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侧耳倾听 > 第23章 053
    程若航说得一点也没错,程西可以不接受贺正庭的心意,可是却很难不管他的事。

    因为程西心里很清楚,贺正庭是个很不错的人,只是错付了衷肠,从前是,现在也是。

    如果赤诚欢喜一个人,却被定义成是错的话,那种心情程西再熟悉不过。

    她想起那晚在拂云楼,贺正庭临窗迎风抽烟的样子,说到底,他由衷喜欢的还是那个林小姐,所以遇到程西,他才有万般不甘,想要再试一试,他不信老天爷会再一次玩弄他。

    这也是程西无缘无故有些心疼贺正庭的地方。

    她没有把握能说服贺正庭参与席氏的建筑案,但是她不找他聊几句,心中总有那种负疚感。好像她闷不作声地揽下了他的倾囊而出,一回头,看到他致使锁枷扛,也不闻不问的绝情冷漠。

    付明森说老师除了现在常居的那套公寓,还有栋别墅在新北区城郊,昨天老师把公私两部手机都关了,父母住处与自己公寓都不见他的身影,付明森猜想,老师应该在城郊的别墅躲清闲。

    他们一路疾车奔赴目的地,付明森有贺正庭两处居所的钥匙,碰到门锁时,他也没象征性敲敲门,直接拿钥匙开了锁,门从外面被拉开时,空气裹携着低温湿润的酒精味,提示着他们找对了地方。

    他们在玄关处脱了鞋,穿过甬道,没走两步,程西前面的付明森突然折返回头,屋内本来光线就不明,付明森再冒失一回头,程西直接被他虎背熊腰地撞跌坐在地砖上,她没来得及吃痛,有人替他们开了灯。

    现在上午时间已经快接近十一点,可是一楼起居室里全然暗夜模式,眼下主灯开启,遮光效果极好的窗帘也自动应声展开,复式楼的全景落地窗,突兀地泻进来万丈白光。

    程西慢吞吞地爬起来,眉心刺痛地看清屋内的一切,杯盏全倾着,客厅里一团狼藉,有女人的高跟鞋、窄裙、内衣,也有男人的领带、衬衫、腰带……

    程西即使再白痴也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难怪付明森刚才要冒失鬼一般地回头。

    程西呼吸里,还能闻见类似消毒液的味道。她与付明森对望一眼,互相心领神会,觉得此刻来得不是时候,刚才给这屋子透亮的那个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找贺正庭?他还在楼上睡着呢。”

    高挑长发的女人穿着一身男士睡衣,当着付程二人的面,把地毯上属于她的东西一一捡起来,及腰的卷发滑落到胸口,她无意地将其别到脑后,再回首过来与他们照面,很妩媚倾城的相貌,对方没屑付明森一眼,倒是悄眯眯地打量程西几眼。

    “他醉得厉害,谈公事的话,我想你们应该要白跑一趟了。”女人应该刚梳洗过,领口一截皮肤有温水冲刷过的粉色,白与粉尤为的相衬,即便程西同为女人,也觉得这样孑然妖媚的女人太惹人心神。

    “叶小姐,老师大概什么时候能醒?”付明森原来认识对方,他说明来意,实在是公司有急事。

    “这你得问他胃里的酒。呵。”叶姓女士轻飘飘一句不配合的话,将贸然造次的两人重新晾在原地。

    

    叶芷然在楼上主卧穿戴整齐,恢复到昨晚来之前的精致、一丝不苟,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好像摸空了什么,才一脸酒后疲倦之色睁开眼,看到叶芷然站在床尾,略微抱歉之色,“你只能自己走了,送不了你。”

    “你哪次送过我?”叶芷然娇嗔。

    “……”贺正庭勉强坐起身来,叶芷然将喝了一半的温开水递给他,酒后的干渴让他顾不上多少,喉头滚了两下,悉数入肚,几口水潮了潮嗓子,才让他下面的话显得不那么梗阻,“昨晚,我……,你是安全期嘛?”

    “不是,”叶芷然交叠地双腿好像有点累,瘫坐在床尾凳上,略微狡黠地开口,“我要是有了,你会不会娶我?”

    “会,我会娶你,犯一次错就够了,还再犯第二次杀生,我们家那两位老骨头会永无安宁的。”贺正庭说着掀开被子,即便他赤条条地对着叶芷然,二人都不会尴尬。

    “好,那祝贺总百发百中。”叶芷然话音刚落,明显贺正庭脸上有一丝动容,她装作未觉,起身拎着她的手袋准备回去上班,“对了,楼下你助手等着找你呢,还有个女的,很漂亮很可人,你招女下属的眼光进步了。”

    贺正庭去衣帽间扯浴袍的动静小了点,出来的时候,脸上那丝动容全然垮掉了,“让他们滚。”

    “包括那个小女生?”叶芷然一副听差的口吻。

    贺正庭唇角抽了抽,看叶芷然的目光也随即紧了一分,后者全然不忌惮的样子,“你没觉得,她长得有点像……”

    “你可以走了。”

    “其实也不太像,楼下那女生太小,没有林小姐温文尔雅的气质,年龄这个东西很不欺人的。”叶芷然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贺正庭的下颌,“睡过嘛,睡那个小丫头和睡我有什么区别?”

    “你胡说什么?”贺正庭恼怒,一把拍开了她的手。

    “贺正庭,我瞧不起你,你可以忘不掉那个女人,可是你不可以自己骗自己,那个丫头再像她也不是,你明白嘛,林易宁已经死了!”

    “够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用不着你过问这么多。”贺正庭最终光火,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头一次有种撕破脸的阵仗。

    “呵,所以说,女人什么时候都是越睡越便宜的,要不然你那一眼钟情的林经理也不会命如纸薄地丧了命。你放心,凭我们之间的关系,凭你贺正庭这薄情寡义的嘴脸,就是你求我替你生孩子我也不会同意,我确实不是安全期,不过我会吃药,这也算我们最后一次约了,不见了,贺总。”

    叶芷然下楼的时候,将主卧的门带得桄榔响,一路疾风地下楼,她走得太快,眼泪在她那惨白的脸上,几乎透明的,那股佯装的志气,在她蹬上她的高跟鞋时破了败,系带的鞋口有点紧,她套了几次都不能顺利穿进去,偏偏她不想狼狈地蹲下来解鞋带,最后她直接光着提着鞋摔门而去。

    程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刚才楼上争执的动静她也听到了几句,她此刻有点觉悟,好像她又一次好心办了坏事,无心卷入了别人的口角纷争里。

    付明森一听说她要走,连忙拉住,“别啊,老师醒了,你这一走,我挨骂是小事,回去和原总那边交不了差,妈呀,一个工作室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程西一副信了你的邪,我就是被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唆摆,搞得我现在里外不是人。

    “叶小姐就是老师的一个固炮,他们之间互相从不相管的。”付明森偷偷在程西耳边道。

    固炮?程西感觉三观在碎裂,这么漂亮妩媚的女人只是个固炮!

    ……

    “付明森,我现在就通知你,你被解雇了,明天去财务那里结算薪酬。”贺正庭一身白衣黑裤,从楼上下来,劈头盖脸地骂一通助手,并让付明森交还回所有他私人相关的钥匙、物件。

    其实程西看得出,他也想骂几句她,不过无颜开口的样子。

    他应该是刚冲过凉,头发湿漉漉地往后拢了拢,露额戾气得很,贺正庭扫一眼程西,邪魅一笑,“我他妈该和谁做生意,不和谁做生意,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下属过来指指点点吧。”

    贺正庭脸上的笑,一秒钟归无,走近程西,怒不可遏地样子,“你一个外援员工跑过来掺和什么,掺和什么,我问你。你别以为你年纪小又是女的我就不敢骂你,你凭什么觉悟跑过来,认为能说服我?告诉你,即便我不做席氏的生意,我照样是S城的拔尖,听明白了嘛,老子照样可以养活你们这些人,所以别他妈蹬鼻子上脸,回到你们该待的地方去,滚蛋!”

    贺正庭一身酒气地朝程西全然失了风度,程西不禁有几分嘲讽,原来不可一世的贺正庭也有极力挽尊的样子,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么程西再多说什么,就真得不要脸了。

    “那,贺总就当我这趟过来,是跟你请辞的吧。”程西收回目光,顺从主人的话,滚蛋。

    “好啊,回去看看合约,看看违约要支付我多少赔偿金。”贺正庭在她身后不以为然的声音提醒她。

    程西回头睨一眼他,“忘了告诉你,我本人确实没几个钱,可是家里还着实不是短钱的,大不了回去求我姑姑,退总比进简单点。这个贺总应该深谙其道。”

    

    程西从贺正庭的别墅出来,一路也没拦到一辆计程车。她一路往前走着,笑自己太过浅薄。

    她秉着贺正庭是个好人的信念,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坚持,她觉得即便没与他怎样怎样,还是希望他百尺竿头。

    可是一向情深不悔人设的君子男人,其实背地里也有薄情寡义的一面,那位叶小姐挂泪而走的样子,真正让程西明白了,不是善类,是为何义。

    那她对他,不算辜负的辜负,也没什么负疚的必要了。

    程西总算拦到一辆计程车,拉开后座门坐进去的那一瞬间,被人欺身过来,那人手掌狠心把她往里推了推,程西往里面一个座位上一栽,始作俑者的那人顺势坐了进来,车门带上的那刻,司机师傅先是莫名了,“小姐,你没事吧?”

    没等程西从座位上爬起来,贺正庭就神情淡然地开了口,“她没事,我们一道的,师傅开车。”

    “师傅我要下车!”

    “我以为你要赶回去和你的兄长哥哥谈情说爱呢?”

    程西一秒错愕,她讶然,他如何知道的。“这不关你的事。”

    “那你又何必跑过来管我的事!”贺正庭再噎她一句。

    “……”

    “觉得对不起我,觉得我一路如此关照于你,你终究还是薄情寡义了?”

    呵,这个词怎么这么耳熟,“薄情寡义的是你好嘛?恕我浅薄,有炮友的基础上再去招惹别的女人,就别指望自己还是个情深不悔的主了,你就是这样身心分开着,对林小姐恋恋不忘的?”

    “你吃醋了?”贺正庭欺身过来盯程西,司机师傅一脸懵逼地朝后视镜里瞄着。

    程西一把推开贺正庭,“贺总,请你自重。今天这一趟,我不是答应原总什么条件,也不是答应付明森的苦苦哀求,更没什么大义会顾及你们工作室的名利。我只是单纯地敬佩你对林小姐的感情,也自觉自己一路过来确实受你照拂,不想被人说利用你的情感而达到一些什么目的。我还是那句话,无论是林小姐还是我,都不希望你因为一些没有必要的缘故,而刻意避开本该属于你的路。”

    “……”贺正庭微叹一口气,后背贴在座椅上,“为什么你们都一致口径认为我是因为林而避开席氏,我纯粹不想和这样的男人打交道而已,不行吗?”

    “没准你们是一样的人。”程西小声嘀咕,还不想和这样的男人打交道。

    贺正庭听到了,他偏头瞥一眼程西,不置可否的样子,“是,我的确没有你那兄长情深。可是我认识易宁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与芷然断了联系,我想过认真经营一段感情,可是对方没给我这个机会。易宁那时候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这里了,可是她没躲得过这一劫。云家的父亲找她摊牌,让她离席瑨远一点,最终她上了云家的车回去的时候,被一个瘾君子误当云家女儿劫持了,一刀毙命。很儿戏却也很惨目!”

    “与其说我避开席瑨的生意,倒不如说我单纯地想避开这个伤心事,毕竟,得不到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什么和命比起来都太微不足道了。”

    “什么都可以宽恕,唯独戕人性命,没什么可以原谅的理由。”贺正庭托着长长的气声,恍惚地道。

    “那天得知这个消息时,我们还在应酬的桌面上,我后来认命了,终究算不上多爱她,毕竟她被人横刀抹脖子的时候,我还搂着小姐陪几位要员吃喝玩乐呢。”贺正庭偏头看程西,“打那以后,再乌烟瘴气的场子里我都懒得敷衍任何一个小姐,这也是那天我硬要你陪我参加拾光酒店负责人的应酬的原因,算是替她积德吧。”

    “我第一次随着时泠见到你时,确实心咯噔一下,倒不是有多像,只是你沉默不语的样子好像有很多话要和我说,像极了当年我初遇她时的错觉。事实证明,确实是错觉,因为那时候你的意中人已经站在你身边了。正如我当年为她买那条项链一样,那条限量单品,是她为了席瑨设计的。老天爷诚不欺我,注定我没爱人的本事。”

    贺正庭与程西一路计程车回了市里,他们一并下车的时候,程西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坚持不参与席氏的项目?”

    “为什么这么执意说服我?”

    “我第一眼见你时,就觉得你很酷。再遇你,还是那样恣意不可一世,即便不喜欢你,还是很感恩你对我的提携。即便你不在乎名利,我也觉得你没有必要躲开席氏这条路。

    至于能不能说服你,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始终觉得不找你说辞一番,对不起你待我的情意,或者应该是因为林小姐而善待我的情意。

    ……,有时候握太紧而还是从指间流失掉的东西,也许确实不该属于你。有时也该回头看一看,也许没有爱人的本事,仅仅因为你爱的方向不对,别一味地向前看,偶尔回头看看属于你的目光。”程西一脸正直认真腔调。

    却被贺正庭嫌弃得要死,“姑娘,我年纪大了,不喜欢喝油腻的鸡汤的。”

    程西白他一眼,白费口舌。

    “和你的那个兄长哥哥好好的,别给我第二次后悔的机会。”贺正庭拍拍她的头。

    程西知道他的心结在哪里,很是郑重地点点头,“那……我还要不要辞职啦?”眼见着马上要修论文第二稿,还得回校,她可不想失业啦。

    “既然不想辞,干什么刚才那么大的口气?”

    “被贺总气的呀,我得要脸啊!”

    “那现在不打算要了?”

    “嗯,其实退未必比进简单到哪里去!”程西抬头看贺正庭,她知道他一定可以理解。

    “少废话,拿两百块来,再打电话给付明森,让他把我的车子开回来,还有手机、钥匙。”贺正庭说为了追她这个祸害精,他身上半个子都没有,总不能让他11路公交走回去吧!

    “贺总,那您这两百块还还不?”程西怯生生地从钱包掏出两百块递给贺正庭。

    “老子关照了你那么多,不值两百块?”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