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围绕在身边的伙伴这当儿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我，不过这也罢了，他们又不知是否存心地说一些风言风语。倒不是我心胸狭窄，那段时间心烦意乱，再听了这样的言语，很难不生气地和别人口角争执起来。
“争吵一事，无非是图个‘爽’字而已。底气足，说话才能更强硬。我一个不能修道的废人，在开口之前就已先失了理。”
陈明轩笑了，给自己灌了口酒，继续道：“所以呢，后来我就学精了，别人如何说，那都是他们的事情，我只要做好自己便是。那些风言风语，我全部一笑置之。
“再后来看书多了，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理，有句话说得好，‘这个世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够把你贬低得一文不值’。都是些无知之人说的无知之语罢了，理他作甚？
“可是最让我痛心的，还是那些看似跟我最亲近的亲人们啊。失去修道能力后，七大姑八大姨开始变相地在爷爷面前挖苦我，原因很简单，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获得重视，占据些修炼方面的好资源罢了。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陈明轩叹了口气。
“人这一生，说到底，关注点不外乎是在自己和至亲之间徘徊。如果不挡着自己和至亲前进的步伐，人人可亲，如果挡着了，管你是否普通是否轶群，一样为敌，期间的差别，无非是恶意表不表现出来而已。
“想想当初，我对家族里同辈的兄弟姐妹也都不错，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普天之下哪个人没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嫉妒作祟？其实都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骨子里的自卑啊！”
陈明轩摇了摇头，饮酒入肠，他看了少女一眼：
“师尊带我去寻访神医，却发现我身上完全没有毛病，只是丹田内多出一把剑的时候，我就已怀疑到了剑的头上，只是今日才得以证实而已。
“神剑有灵，可似你这般聪颖的剑灵，却是前所未有。”
陈明轩忽地展颜一笑：“剑灵尚且如此，剑的本体自然更不用说，你刚刚有提到这是把绝世神剑，对此我没有丝毫怀疑。
“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吸收我整整四年的大道灵气，来作为开封的筹码。”
说到此，陈明轩顿了顿，笑意更甚。
“过往万般皆作古，当放眼明天，更奋然而前行。”
他向少女伸出手：“你好，我叫陈明轩，以后请多指教。”
剑灵回握，但是却抿抿红唇，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好。”
素衣少年与她心意相通，挑了挑眉，感到有一点点吃惊，问道：“你没有名字？”
少女点头。
陈明轩面色变得有些古怪，手抚上下巴，望着她，眯起眼：“啧……这样啊，你可是本少爷的暖床丫鬟，没个体面的名字怎么行？”
剑灵顿时瞪大杏眼，嗔视着他。
少年笑面以对。
大眼瞪小眼。
随后某登徒子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而过，上下打量，只是在某些诱人之处略作停留。
正当少女感受到他怪异的目光，要出声喝斥时，陈明轩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旖红。”
说罢，看剑灵懵懵懂懂的样子，他又补上一句：“旖，即旖旎，原表风景美好，这里引申为表女子美好之姿；而红，则与你这一袭装束正配。”
陈明轩笑着，看向剑灵：“这名字，你以为如何？”
闻言，后者转怒为喜。她嘴角微扬，勾勒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此时层云散去，皓月当空，撒下的皎洁正映在她的脸。
花前月下。
潋滟起满眼的惊艳。
螓首微点间，有轻柔的，淡淡的声音扩散开来。
“好。”
旖旎。
绝色的红。
醉心的美。
素衣少年不敢多看，忙别过头。
书上说红颜祸水，真他娘的不是吹。
由他取名“旖红”的剑灵，在这时令人意外地说出一句：“对不起。”
“嗯？”
“你丧失了四年的修道能力，是我的错。”
陈明轩摇摇头：“其实你我皆知，你这声对不起完全没有必要，反倒是我应该道谢才是。没有这把剑，我怕是已经死了吧？”
旖红道：“互惠互利罢了，只有救你，我才能离开那个剑冢。”
陈明轩：“……”
太真实了吧。
剑灵忽然收起脸上的微笑，以严肃的神色代替之，道：“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剑是好剑，可一定要谨慎使用。这把血煞剑因为太过霸道，使用时也是需要一定条件的。
“陈明轩，你记住这句话：‘血煞剑出，饮血而入，锋芒之下，必有人伏’，强大是强大，可一个不慎，就可能是千夫所指。”
陈明轩眯起眼：“你的意思是……这把血煞剑出鞘以后，必须要杀一个人？”
剑灵旖红点点头，道：“不噬人，则噬主。”
“嘶……”
素衣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他收敛了笑容，郑重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不用这把剑。”
“为什么？”
“世上没有一个真正该死的人。”
旖红嫣然笑道：“不用就不用，不过后面这话就难说了。”
陈明轩叹了口气：“但愿如我所言。”
但愿少年历经风雨，仍惦念着当初的单纯。
陈明轩忽然甩甩头，像是要把烦心事甩走，笑道：“不想那么多了，以后修道路上……”
与他心念相通的少女抢着道：“多多指教。”
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素衣少年看她，看着看着，笑容忽地变了味道。
“那个……旖红丫鬟啊，夜已深，该是就寝的时刻了。咱不如即刻……暖床去？”
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抵说的就是眼前这厚颜无耻的登徒子。
“去死！”
旖红翻个白眼，道：“你莫要多想了，我每日只能现形半个时辰。”
“啊咧？”陈明轩笑容一僵。
剑灵意味深长地笑道：“血煞剑之前在剑冢内被封印起来，灵气外泄，现在正是虚弱时刻。唯有我与你说的那个方法能够使其恢复如初。”
素衣少年愁眉苦脸。
愁啊，留在身边养眼都不行。
“我回去了。”剑灵起身。
陈明轩泄气似地道：“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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