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京都骁骑营副统领曲寒,也是赵九霄身边得力干将,他自是知道这帐子里住的是谁,那是自家王爷的未婚妻,也是王束的嫡亲妹子。
如有可能,他也不愿冲撞了里头那位,只是,他追着黑影一路走来,眼见他消失在这附近,周围几个帐子都搜过了,只剩下这一座。
那人身上的东西,可能会让他们这大半年的设计付之东流,甚至堕入万劫不复的地方。
想到这里,曲寒面色一冷,冲着锦颜拱了拱手。
“还请姑娘恕罪,下官奉命搜查刺客,兹事体大,若是就此得罪了郡主,回去自当向王大人请罪!”
锦颜原本也是不着急的,曲寒来过琅琊王府,算起来也是自己人,进去通禀小姐一声让他们搜搜也无妨,只是刚才素尺出来,冲她摇了摇头,两人都在王妩身边服侍多年,自然一点就透。
见曲寒要往里面硬闯,锦颜豁出去地拦在他身前,说什么也不放行,曲寒冷哼,一股煞气上涌,也不顾男女之防,伸手就要去抓锦颜,忽然,横里插过来一柄剑,拦住了曲寒的动作。
“林一?”
锦颜很是惊喜,悄悄松了一口气。
林一上下打量了一下锦颜,没什么表情,收回剑抱胸,平静地开口。
“曲大人。”
曲寒摸不准林一的来意,眯了眯眼睛,“林侍卫?可是林将军有什么吩咐?”
两相对峙,锦颜的心有悬了起来,忽而听见里面传出一个女声,带着小憩之后的慵懒。
“锦颜,怎么了,外面是谁?”
尾音颤颤,像是钩子钩在人的心上。
两公里外,是信阳王的帐子。
信阳王被抬回来的时候,胸口还涓涓往外冒着血,上面还插着一只箭,虚弱地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太医看得手抖,最后愣是赵偲自己用了力将那箭拔了出来。
信阳王生命无碍,太医们的心却依旧悬着,上了药后,除了一个医正候在外面,其余的人都去了皇帝的大帐和那里的医官们一起商讨如何能让皇帝醒来,若是皇帝有个三长两短,这太医院上下,都要陪葬。
烛光掩映下,本该昏迷地人睁开了眼睛,声音清亮。
“如何?”
“王爷,刚刚一共解决了三拨杀手,想必都是那边派来的。”
赵偲手撑着床,自己坐了起来,神色淡漠,“一击不成,还连番下手,赵九霄这是非要将我置于死地。”
近臣附和,“多亏王爷事先有所准备,不但没有让那边得逞,还平添了救驾的美名。”
“美名?还要看皇上能不能醒过来。”
近臣一凛,若是能将对方一网打尽,那么无论是盛贤王,还是他的主子信阳王,都是不希望皇上能醒来的......天家无亲情。
“殿下,要不要......”近臣试探着开口。
赵偲冷笑着挥手制止,“不急,再等等,等林永岿把那份诏书送来。”
听到赵偲提起诏书,近臣定了定心神,是了,诏书在手,任那赵九霄再说什么,都是师出无名,只是,他还有些犹疑。
“王爷,林将军毕竟手握军权,他即不是我们的人,.林家又没有向王爷投诚,林永岿这个人可信么?”
赵偲淡淡答道,“林家不可信,但是林永岿这个人......可信,他是纯臣,只忠于帝王,皇上让他回京去取诏书,他就一定会取回来。”
男儿傲骨铮铮,心怀磊落,否则,也不会让她另眼相看了。
赵偲的拳头缓缓地握了起来,本想借机将她带来身边,但温琳琅却失了手。
这一役,他们只能算是半斤八两,不过,这刺客一事总要有人出来背着罪名,赵九霄孤注一掷,未必就留不下破绽,单看他如何运作。
忽然想起什么,近臣又突然开口。
“王爷,有一件事很奇怪。”
“何事?”
“刚才有消息传出,说是有一个侍卫认出了一个刺客的尸体,是废太子的亲卫。”
赵偲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废太子?怎么可能是废太子?
无论是赵九霄还是王束,都没有机会再布一个局来脱身,怎么会无端出来一个废太子?
......
曲寒的眼睛盯着地上,不敢乱瞟,深深地俯身下去。
“是下官莽撞了,还望郡主赎罪。”
“即是公务,若我阻拦,倒不好向王爷交待了,曲大人可看清了,我这帐中可有你要的刺客?”
层层帷幔之后,女人的声音带了些不耐烦。
“自是没有,郡主赎罪,下官这就告退。”
曲寒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帐子,头上还冒着冷汗,尽管心中那股子不对劲还是挥之不去,但是王妩的帐中确实没有他想找的人,而且......那朗月郡主分明就是小憩方醒,衣衫定然不整,尽管一层层的床幔遮掩,看不见里面,可是万一这事传到盛贤王耳中——他可不会管自己是不是尽忠职守。
继曲寒退下,林一也深深地望了一眼,冲里面一拱手,也转身走了,锦颜扭着帕子去送他。
只剩下素尺,站在床边,近不得,退不得,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素尺,你也下去吧。”
王妩的声音传来,素尺犹疑了一下,走前还是留下一句。
“奴婢就在外间,若是小姐......有什么事,就叫奴婢。”
王妩“恩”了一声,心中却想,有事的大概是林永岿。
他整个人几乎绷成一条直线,僵硬地靠在里面躺着,为了防止曲寒当真胆大包天敢来掀她的帘子,王妩匆忙之中弄乱了自己的衣裳。
幽香入鼻,那些夜深人静之时,无可言说的旖旎心思,不受控制地全部回想起来,他竭力压下这股子躁动翻身坐起来,冷不防一只纤纤素手向他的胸膛探过来,扯开了他衣襟的一侧。
林永岿脑中轰然一响,炸裂成了白光。
这是......这是......
而后他才听到她叹息般的声音。
“将军,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上面写了什么?”
她淡笑着,手里攥着那方绢黄,她的眼神清澈干净,里面有全然地信任。
满心火热被现实浇成冰刀,林永岿面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缓缓启唇。
“是皇帝的诏书,立太子的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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