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素尺皱着眉还要劝她,王妩急忙打住。
“快去看看锦颜怎么还没回来,再知会厨房端些点心来,我饿了。”
关门声传来,王妩止了浅笑,重新靠在床上,抬头看向窗外,透过雕窗,清桂开得正香。
那棵树已经在庭院长了许多年了,每当深秋,她总会亲手将一串串白花摘下,风干研磨,细细封入墨中,墨中便也沾染了清桂的香气。
父亲最爱那香气,每每不住把玩,总是谓叹“我的妩儿手巧,不是谁家公子有幸聘了去。”
何人能聘?
恐怕父亲的眼中,谁也配不上他矜贵的女儿。
王妩闭了眼,手指在被里微微攥紧。
天王贵胄皇室,根深难撼琅琊,泼天富贵乔谢,仙姿绰约温梁。
此一皇五氏族之显赫,上至鹤发老妇,下至呦呦稚儿,无人不晓。其中琅琊二字指的便是百年氏族的王氏嫡系一脉,故坊间常以琅琊代王姓。
父亲恐也想不到,百年根深难撼的氏族,一世苦苦的钻营,不过撒手人寰月余,就几近溃塌。亲戚倪墙,不过是因这滔天权贵,步步相逼,不过是欺他兄妹无依。
他最宠爱一双儿女,意外的早早离了他,要为了维持这权势,去做那钻营之事,盛名之下,本心难为。
天将晚,雨云至。
“少爷”门口传来婢女的轻拜声。
“你们都下去吧。”
王妩睁开眼睛,眼底尚留一丝迷茫,正对上王束缓步走进来的身影。
王束坐到她的床头,几欲开口,终究只是叹了一声。
这天最后的阳光,斜斜透了进来,橘黄色的,桂树被风吹过哗哗的声音清晰入耳。
王妩看向王束,他也在看那棵树,他们都记得,父亲对他们是慈爱的,哥哥不喜官场,父亲虽然失望,却也不强逼,总由着他研究诗词,说着先放任他几年,没想到他们都是没有这个时间的。
“妩儿,如果父亲知道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仿佛自言自语般,少年清耀的剪影在夕阳中模糊不清。
王妩心神一动,起来揽住王束的手臂,将头靠到他的肩膀上,“父亲不会怪你,他只会心疼你。”
“父亲在时,我总不觉这家主有何难当,可如今,连那家主令牌也被王广占了去,我徒有虚名,若是斗他王广不过,他日我有何面目再见父亲。”
王束语带压抑,家主令牌,上书琅琊二字,象征着琅琊王氏在旁系中的正统地位,持令者,任族长。
王盛突然辞世,他兄妹二人措手不及,竟不知父亲贴身携带的令牌何时落入王广手中。王束占名,王广有实,当真胶着。
“不会的,哥哥,妩儿会帮你,妩儿会帮你夺回来。”王妩悲戚地看着王束,强忍不肯落泪。
黄昏下,兄妹二人互相依偎。
素尺正要推门的手顿住了,不由得捂了嘴后退,生怕眼眶酸涩,呜咽了出来。
一个是空有品级的文弱尚书,一个是徒有封号的尊贵郡主。
这漫漫前路啊,当真能走过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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