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岭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疑问,就问起了白枉乙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枉乙说的话并没有太过的复杂,原来上午老人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朋友家,而是镇上的诊所,这个问题是让林岭有些意外的,因为白枉乙年纪虽然大了,但看上去身体还是很健康的,脸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好。一个人有没有病,当然是可以从脸上看出一些来的。
林岭在这方面虽然没有特别的经验,但只是从对方的脸色、身体的表现是能判断出一些来。
很多老人身上比较常见的病症,在白枉乙他是没有见到有的。
然后白枉乙的接下来的话就是说他时日无多了,能教给林岭的都已经传给林岭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也要靠他的自己的自觉了。
白枉乙说自己时日无多,并不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以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林岭只是以为一个老人年纪大了之后的感概而已,想来一个到耄耋之年的人,剩下的生命自然是不会太多了,只是老人此刻的再次说出这样的话,就让林岭忍不住皱了下眉。
“白爷爷,难道你得了什么病?”这话问的很是直接。
离开这里,当然是林岭期待了一些日子的想法,但并不代表是以这种理由离去林岭能够接受。
不管如何,他和白枉乙已经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日子。
别说人和人之间,哪怕就是和动物相处几个月都会产生感情,何况白枉乙还是他的师父。林岭从来还没有叫过白枉乙师父,一方面在这个年代让林岭叫出这个词语,感觉还是有些尴尬的,至于爷爷的两个字他倒是不会,毕竟在他老家的时候,遇到一定辈分的,都会这样礼貌的称呼的。
另一方面,白枉乙在这方面也并没有要求过林岭,所以林岭自然不会太在意。
但他答应下继承三正派,甚至帮白枉乙以后解决老人的家仇问题,就已经表明是已经把这老人当成师傅的。
一个人能知道自己活多久吗?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白枉乙就笑了笑,这老人还是很少露出笑容的,在满是褶皱的脸上倒是表露出了一丝慈祥,老人在林岭面前并没有特别的严格,也并没有表现过特别的亲近,此刻的他似乎倒是慈祥了起来:“身上的病多着是了,我是活不过今年的了,这点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我还是希望独自一个人离开的。”
林岭就再次的皱起了眉头,通常年龄越大的人会越信命。
这并不仅是因为封建迷信的原因,更多的可能是在大半辈子的时间发觉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到底是如何的理由,林岭并不清楚,因为他还没有那个阅历,只能用的只是猜测而已。
林岭的父亲林山,当然算的上是个知识分子,在这些年,他的记忆里,父亲是从来没有提前过所谓命运之类的话,哪怕生活的很不容易,而在前世,也就是现在的十几年后,林岭在多年后回到家乡,见到父亲的时候,除了感叹父亲老的极快,然后同时也发觉了父亲的变化。
“人这一生就是注定好的。”
这句话在林岭看来很消极,哪怕他在那个麻木的年龄,也似乎没有产生过这样的体悟。
“活不过今年?”难道得的是什么绝症?白枉乙身上有很多伤痛,这点似乎倒是不难理解,毕竟是从战场上爬下来的人物,虽然他外表上看不出来。
林岭暗叹了口气,按理来说,老人对于生死应该来说是会比较忌讳的吧?据说越老的人越会怕死,这样的例子林岭在很多小说中见过,而在现实中他和这样老人相处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只是知道怕死是人的共性,林岭自己同样也怕死,所以应该来说,不会说出活不过今年这样的话吧?
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
一酒瓶,砸到脑门,然后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林岭的理解里是那个世界的自己挂了,所以到底怎么一感觉林岭不清楚。
在小时候,在池塘里游泳的时候,他差点被水淹死,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死了”、“要死了”之类的念头,剩下的就是身体的挣扎。
衰老的死亡,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呢?说实话,林岭是不想尝试这种感觉的。
这样的日子似乎离还很远,但林岭知道时间流逝的速度是比人想象中还要快的,它的不经意间中就流逝了。
林岭没有再过多的过问,毕竟他的想法能早些离开这里也是件好事,因为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只是忽然这样的理由,想起老人说的活不过几年,心情就总有些不舒服,只是到底该如何来说,他一时又有些想不出话语,是该发出疑惑呢?还是安慰的话语呢?
突然的就说出明天可以离开,明天会有人来接他,就觉得好像老人都从来没有跟自己商量过。
“那您要我怎么做呢?”林岭并没有拒绝白枉乙用意,虽然他考虑过要不要拒绝老人,然后留在这里对老人作下照顾呢?因为如果白枉乙真的时日无多,按情理来说,自己似乎实在是应该留在他的身边的,不管如何说,自己好像是白枉乙唯一的弟子。
只是在考虑过后,林岭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他不希望自己在一些事情太过的优柔寡断。
如果白枉乙希望这么做,那么林岭就觉得遵从老人的想法。
白枉乙瞳孔中在片刻间似乎失去了焦距,仿佛想起了记忆深处的一些事,一会儿,他的瞳孔就恢复了神采,他说道:“你以后就是三正派的传人了,不过不能算是掌门,我跟你说过日国的柳意流派,如果你不知道具体情况,以后可以问小范,报仇倒不是非常重要了,但你一定要击败他们派出来的人,直到那时你才算是三正派的掌门。”
击败柳意流派?看来白枉乙果然无法放下这点,那么那个南洋降头流派呢?
白枉乙说道:“以你的资历,没有三年以上的时间就不要去了,至于到底什么时候去,还是由你来决定的,如果那人已经离世的话,那么你就要击败他的传人。”
白枉乙此刻的语气很是严肃,林岭就点了点头,在当初白枉乙提出这一点的时候,林岭虽然心中不认同,但本心也没有太过的抗拒,如果老人觉得这样的事情有意义,林岭并不介意花些时间去这么做,当然,到底能否取胜他是确实的没有多大把握的,毕竟敌人都还是未知数。
“哪怕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虽然你们的任务应该是学习,但一定要挤出更多的时间来锻炼,武功一道,不论任何功法,一旦松懈下来,功力的退步就是必然的事,你的性子还是比较坚韧的,所以我希望一定要牢记这一点,因为你现在是三正派唯一的传人。”
唯一的传人?这个担子似乎有些重了些,林岭再次的点头,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然后心中就冒起了个想法,莫非白枉乙让自己离去,跟“学习”也是有些关系的?小孩子的任务的确是学习,有没有受过教育当然是很关键的。
“可能有这个因素”。林岭并没有过问。
“你现在还年幼,还有着很多的时间,只要不忘记练武,终有一天会超越于我的。但世事繁冗,你能否坚持下去还是要看你的。在这方面,小范也会帮我监督下你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在你有机会的时候,不要忘记把三正拳法传下去,不要在手中失传。”
白枉乙的话没有多少的连贯性,但给人就像在交待后事一般的感觉。
林岭心中微微沉重了起来,他曾经并不是言出必行的人,只是这老人现在无论哪方面的要求,他好像都无法不记在心里。
“习武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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