躺在这儿了。“接着她停顿一下,又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开口道:“我看你一个人倒在这,以为你是受了什么伤,就稍微动手检查了一下来着。又什么冒犯的地方,还……”
听到这儿,男孩飞快的插话道:“没什么冒犯不冒犯,多亏了有姐姐我才能醒过来的,要不然”,他低着头,抿了抿嘴“要不然我肯定是死定了。”
这下陆安贞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有没有,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你就自己醒来了。”
他沉默了一下,才出言解释了前因后果。
原来这个看着不过十一二岁模样的男孩,乃是太真宗的弟子,此次乃是跟着门中前辈前来这莲山秘境历练。
遇上自己之前,他为了躲避一只翠色赤嘴,且能御火的怪鸟,才一路边躲边逃到了这附近。
等他好不容易甩掉了那御火的怪鸟,虽侥幸没受什么大的伤害,却也灵力耗尽,不得不找地方暂时修整。而这林中看似平凡普通,又没有什么特别。却也正好不会吸引那些实力强大的妖兽之流,正好可以让他好好暗自调息恢复一番。
谁知这下才是才出虎穴又入了狼窝。
虽说无奈之下选择入林中,可他也不是完全放松警惕了。毕竟就这一路所见所闻来说,单单是秘境之中所见的妖兽灵植,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就可管中窥豹,这莲山秘境绝对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简单。而这林子现下虽说看着普通,可谁也说不好这里有没有什么自己未曾注意到的地方。
所以他慎重的布下了阵法,也未曾选择入定打坐。
一开始倒也确实无事,随着灵力的逐渐恢复,他也放心了不少。谁曾想,等到他完全恢复了,准备施法离去之时,才发现他浑身经脉之中的灵气已经尽数凝结起来。竟然是不知道在何时,以何种途径已然中了招。
之后不管他再是如何尝试,也是一点灵力都不得施展了,反而是随着他的不断尝试,最后连神识都一起凝住了。
这也才有了陆安贞闻声前来,却只见他一个人倒在树下的原因了。
陆安贞对于男孩言语中,略过了他明明是跟师门中的人一起进的秘境,最后却又为何孤身一人被那御火的怪鸟追逐这部分,并没有追问。
只是她直觉这一番说辞有哪里不对劲儿的地方,却又因为对这修士的世界实在所知太少,根本判断不出来,所以也就略过不想了。
随后她又想到他刚刚话里的所说的,颇有些担心的询问道:“那你如今已经醒过来了,是不是代表已经没事了?”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她原本以为他不会说,又或者不会明确的回答这个略有些敏感的问题。却没想到男孩神色黯淡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的,毕竟我现在连自己是为何受伤也弄不明白。”
接着他看到陆安贞眼含担忧,又出言开解道:“我能遇上姐姐,醒过来已经很好了。至于这灵力经脉凝堵一事,总会有办法的,姐姐不必太过忧心。”
对于这些明显是宽慰她的话,陆安贞心中知道事情一定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但是她自觉自己虽然如今看起来不过跟他年纪相仿,可实际已经是一个大人了。那么身为一个已经成熟的大人,如果要靠一个孩子来宽慰,那也实在太不争气了。
于是只绝口不提此事,做出极有信心的样子,应和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你一时想不到受伤的原因,却也不代表我们一起也想不到。既然你说你能醒过来都是因为我。”说到这儿,她有些心虚的停了一瞬,紧接着又接道,“那么我能救你第一次,就一定也能救你第二次才对!”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她这一番说辞,面上只松下了心神,笑着应下。
不过陆安贞也明白,这些话毕竟还只是为了激励他,对于目前二人面对的困境,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的。
于是又转而问道:“按你的说法,是在进入这林中为了恢复灵气,打坐之后才出现的症状。那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里,再来想办法看看?”
男孩笑的乖巧,一双原本就黑亮的眼睛,此时更是灿若星辰。这双漂亮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然后开口回答道:“一切都听姐姐的。”
虽说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赶紧离开这儿,可现实确是他虽然醒是已经醒了,可要说是能这么轻松的离开……
先不说他们一个此刻已经动用不了灵力,一个也就是个半吊子,用法器载人也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尽灵气。那若是路上在遇上个什么意外,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为今之计,他们这两个修真之人,也只能像个凡人一般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原本陆安贞是打算着用背的,她毕竟也算是有些修为了,将灵气凝于双手双脚,自然可以做到增强气力。
可真的等上手了,才发现她还是想的太简单。这问题,也根本就不在于力气不力气的。
而是她如今这幅身体乃是转修,刚刚修成人身也才不过几岁的样子。之前虽说夫子召开了那些光团,她吸收之后略微长大了一点。
可若是说已经是一个大人的样子了……那不如说是一个少女,还算勉强称得上。
先前也说过,这个被她找到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
那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其实在身高上是相差不多的。
既然如此,陆安贞若是背着他……就不难想象该是怎样的尴尬场面了。
于是她沉默了一下,装作如无其事的开口问道:“用背的我怕你有什么事情我来不及反应,所以我还是扶着你吧。”
他像是一点没有发现先前的尴尬,一脸天真乖巧道:“好呀,这样我也可以看着姐姐了。”
她干笑了两声,就伸手将他的右臂放在自己的肩上,试着走了两步。虽说速度比起背的来说要慢上一点,不过这也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是。
临走之前,他还指点着她,从先前他靠着的那棵树附近,找到了几面刚好凑齐五色的小旗。
看得出陆安贞对这几面小巧玲珑的彩旗十分好奇,也不等她发问,他就主动的解释道:“这几面小旗乃是一件叫五行合天幡的法器,它们分开时倒是无甚大用处,但他们合起来就能做到能隐匿气息、化去五行。”
她虽然不太清楚修真界这些法宝的水平程度,不过只是听到什么五行之类的,就觉得应该很厉害了吧。
说到这儿,她略有迟疑的开口:“既然这法宝能够起到隐匿的功效,那我又为何能在这树下一眼就发现了你?”
他低着头看这五行合天幡,轻轻的开口,语气之中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或许是因为我失去了意识,它们也随之失去效用了吧。”
她一愣,原来主人失去意识的话,法宝也会失去功效吗……
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当初不也是听到了那一男一女,在谈论他受伤的事,好奇之下才寻过去的。
不等她再多琢磨一二,男孩又笑着抬起了头,一双眼睛专注看着她开口道:“不过若不是这样,我可能就要错过姐姐啦。”
一切疑虑瞬间消失在了他的笑容里。
应该是自己没什么常识的原因吧。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要放在她那个时代,也就还在每天系着红领巾唱着儿歌呢。
陆安贞这样想到。
灵力究竟是什么呢?
虽然他们没用什么轻身的法术,或者提升速度的法器。
甚至因为他经脉不通,就连将灵气附着于脚下,好提高一些速度,这样的再初级不过的法门也是不能用的。
不过有了人一起走的话,时间总还是要过得快一点的。
尤其在经他所授,从那五行合天幡中单单只取出来黄色的一面,捏出法诀施用,以稍微掩盖了他们的形迹之后,甚至她都不怎么用担心遇上之前那一男一女了。
时间久了,陆安贞有注意到,他们这一路上似乎并不是完全走着直线的。
如果头顶的还是太阳的话,一开始似乎是向东,没多久又偏北而去。更有甚者他们似乎还回过一次头?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自然是当即就开口询问了。至于什么她身为大人却还像小孩子请教问题之类的无聊自尊心,她早就厚着脸皮抛之脑后了。
这她也才从他那里知道,原来她这么久了都没有从这片林子里出来,不是因为这片树林面积有多么大,而是这里天然形成了阵法。
虽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阵,却也足够难倒那些不甚精通熟悉此道的人了。
问的多了,她也难免会漏出一些马脚。
面对男孩好奇的双眼,她含糊了几句,还是没有解释自己既然不通阵法,又是怎么一路平安至今的。
好在他虽然看着年纪小,却也实在善解人意。看出了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开口。
这样一来,陆安贞反倒有些愧疚起来。对于之前在林中所听见的那一男一女,对话中所说的装可怜什么的也是越发不信了。
当然,对于他无父无母,只在师门中有几位师长照拂,还因此被同门嫉妒的事,也是颇为不平。
这也导致了她在对待他的态度上,不自觉的生出了一些心疼。
等到他们已经发现周围的树木已经开始稀疏的时候,陆安贞估摸着这应该是快要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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