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一行人匆匆离去。姜凡保持敬礼的姿势,最后一个从眼前经过的,是个高大的黑衣人,似乎是其中一位大人物的贴身警卫。
黑衣人的脚步放慢,扫了一眼姜凡,四目相视。蓦然间,姜凡感觉像是在安稳的睡眠中,被一桶刺骨的冰水兜头浇下,冰澈透骨,他身体僵直,连避开对方的眼睛都做不到,似乎只能一动不动,任人宰割。黑衣人轻哼了一声,快步离去。
……
城市西北角,景华小区由十几栋九十年代的居民楼组成,楼体褪色、布满水渍,楼道里白天也阴沉无光。大部分住户是合租的年轻人,即便是这样老旧的小区,合租才是他们最合理的选择。
戚晴走在这个小区里,陈旧的气息让她觉得亲切,就像小时候住的大院子,那时候,小伙伴们一起疯跑、玩耍,无忧无虑。
后来,大家都被生活的飓风吹的七零八落,各奔东西。
只有那个小男孩,他的存在感似乎无视距离。
多年前,他随同他父亲出现在自己家里,面对自己炫耀的各种玩具、图书都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很扫兴。
后来自己在院子里玩,别的男孩把毛虫挑到自己衣服上,她吓的哭起来。他从旁边走过来,一言不发的伸手弹掉毛虫,把毛虫踩成了一片绿色汁液。
再后来他家急转直下,他父亲失踪后,母亲也在两年后病故,他从高中起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得来。
自己的父亲一直想资助他,方铭只接受过一次,后来都拒绝了,有一次还把硬塞给他的钱悄悄放回她包里。
就这样,好多年过去了,他还一直在自己身边,远远的,但始终都在。
尽管他变得更加冷淡,常常没有话说,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没有犹豫过。
末日带来的悲伤,想要保护他人的决心,第一次和男性同住的羞涩,过去的记忆,方铭温暖的手掌,让她像在梦中,一个想落泪又想要紧紧抓住些什么的梦。
方铭此时正在锻炼,如果是一个月前,自己对人、对所谓真爱,都不再抱有期待,方铭会对和戚晴同居生活不抱什么期待;现在,作为一个重启的人,他想要体验那些不曾体验的美好,对同居生活便有了忐忑、期待、激动。
非但如此,一个美好的生命,在离自己如此近的距离上,散发着温度、芬芳,他还感到一种难以言传的宁静和温暖。
但他隐藏的很好,表情始终平静如水。戚晴搬进来,似乎只是他收养了一只小猫,身边多了个伴,一起喝茶看书,一起坐在窗口看看夕阳,仅仅如此,已经是方铭过去难以想象的家庭生活。
上午的阳光,洒进客厅,旧空调嗡嗡的运行,方铭和戚晴窝在沙发上,中间摆着一个棋盘。
“不下了,你太狡猾。”戚晴把棋子扔在一边,“我去买菜。中午你想吃什么?好吧,你会说什么都行,那我自己看看有什么新鲜蔬菜,”
“一起去吧。”
两人储存了不少末日专用干粮,那些不便储存的新鲜蔬菜,还是要经常外出去买。
附近的菜市场,比超市菜价便宜不少,周边居民都来这里买菜。大厅里,戚晴熟练的挑菜,很快,袋子里多了几样蔬菜和两斤排骨。
“方哥,在这里见到你,真巧。”
在菜市场门口,郑丹停下红色自行车,热情的打招呼,看到戚晴,他表情惊讶。
“这位是你女朋友吗?方哥,你真幸运。”
这个平时少言寡语的胖男孩,今天像换了个人,带着灿烂的微笑,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戚晴,戚晴先是礼貌的微笑,然后就转过脸去。
方铭拍了拍郑丹,“喂,看起来没完了?”
郑丹尴尬的笑着,摸了摸头。
郑丹告辞后,戚晴有点犹豫的说,“他给人的感觉有点……诡异,好像不是普通人。”
方铭看着郑丹离开的方向,严肃的说:“我也有种特别的感应,昨天见他,还没有这种感受。难道是刚刚激活某种异能?”
郑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某种带着阴寒气息的动物,和普通人有着异常分明的界限。
可是,之前他对刘歆语和戚晴的异能没有感知,这时怎么有了感应?
或许只有攻击型的异能可以被感知?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方铭不确定对方能否感知自己的异能,他没有激活异能纹饰的时候,对方未必能察觉。
“我们跟上去看看吧”,戚晴有些跃跃欲试,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动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别的异能者。”
“你不会战斗,你先回家,我跟上去看看。”方铭沿着郑丹离开的路线追去。
戚晴提着两个袋子,不满的嘟囔着:“就你有战斗力,就你厉害。”
上到五楼,她腾出右手,掏出钥匙,动作一顿。因为她从防盗门模糊的反光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黑影,安静无声,似乎在耐心的等待她开门。
戚晴抑制住有些急促的心跳,若无其事的把钥匙插进房门,打开门的瞬间,冲进家门,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合上房门。
只差了一点没合上,因为一只胖手夹在房门和门框的缝隙中。
戚晴再次用力撞向房门,啪,那只手被房门重重的挤压。
没有缩手,没有惨叫,好像是一只假手。
房门被慢慢推开,戚晴后退几步,装满菜的袋子落在地上。走进房间的正是郑丹,他的表情混杂着期待和不安,双手紧握在一起,嘴里念叨着,“抱歉,女神,没吓着你吧,我们又见面了。”
戚晴警惕的看着她,郑丹一点不着急,唠唠叨叨。
“我观察方哥有些天了,他的住址、生活习惯,我原本以为他和我一样,都没有人在乎。但是,我发现我错了,他居然认识你这样的女孩。
刚才,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丢下你走了。机会难得,我就跟着你回来。你知道吗?我在学校的时候,遇到你这样的女神,从来不敢正眼看。现在,你是我的了。”
说着,他身上的黑白竖条纹衬衫,从领口到腹部,沿着一条笔直的线,慢慢分开。
戚晴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缝隙慢慢变大,露出内部的红色。她才意识到,这不是他的衣服破了,而是他的身体在裂开。两片衣服并不是用扣子连接,好像是被胶带贴在身体上,随着身体的裂开,依然完好的贴在身上。
只有他的头保持原样,从脖子以下,整齐的分成两个部分,就像是被激光切割成两半,高温造成没有血水。
诡异的是,他依然活着,喜笑颜开。
就像卡通里,一个滑稽的被拉开的手风琴,下边的两条腿也拉开了距离。
戚晴眼睛睁大,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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