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莉丝,你之前都是怎么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
大概又恢复了吃饭的心情,之前放弃的锅底还有可以盛满一碗量的肉粥。
有些轻微的糊味,尝的出她之前也没有太过认真的烹饪这些。
至少没有搅拌的动作。
“我嘛?”
她指指自己的胸口,之前被强行脱掉的灯笼裤已经重新穿在身上了。
“我……算是被收留了吧,这片土地上有不少的好魔物呢,而且这几年我见识过不少不可思议的技术啊,大概和人在经营一个地下水培蔬菜棚吧。”
……
听上去是有些奇幻的感觉,之前见识过大洞穴里的地精村庄也没做到这一步,他们只是把埋在淤泥里的奇怪蔬菜扔在靠近洞口的地方呼吸而已。
“平常只干这些么?”
虽然她说的话很漂亮,但用屁股想也能清楚这里的魔物是不会只靠这些生存的。
“不,话说我为什么要把我生活的全部都告诉你啊,有时间会学学魔法啊,但是那些老师们都说我没什么天赋,我就理所当然的放弃了。”
“挺好的……”
我和她也有相似的经历,我也学不会。
“要是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告诉你这种‘民警’的话,有些时候我们会去一些奇怪的地下设施打工呢,大概是各种矿道,很多地方看上去也不是很安全,事故也不是没有,我是不是多嘴了?那些东西不会明年就被查处了吧。”
“你还真是乐观。”
我感叹了一句。
可以感到她身上有和一般魔物明显的思维方向差异,这个话题放在其她家伙身上早就变成各种未来境遇恐慌的抒发了。
“不会的,这种东西阻力太大,民警社这种东西光是管好魔塔镇就很费劲了,根本没有机会干涉其她区域的远古生活……”
“魔塔镇啊……你有机会把我带出去么?”
她突然沉思了一下,然后就竖起耳朵,对我投来期待的眼神
啊,这人果然是听到这里就有这种目的了。
我反而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过羁绊。
毕竟这家伙之前的表现有些情绪化。
“那个……对不起。”
我没有先理会她的请求,而是把话题导向其他方向。
“轻易就说这种话,你难道已经失去那些……”
我盯着碗底露出的金属,唯独这种时候不会主动与对方对视。
“这个啊。”
柏莉丝的心情听上去也不像之前那般了:
“对这种现状来说,发生那些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而且只是失联了而已,期盼他们可以获得好的生活就这样把自己藏起来了,那个地方其实是个有多个出口的洞穴,不是很适合我这种家伙么?”
她如此说着的时候,轻轻扯了一下自己的兔耳朵。
“多个洞穴?”
听上去是个消化心情的好话题:
“但是怎么说吧,那个地方怎么看都只有一个出入口啊,你看,他们撤离的时候不都是只从一个地方走么。”
我认为柏莉丝肯定会从我刚才的话语中发现什么,于是就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将碗勺放下了。
“你……”
她头顶的耳朵突然就弯折成了有角度的样子,看上去很尖锐,正好可以拿来暗示一些尖锐的感情。
“算了……”
真好,她发现我不是个好人了。
“就算我不主动提示你,一会你还要问我关于那些施工的事吧?民警耀英檀?”
“等等,这可不是我了解到的啊。”
我看了一眼洞窟的出入口,确定老丑没有在刻意偷听,顺便做了个手势。
她把兔子耳朵的耳廓像个柳条一般垂过来了,果真是兔子。
“我碰到的魔物都只告诉我那些洞是以前繁荣年代留下的遗留设施,但是你说的……”
“那你听我说完。”
那些白色的绒毛很有润滑感,兔子耳廓轻易就从我的手中抽走了。
“有些时候确实是会组织劳动来挖掘那些东西的,我说的多个出入口什么的,也是那里存在着很多通往其他区域的暗道,虽然不是明智之选,但确实可以提供一些藏身的地方,我也是在半夜偷听地下的动静明白了这件事,很多地道都被土石堵住了,有时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挖来挖去,听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工具的动静,我说真的!超恐怖!”
啊……
我大概想到那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博尔格就是和他一样有那种魔术便利的家伙吧。
多半也是博尔格没跑了,估计就他会冒风险去干这种事,闪耀的防毒面具老司机。
“那个……其实也有可能是我的熟人。”
“哎,不止只有你和那个绿皮老鼠人么。”
我的心情突然变差了:
“啧,种族是地精,老丑脾气其实比我差。”
我突然不是很想与她继续讲话,但迟钝了一会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还是继续了。
“说起来关于感官敏锐这件事,你觉得你的听觉会比狗敏感么?这只是个比喻哦。”
“你也有么?”
她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好事。
“我被血族感染了,他们是饮血的魔物种,有感官强化的现象是必然吧。”
“大概不相上下吧。”柏莉丝说到:“比如现在听见外面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了,风声大的时候会突然吓到自己,然后什么都听不到,所以并不是收放自如的类型,我还蛮苦恼的。”
“老丑要回来了么。”
我扭身看了一眼室外,只能看到飘散的雪花,耳朵里灌满了虚幻的雪花碰撞声,那只是联想。
“对,是他。”
柏莉丝说到,神情有些隐隐的紧张,而且自己好像没注意到。
又来了……
轮到我来表达自己的经历了:
“记得第一次被感染的时候,吃了好多牛肉,体重在一周内增加了五公斤,但是体型没什么变化,包括感官在内,最明显的是自愈能力,也得到加强了,但是听力没有你那么厉害啊。”
“是么……”她的面色阴沉了一下:“你给我贴在伤口上的药布也会让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东西么?”
“不会的,比起这个……体温计。”
“哦好……”
“我回来了。”
就在我把眼神转向别处时,老丑的小短腿顺着一些积雪从外界伸了进来。
“你去干什么了?外面又开始下雪了。挺冷吧?”
“去找肉了。”
他只是说话,跳下来就什么都不干,绕到了室内的木箱后,露个秃头,没动静了。
这个时候,脸庞被圆润的棒状物戳了几下。
“我看看。”
是体温计。
三十八度。
“恭喜你了,发低烧啊,柏莉丝。”
“啊……确实,我好像有些晕……”
她不说我还没发现,那个处在昏暗光线下的面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泛红。
“能好好睡觉么?”
“好的……”
她转身就去寻找睡袋,我却突然拦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
她变得有些害怕,表情上泛着责备。
“大雪过后,就是一段新的工作了,你可以选择不跟着我们,但我们也有可能视情况把你丢弃在这里的。”
“怎么可能啊。”
她别过脸去,暗笑一声。
“不要受太多伤哦,不然你就会变成我这样,回不去做纯血人类的时候了。”
“嗯。”
——
午休。
躺在自己的睡袋上,我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和柏莉丝的交流也仅限于能让她可以尝试理解我们的样子,关于她是否见过一些有用的信息,这方面基本一点收获也没有,但确认了这家伙的样子之后反而有点微妙的收获感,似乎就这么多个短期的同伴也无所谓。
但是回头看一下,为了柏莉丝而分配的精力,已经让我有些脱离轨道了。
“到底能让她去做什么呢。”
在房间的一端投出目光看向远处的老丑,那副身体似乎要比昨天看上去丰润一些,支撑性也要更好,他现在已经不会打呼噜了。
有些可怕……
柏莉丝在分隔箱体的另一侧发出扰动织物的声响,似乎不是很适应这里的睡眠方式。
我也翻了个身,打算把那些充满不确定性的事情扔在一边,先来确定自己下一步想要执行的事情。
首先是树霓云,作为感染眷属之首,她说的话似乎在提示她并未拥有可以占用感染者视听感官的能力。
这很不寻常,站在那个规模眷属等级塔顶端的血族,再不济也会有模糊碰触某一关键信息的能力,这对于负责牵弄整个眷族安顿行为的首领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加持了。
也就是说,树霓云虽然会对我抱有极大的复仇心,但她也可能不会付出那么大的成本去寻找我们。
对于她来说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等待我们下一次行动惊醒感染者群体,在那个瞬间掌握到位置与动向信息,从事故节点上摧毁我们的计划。
但如果她没那么明智呢?
看她并不像会靠自己主动伤害其他魔物的例子,也不知道平常都在做什么,先不说她本人是否因为感染扩散影响有些活泼过度,光是想想就觉得危险。
一味地缩在一处也不是办法,这边也有要保护其他人的考虑。
暂不知道柏莉丝是否有出行欲望,老丑和我的状态都不是足够健康的水准,一旦突发事故,彼此都有可能成为对方的拖油瓶。
举步维艰……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其他两方人士,或者说是生命。
首先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是那些特工的身影,虽然现在我还不清楚他们出动的原因是为何,但能确定的是他们所代表的东西——
有些人对红纹面罩教团的出现抱有恐惧心。
一定只有这种解释,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话可以解释研究公司集团的行为了。
这就表示了这帮人依旧拥有可以让我利用的可能,或许可以借助他们的干涉力量让我更进一步接近芳芬雅。
但是显然,如果提出的求援理由不够或者不合适,我的处境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这群人要放在一个比较尴尬的远方位置做考虑。
大概那个有空间传送能力的家伙会向我介绍他,凭借的就是如此的立场。
剩下的另一边,某种意义上比利用武装特工们还难,但管理他们完全就是我的义务工作。
就是那些因为未知原因恢复部分智能的感染体……
他们身上藏着我完全错过的东西,我现在也没有好好检测他们身上的精神线,梳理一下那些家伙到底会与几个个体产生关联。
想到这里,我突然睡意全无了,只想半睁着眼睛继续思考下去。
但是如何寻找他们才是难点所在,这可能比找机会联系特工们还要难。
然后我又困了。
总之要先睡觉。
——
“老丑——老丑?”
“啊——哦,几点了。”
在我身上散发出的阴影笼罩老丑的时候,那个家伙还在睡梦中蠕动嘴角,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有些羡慕他,因为自己似乎有很久没有做过美梦的缘故,拍动肩膀将他叫醒的动作也是放缓的。
“你也就睡了一个小时。”
“哦……”
他放心了,继续躺回去闭眼瞌睡。
我站立起来,确认了一下柏莉丝的情况,她在那里睡的似乎还算熟,不过姿势有些奇怪的不端正感。
“我要出去了,你自己一个人照顾柏莉丝没关系吧。”
想起她不止三次对老丑投以疑似厌恶的态度,我如此问到。
“就算你这么说……不过没关系的,那个小姑娘只是有点惊吓过度,拉着那么大的一个人类跑,累死我了,切;不过耀英檀,起码分我一块手机吧?不然没法在关键时刻确认联系信号啊。”
“好的。”
从袖袋中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手机,交给老丑,还在手指下压了个字条,是简短的使用提示书、
“不过真的不用我陪你么?你到底要去干嘛啊。”
老丑眯着眼把手机转了两圈,然后闭眼塞进睡袋里,一阵翻弄之后继续睡。
“这次要找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带你,那些不是有健全智慧的魔物或人,虽然是为了保护共有的安全,但这件事只能我去干,拜托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
老丑像是驱赶苍蝇一般不耐烦地晃着手:
“对了,耀英檀,想吃什么?”
“随便啊。”
“不觉得我们最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大块肉了?”
“很长么?”
有关于这些事情的记忆也模糊,冬寒笼罩下的每一天好像都在吃“肉”,但又好像每天都没吃。
“没,就是问问,如果你正好碰到了就带回来,这样子。”
老丑是这么说的。
这是最后一句,听他说完这个我就翻出了坑洞。
全是白色和飘散破碎的雪花。
掏出折叠墨镜的时候便感觉手指正在触碰陌生的木块,充满了奇怪陌生感的触觉。
那么,打开精神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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