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婆婆点了点头道:“就是他,当年亡夫无故卷入一场大案,皇上一怒之下将所有涉事的御医都斩首示众,族人流放的流放,贬为官奴的贬为官奴,我便是姚起的未亡人。”她见铃铛居然知道姚起,此时事过境迁,新皇登基已经大赦天下了,当年那件事也了结了她现在是个庶民更没有替亡夫伸冤的能力也便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哎,当年的事我听我家姑娘说过的,确实是个大案,不过大多数御医是被牵连的,跟他们其实没什么关系。”
铃铛对姚婆婆瞬间尊敬起来,说话也有些小心翼翼。
“是啊,我家就是被牵连的一个当初案发时亡夫根本不在京城只因他曾经用过的一味药便牵连到了他整个姚家也被流放到雁门关外,哎,都过去了,就不说了。”
姚婆婆掩面含泪,摇了摇头道。
“婆婆,您也别难过了,既然您是姚老夫人,那你的事公子一定会上心,您的家人他一定都会帮忙打听消息的。”
铃铛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嗫喏着说道。
“我现在只求还能找到一半个家人就知足了,老夫人什么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多富贵的人家也可能一夜之间飞灰湮灭,还不如普通人家能团圆在一起来的实在。”
姚婆婆提起过去的事也没有半点悲喜,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她已经看淡了一切,往日繁华都是过眼云烟,还不如像沈云初这般一家人在一起奋斗,日子过得踏实又舒心。
“婆婆,说不定您的女儿还在呢,您儿子和媳妇不也是失去了联络么?既然新皇大赦天下,说不定他们也还有一丝活路,没消息其实也是好消息啊。”
沈云初见她如佛门之人有种看破红尘的感觉,不禁也开始安慰起她来。
当年的事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铃铛也能知道的事肯定是大事了,怪不得姚婆婆说她的女儿懂得一些医术,原来她家以前居然是太医。
“你这丫头真会安慰人,的确,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找不到他们,心里还总能有一份期盼,觉得他们可能在哪个角落里活着,若是真的有了消息,倒也不一定就是好消息。”
姚婆婆被沈云初的话安慰了,点着头说道。
“马上就会有消息了,无论如何,这事有了结果您也不用再天天焦急了。”
沈云初想到有可能得到的是坏消息时,不禁又说道。
“我知道,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都能接受,只求能知道她曾经在那儿生活过,是不是受了委屈。”
姚婆婆一下子就明白沈云初的意思了,到了现在,她真的什么都不求了,就算女儿不在了,她也想知道一点关于她曾经的消息,知道一些她曾经的生活状态。
马车里沉默下来,几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沉重。
很快马车就到了衙门,临走时大伯娘还包了一份年礼给县太爷,毕竟大过年的,温县令之前还曾经帮过四海楼,空手去怎么好意思?
沈云初将东西提着下了马车,拉着姚婆婆你跟在莫离和铃铛身后,一起进了衙门。
几人是从侧门进去的,小厮将她们领着直接去了温远待客的花厅。
到了之后,温远已经在那了,他穿着一身居家月白长袍,负手站在桌子前,背对着几人。
沈云初忙拉着姚婆婆上前行了一礼道:“民女拜见温大人,大人安好?”
姚婆婆也随着她行礼问了一句,颤颤巍巍的就要下跪,温远转过身来看到忙将她虚扶了一把。
“姚老夫人不必多礼,下官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姚婆婆的身份,也谦虚的说道。
铃铛和莫离都向他行礼问安之后站在一旁,让几人说话。
“温大人,这么说您已经知道姚婆婆的身份了?”
沈云初想着那太医姚起当年必是有名之辈,否则不会连铃铛这样的江湖人士也知道,至于温远,也许一开始她拜托封如景查姚婆婆女儿的事情时,他们都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但这一番查找下来,早就将她们的身份了如指掌了,不知道的反而是她。
“起初公子让我查找姚沁的下落时我并不知道她是姚太医的女儿,后来多方调取资料查证时,便发现了这层关系。”
“原来,寻人的居然是姚老夫人。”
温远此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完全和他当初审案时的雷厉风行不同。
沈云初琢磨着这人的心思一定深如海,怪不得能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了。
“大人折煞民妇了,姚家早在数十年前便已灰飞烟灭,幸得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民妇才得以存活,还打听着找到这里来,否则,民妇在雁门关外早就随亡夫去了。”
姚婆婆说话还是一副端方有礼的模样,哪怕此时她已是一个地道的民妇,却还是有着以前大户人家的礼仪,并没有被这些年的遭遇磨灭身上的气质。
“哎,其实当年的案子和姚太医没有半点干系,姚太医完全是被牵连了,大概新皇登基后也觉得当年牵扯的人太多,所以才借着大赦天下的机会将之前无辜之人都放了。”
温远想了想先将新皇对这个案子的意愿稍微透露了点,免得姚婆婆记恨。
姚婆婆自然听懂了他的话,不禁苦笑道:“圣上仁慈,民妇都知道。”
沈云初却有些等不住,这样你来我往要到什么时候,她插嘴道:“温大人,这是我给您带的年礼,里面都是你爱吃的,上次你来酒楼吃饭时我默默记下了您的喜好,您瞧瞧,若是不够,我回头再打发我大哥哥给你送一些。”
温远正在斟词酌句打算再说什么,突然被沈云初打断,顿时忘了这茬儿。
他将包裹接过来欢喜的点头道:“好,好,小丫头,难得你记得我的口味,只要是你那儿的东西,我都喜欢吃,我年前还打发人去买了好几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