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办呢?小可爱。”朱厌已经被找到八方碑的喜悦所填满,对于遮迦耶萝,朱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如一起吃下去吧。”朱厌舔了舔舌头,张开了血盆大口,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遮迦耶萝双目死死地瞪着朱厌,也不管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了,脑海中被哥哥最后训斥自己的形象所填满。
“再见了,哥哥。”
“再见了,顾南安。”遮迦耶萝低声说道,在面对这死生之际,遮迦耶萝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坦然面对着朱厌的血盆大口。
顾南安在昏睡中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迷蒙中睁开了眼睛,可是映入他眼中是他一辈子都不能释怀,不能忘却的场景。
朱厌张开了嘴巴,然后一口,吃下了,遮迦耶萝。
“不。”顾南安怒吼了起来,可是他的声音消散了风中,对于面前景象不能影响分毫。
随即朱厌再次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将八方碑也吃了下去,腾空而起,消失在了九幽的天际。
只留下残破的废墟,和失声痛哭的顾南安。
“耶萝?”遮迦越罗突然慌乱了起来,在他的感知中,妹妹的气息完全消失了。
“来人,来人!”遮迦越罗摇摇晃晃地走向冥王塔的塔尖。
“来人。”遮迦越罗愤怒的声音在冥王塔中回荡。
“王上。”牛头面具鬼族跪倒在遮迦越罗的面前,泪流满面,不敢抬头。
“怎么了?”遮迦越罗心底一沉,像是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公主殿下他。”牛头面具鬼族泣不成声。
“朱厌袭击了祖地,公主殿下已经走了。”牛头面具鬼族伏在地上痛哭道。
“是吗?”遮迦越罗的双腿再也不能支撑身体,摔倒在地上。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遮迦越罗瘫软在地上,想要爬起来数次都没有能成功,四肢被抽干了力气。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遮迦越罗仰面而泣。
遮迦耶萝小巧可爱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地消散,浩瀚无疆的孤独将他彻底淹没了进去。
流央看着这片烧焦的土地,巡视着,倒塌的屋舍上的火焰还没有散去,看来是不久前刚刚发生过火灾。
“耶萝,耶萝。”小声的呜咽声传入了流央的耳朵,流央猛地一震,他自然知道这是顾南安的声音。
循声寻去,流央终于在废墟的残骸中找了顾南安。
此时的顾南安状态很差,两只眼睛中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般,与一个月前那个眼中有着海洋的少年完全不同了。
“南安?”流央拍了拍顾南安的面颊呼唤道。
顾南安却像着了魔一样,听不见流央的言语,口中不停地念着遮迦耶萝的名字。
远处宏大的马蹄声响起,数以万计的白骨骑兵出现在天际,流央自然不敢在此久留,拖着顾南安的失了神的身体和自己满是伤痛的身体朝着一旁的忘川走去。
在忘川的边上找了一块洼地,两人藏在了其中,避开了数万白骨铁骑呼啸而过的风尘。
顾南安的状态依旧很差,流央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全身冰冷不像活人,口中一直念道着耶萝两个字,像是某个人的名字。
九幽灰蒙蒙的天空逐渐暗淡了下去,流央站了起来,抖了抖腿,双腿上的疼痛感仍未消散,但是眼下可没有那么时间去管这些并不影响自己正常活动的伤痛了,突然间白骨大军的数量明显增多了起来,此地也不是那么的安全了。
他将着了魔的顾南安背在了背上,沿着白日白骨骑士冲锋的路径,向前徒步。
时而伏在股海中避开从身边奔袭而过的白骨骑兵,时而躲过在骨海中肆意抛洒白骨的骨兽。
前方断断续续传来了火焰燃烧的残骸,和爆炸的声音,流央背着顾南安在夜里行路,白日便蛰伏在骨海中。
可是食物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流央,顾南安的肚子早已空空如也叫了许久,可是自己的肚子始终没有叫过。
流央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像人类,单从那一夜间痊愈的粉碎的腿骨上便能够看出。
从遇见顾南安之后,骨海变得更加躁动不安,每一根脚下的骨头都活跃了起来。
背后的顾南安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看着白茫茫的骨海,流央常常陷入沉思,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带着顾南安走出去,就像是没有了水源的沙漠中的旅人。
眼下他们的处境可比沙漠还要不堪,因为骨海中可没有供他们生养的食物。
就在流央几乎要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熟人出现了。
魂道人出现在了流央的身前,看着像是矿道里的挖煤工人一样的两人,魂道人也唏嘘不已。
才分别十几天,却像是相别多年一样。
魂道人不仅带来了水和粮食,甚至于两人的武器和衣服等也一起带了过来。
看着顾南安痴呆的状态,魂道人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黑色的符篆。
贴在了顾南安的脑袋上,青色的风从骨海上骤起,柔和的如同春风般的青色的风涌向了顾南安,顾南安则是一块干燥的海绵丢入了水中,将这青色的风全部吸收到了身体里。
过了些会儿,顾南安终于在满头大汗中醒了过来,眼前多了两个熟人,但是没有那一片废墟,没有了那一栋土楼,没有了那一个女孩。
一切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仿佛泡沫一般消失了。
什么都没有了。
即使清醒了过来,顾南安依旧伏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现在可不是你哭的时候。”魂道人冷声厉色道。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肯定牵扯到了一件大事。”魂道人看了看骨海上不休不息地奔跑着的白骨骑士。
“我送你们离开骨海,也算是还了个人情。”
顾南安泪目中抬起了头,看了看流央,将怀中的玻璃罐子交给了流央。
“这是?”流央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像是一只夜光水母被装入了玻璃罐中。
“鼓的灵魂。”顾南安脑海中总是忍不住跳出遮迦耶萝的身影,闭上了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
流央见顾南安的状态十分的不稳定,所以也没有追问灵魂的来历。
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条已经少了三分之一的咒炎之蛇,静静地蛰伏在流央的胸口。
“走吧。”魂道人瞥了一眼顾南安给流央的罐子,惊讶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要知道这种灵魂罐子摆放的地方可是幽冥城中的藏魂殿,不说能不能从藏魂殿里带走灵魂,但是进入幽冥城对于九幽之外的人来说便如同登天。
魂道人身为一个人类能在九幽独自一人游荡多年自然有些奇异的本领。
就如魂道人递给了两人的骨粉,在抹遍全身之后便彻底隐去了人类的气息,纵使行走在骷髅军队里都不会被发现。
在惊讶之余,魂道人又给两人找到了代步工具,正是骷髅骑士所骑的骷髅马。
顾南安还是沉默不语,失去了往日的活泼,而流央可乐坏了,他当然见过白骨骑士,自然觉得这些身披铠甲的骷髅马十分的酷炫,本就幻想什么时候能够骑上一骑,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愿望。
虽然有了代步工具,三人行进的速度也称不上快,原因是骨海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可以媲美真实的海洋。
数十亿尸骨经过多年的积累堆积在骨海之中,赋予了骨海大海般的辽阔。
行进了数日之后,流央再次遇到了熟人。
流央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碰到徐富贵,他以为徐富贵誓死也不回来到这个地方。
自然徐富贵也不是一个人前来的,小孟一直再给徐富贵保驾护航。
若不是有小孟的陪伴,恐怕徐富贵一辈子都不会踏足骨海吧,说不定至今还在冥都卖着竹鼠,存着乘飞艇前往龙城的钱。
“你是什么人?”徐富贵嘴上还是那么的不客气,指着魂道人便问道。
魂道人眉头微皱,但是也没有与徐富贵计较。
“他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流央回答道。
“都怪你们两个,都说了先去风津渡,去了龙城什么都会有的。”
“非要去找什么灵魂,你看,现在我还得出来找你们两个。”徐富贵像是个骂街的泼妇,叉着腰对着两人骂道,似乎已经忘记了对顾南安的恐惧。
顾南安则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仿佛没有听见徐富贵的言语,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呆滞着看着前方。
“够了,够了。”小孟立刻出来打圆场,既然已经找到两人了,何必再争吵呢。
小孟会随着徐富贵出来,也是出人意料的一件事,当徐富贵去恳求小孟陪自己一同去骨海时,曾考虑过小孟会不会拒绝自己。
可是小孟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徐富贵,他也是渴望一场冒险的。
身体里年轻的热血并没有因年龄的增长而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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