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消逝的魔塔 > 第十五章 残缺鳞彩
    “其实那天的体检我做了很长时间的分析,耀先生。”

    “那为什么体检报告上写着没事?”

    杨医生镇静自若地处理着那些散乱的文件,从中抽出几个关键性的页面,又将他们放了回去。

    她的面庞上好像带着神秘的微笑,让人有一些可爱的联想,但是近看却又立马发现她其实一直保持着严肃状态。

    洋溢着那样的光辉,杨医生一直都是那样的“人”。

    “说来话长……血检的有些必行项目是被习惯性放在前面的说,如果再用到更多麻烦的器材或者处理步骤,我的想法是日后再提醒你也不迟,看这个,耀先生。”

    一张疑似显微照片的影像制品被放置在面前,各种点状物呈矩阵排列,那是用我血样制作照片没错了,画面的各个交楼都布满了熟悉的斑点——那些看似无异状的角落就和我所熟知的血液电镜照片一模一样。

    但是既然杨医生会专门花心思拿出这份照片给我看,就说明它确实有自己的诡异之处。

    最终我找到了,不在画面中央,反而被层层掩盖住的那个东西。

    不像是会在血液中出现的物体,实在是过于巨大。

    “这是什么。”

    我问杨医生,手指在一个像是小型节肢动物一样的分子级物体旁画着圈。

    “你发现了,但是就算是我目前还找不到什么说法来形容这种东西,你知道么,它在样本里跑来跑去,我花了好大的精力才给你拍到这种照片,耀英檀。”

    杨医生的手指轻放在我的肩膀处,微微用力,在另一边耳语着。

    “你能告诉我,你最近都经历过什么么?上一次来拜托我应该不是例行体检这么简单吧。”

    “我……被人注射了奇怪的针剂。”

    “有多奇怪。”

    那种蜷曲毛发的奇怪触感从我身上离开了,于此同时一种释怀的感觉从心胸中绽放。

    这种近似于触觉的心灵感受,一下子让我开始对杨医生的身体结构做一些很糟糕的联想。

    但是转身一看,杨医生却还是好端端地在那边,从陈年的办公桌下抽出简陋的多的椅子,在记事本上写下笔记。

    “是气动注射弹头,结构很精巧,这个照片里的异物估计就是由它带来的不会有错,除此之外,我很难想象到最近有什么新东西可以篡改我的血样成分,你觉得那个东西会是什么。”

    “我不清楚……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和以前那些人的联系方式又不太方便,你们民警社难道没有什么思路么?”

    杨医生在说话时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字纸,我看到圆珠笔写下的东西是冗长的手记。

    她开始像我暗中表达一些不方便之处,考虑到我自己刚才的经历,那些事情还是老老实实不要出动了。

    “民警社还是算了,我身为他们其中的一员知道那群人一直以来是以什么状态活过来的,拜托社长也好随便谁也罢,不会有指望的,不过对于这种东西,我有点想法……”

    一些依稀的记忆浮现了出来,给我注射的这东西最有可能是……

    “是纳米机器人吧?”

    “啊,耀先生……那是什么?”

    “杨医生,我不觉得你不知道。”

    面对杨医生那稍有做作的表情,我知道这些事情对于她的份内事来说已经严重超纲,但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印象里的纳米机器人应该不是这种的啊,你的血样里的那些个东西全都是固态物质,简直就像是字母Y一样……”

    “如果是携带其他功能分子在我体内来去自如,像是空投炸弹一样利用我身体上一些异常事物的话……我确实清楚有这么一个机构能只用很低的成本制作这种东西,对啊,不像是纳米机器人更像是药效成分了,比想象中更简单。”

    一边自己解释着一边陷入了低迷,我扶住额头,身体好像在备受入侵的情况下变得沉重异常,但这些都是心理作用。

    不过,确实诉说着某种担忧。

    那就是总还是有些东西在暗中盯着我的举动。

    在暖气稀薄的房间内醒来,今天是充满倦意懈怠的假期。

    “再睡一会……”

    芳芬雅柔软的小手握住我的手背。

    被褥松动的触感惊醒了她,然后我才想起来芳芬雅昨晚好像顺着一个电视剧的剧集列表看到很晚,显露出睡眠不足的样子,是在情理之内。

    “嗯……”

    昨天残留的疲倦依旧滞留在身体里,只是坐在床上,尚就知道棉被绒厚触感的弥足珍贵。

    无可救药地打了一个哈欠,我睡着了。

    没有什么好担忧的,没有什么好想的——似乎是这样,我和芳芬雅在一起睡懒觉。

    会感觉到她的手臂在我的肩膀附近摸来摸去,困倦中依旧在寻找着微妙的角度,可以供她抱住。

    说起来。

    我依旧很在意那一大群动物是用什么东西来追踪我的。

    想到这些我就想起来昨夜我被自己的思绪击垮的样子,但是在一觉清醒之后,那些东西突然就对我造不成影响了。

    于是我还是在半梦半醒的夹隙前费力地观测着自己的联想,考虑到我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一下子招来那么多的动物。

    是纳米机器人发送了什么信号么,估计它们根本没有什么能量强度……或者是有东西一直在身后追踪我,但是那样只会说明他的跟踪很早就截止了;最后,脑中所向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气味。

    ……

    我眉头一皱,绕开了芳芬雅的手腕,她因为摸到了我的软胡子被打开了开关,现在正在那边无所顾忌地搜索取触感。

    但是这有关气味的一种可能,好像可行性也不高,先不说暴露在冷气里会让感官受体的灵敏度降低,要让他们成群结队的赶到那里还真有一定难度。

    就在这时,我因为芳芬雅的调皮抽动了鼻腔内的气流,我突然闻到一种苦涩的气味。

    嗯?什么味道。

    大脑的自主思考不禁这样做出回应,刺激性的新鲜感一下子就让我再度清醒。

    简而盖之,很长时间内我都被浸泡在一种想要刨根问底的状态里,那种苦涩的气味后来被我辨别为麝香味,然后我就很迷茫地在四周嗅闻着那股气味的来源。

    后来我发现了。

    那种气味不来源于任何一个特殊物体。

    因为那股气味的最后来源,就是我自己。

    啊,是我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麝香味。

    仔细闻又有一种……不,我已经不想再去分辨什么了。

    总之这种就是我自己身体上的味道。

    闭目养神,很快却又坐寝难安,翻来覆去之后根本承受不住这种苦香味所带来的沉重。

    然后我就迎来了这样一个早晨。

    被一种微妙的心情驱使着去打开热水器洗澡,本该好好沐浴阳光和暖意的皮肤在半冷半热之间徘徊着,十分糟糕。

    头发湿润的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迎面撞上一脸不满的芳芬雅。

    绕开她,去厨房打开燃气灶,烤干那点多余的湿润感。

    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拨打杨医生的电话。

    “喂,杨医生。”

    然后我告诉他有关于被窝异香的事情。

    “发烧了?”

    杨医生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我想要传达的信息对于她来说还是如此突兀,这般伤人的反馈实在是太真实了。

    “没有发烧,超级浓烈的味道,我现在的澡巾里都是那种香味,嗅嗅……啊,简直……不过好在,我大概知道那天在医院里大吵大闹的家伙们都是怎么被我吸引而来的了。”

    “原来如此,注射液里的分子团增生之后让你发出了特殊的信息素么。呜……总感觉你很危险啊,耀英檀。”

    “还好吧,没有想象中那么辛苦,不过这种气味刚开始出现,还不知道要持续几天,或者永远持续下去,反正我这边要尽快寻找解决的办法了。”

    “嗯……”

    杨医生犹豫了一下,她那边的声音又开始像受到干扰一样断断续续:

    “那,我就先这么决定了;如果你的身体又出现了新的状况的话,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解决某些事情的,耀英檀。”

    “好……嗯。”

    电话扣上,我感觉如释重负,而这种释怀感的来由完全是因为我半夜作死去医院帮忙清理血迹,既然杨医生说帮忙没问题,看来问题也不是很大。

    不过现在想一想,还是有些后怕。

    况且,杨医生最后那几句话……

    我打开冰箱,面对毫无丰盛可言的冰冻橱柜,为自己的现状感到惋惜。

    芳芬雅像个关节坏掉的人偶,失神的眼睛盯着我毫无意义的一举一动。

    我坐在餐桌上,也以同样的姿态回应着她。

    要干什么好,吃早饭,但是一想到从吃掉的早饭里摄取的能量根本毫无用武之地,所以这下两个人根本就连早饭都不想吃了。

    真的是心有灵犀。

    不同样的眼睛盯着彼此的样子,渐渐的,像是不同物种间所感到的那种差异,令我们感到不安。

    彼此都能明显的感到对方的视线挪开,待又被信任填充之后又注视回来,这次已经能感觉到一丝差异了。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贫瘠了。

    没有能足够供给一个孩子,或者说一个成年人持续生长的养分,有时候甚至连基础的物质也满足不了。

    现代人的耻辱。

    “想吃早饭么?”

    “唔……想吃。”

    “那我下楼买。”

    如此说着,扭一扭被湿气浸润的肩膀,大踏步的走下楼。

    “只有一笼。”

    乌祖用她很实诚的蜥蜴脸怼着我的鼻梁说话。

    “唉?”

    我当时有些奇怪,明明还有很多蒸笼被放在蒸锅上的,可是。

    “只有一笼。”

    乌祖不言缘由,似乎早就为我准备好了的笼包带着一点辣酱就放在了那里,包子都还是热的,我只好灰溜溜地放下钱,拿走了。

    回到家里,包子当然是先给芳芬雅吃。

    再然后自己只能用简单的鸡蛋和花生油做垫饥的早饭。

    倒上油,打开燃火,在手指即将碰触到排气扇的一瞬间,整个脑海中延展出的思绪,让我的手指宛如触电一样僵住缩回了。

    乌祖知道的,我的个人习惯顶多就是在早上吃一笼小包子的量而已。

    现在如果开启排气扇,让她闻到那股特别的葱油味,一下子就中了蜥蜴的下怀。

    芳芬雅躲在门框边,不解的看着做出激烈反应的我。

    “不吃饭么?”

    “吃啊。”

    耐心的将油脂定格在沸腾与纯熟的一瞬间,些许高胆固醇食材的香味便飘了出来,但是也只是淡淡的气味,根本传不出多远。

    面疙瘩咸粥,也算是可以的早餐了。

    总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恶意,熟悉的人也好,不熟悉的人就更不例外。

    预料之中的令人失望,这些早该适应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不了了。

    在我做汤的时候,芳芬雅只是小心翼翼咬掉一个包子的一半就去厨房观察我,眼下她只是想让彼此之间分享这些,似乎就再无别的奢求。

    有些单薄的感慨在心中融化了,好像我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像芳芬雅这样的人,大家都是一心为了一己私欲前进,最后领取自己应有的报应。

    我摸摸她的头,挪移的脸蛋却带来更温暖的触感。

    “芳芬雅,一会要看电影么?”

    “好。”

    也许,除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危机感。

    眼下我最需要学会的,就是要与芳芬雅相处。

    因为暂时能做到的,似乎就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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