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丑，你和柏莉丝后来怎么样了？”
我正在用魔力制品融化的松香把木板粘在一起。
被科研公司群操纵派发到这里的控疫人员很大可能会来庇护所中顺手牵羊，失踪的事情最好不要发生，各种各样的魔法用品也随时有可能被夺走……
把木头打造成盒子的形状，联系芳芬雅或者某位眷属将那些东西藏起来。
劳作一番，便总是能挺过这样的烦扰。
“柏莉丝？”
老丑的语气就好像他在称呼哪位陌生人一般。
“还行吧，心情一差就把她丢下了，我又不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忙活太久，不过你放心，走的时候留下了不少生存用品，你要是愿意，说不定你们哪天还会见到哦。”
“哦，挺好的。”
老丑没讲实话，而且据我所知那几天他也并没有回博尔格这里，应该和柏莉丝待了很久。
“话说老丑，你打算在魔塔特区生活多久，寿命肯定还有很长。”
“啊？”
他从桌子上捡起我刚粘合好的木板，开始把它们拼凑成一个更完整的箱子。
“很多事情现在考虑不好，哼，反正我没有所谓返乡的想法。”
“有资材之后拼一波，躺在摇摇椅上喝酒吃肉抽雪茄，当个大老板，我拉你一把。”
“哈，真的假的？”
老丑听了这话之后乐开了花，确实在今后的世界中这样的情景并非没有可能，一抬手臂就把我的肩膀拍塌了。
暗暗笑着，想起了树霓云曾经告诉过我的话，表情凝固了下来。
“……这两天。”
“嗯？”
老丑没觉得我的表情有多么不对劲，他就是觉得我只是平常情绪。
“又碰见树霓云了。”
“喂，她没伤害你吧？”
终于有一句能让老丑在某一时刻耷拉下耳朵来，他略含惊恐的看向我，不过那种感情马上也就熄灭了。
他还是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毕竟现在有个完好无损的耀英檀就坐在他跟前，只不过有点虚弱。
“没有。”我回答道：“其实她的性格也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坏，和芳芬雅相处的还是蛮好的……毕竟是有过妒恨经历的魔物，肯定能在反思过程中学到不少，不过，老丑……”
——
树霓云看着棉被一般银裹蔓延的雪原，平静下来。
……
：“果然我还是不想为了魔塔回到过去什么的好好努力啊……有时间我想融入人类的社会，那对我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本来我想开封下一个罐头食品，但树霓云那暴戾的形象和这句话瞬间发生了化学反应，让我浮想联翩。
“你怎么了？”
脑中的剧情扩张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灾难性场景，另一方面我也不能去阻止她放弃幸福……
在她扭过头确认我对此事的看法时，我却看到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苦笑。
“哼……难道那个血族小孩没有跟你讲过么？血族创造眷属时天生的种族限制。”
“不，这个我是略有了解的。”
有可能在她看来只是自己被误会了这么简单，但树霓云真的很有那种危险的潜质。
尤其是她还不像是塔麦斑娜那样，能在自己的猎物社群里找到属于自己位置的那类。
不过她大概也明白吧，看着那副略带无奈的表情，树霓云肯定有考虑过这些。
气场暂时平和下来，没有一开始那般充斥着针刺般的威胁感。
“你明白就好，其实我还是有本事翻过特区那点稀薄的封锁望，靠我这样超强的再生性，只不过直到被面罩组织利用了都没有这么做，你就没有考虑过回到你的世界么？人类？”
一种为了搏取认同，而刻意营造的诱导，出现在我和她之间。
树霓云算得上是改变自己较为快速的那种人。
但那种像是在舔舐着什么一般的期待目光，总是会让我感觉到不舒服。
用筷子撬开印着中文的鱼肉罐头，夹起黑色的豆豉，然后慢慢磨碎。
“如果有那么容易的话，那我早就做了，从这句话你可以想象我到底会因为这个碰上多么大的阻力……不过就这次我在南区干的事情，我是说不止是针对你的……估计作为功业可以换取在魔塔特区外进行调查工作的权利；也就是居住在外界了，但还是执行危险工作的工作者。”
“你自己一个人么？”
她睁大了眼睛，对我的说法表示惊讶。
“怎么可能。”
我眯起眼睛，将额头对准她，投去否认感。
“当然是要让芳芬雅陪我一起，她是最合理的人选。”
“哎——听上去好像不难嘛，那到时候收留一下我怎么样？”
树霓云作为穷途强者求生意志，一种誓要将所有关系网的利益压榨殆尽的欲望显现了出来。
然而我希望她的终点是安居乐业，在她从社群中慢慢找到自己新需求之前，所以我当然不会答应她。
“不可能。”
很轻易就答复了。
“切……”
树霓云当然也就露出了不甘心的样子，被激发出的食欲催促她吞咽眼前的这些食物，在我注视下的这股吃相渐渐变得难堪起来。
从一开始的小心品尝，在到十几分钟后不分品质的狼吞虎咽，似乎什么味道在她那里都算得上是好吃。
“喂……”
这样的状态无疑会让我开始担忧，发出喉音想要吸引树霓云的注意，却发现这些最终无济于事。
我也不是心疼那些罐头，觉得过了今晚就不会有更多粮食吃之类。
而是在想，树霓云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真的只是在食用比这些还要糟糕的那些……食物么？
“啊……这是最后一份，我也得节制一下。”
她索性瘫坐在地上，拉开一个罐头的铝环，趁里面的香味还没飘出来之前全部咽了下去。
我的包裹被翻的乱糟糟的。
树霓云的脸露出了倦意，盯着月光照耀下的那一片雪地发呆。
“耀英檀……如果你是带着工作执证住到外界的话，大概会帮忙做什么工作？”
“很难说，不过这个世界的人类还是有许多家伙愿意接纳你们的存在……也并不是所有魔物都想着自己可以回到故乡所在的世界，你看，大家现在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指指远方一条横在天际线附近的道路，血族的视觉可以支撑我们看清发生在那边的事情。
不知道何时搭建而起的接济站，履带车，还有用以引起注意的信号灯在旋转着，就像是忽明忽暗的星星。
“所以虽然我不清楚自己到底要经历怎样的事件，但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服务却也已经明晰了，或许像是那样的组织，其背后所代表的愿望会培养一批魔物，在某一天站出来帮助大家实现那些，但我要去干对其他世界更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啊……感觉好累。”
树霓云叹息到，她肯定没经历过这种思考模式，但也很快理解并接受了。
“瞧你这话……那怎么说也会比我现在好吧？”
做出被她逗笑的样子，做过更激烈的呼吸，冷静下来：
“以后再说吧，今天请你这一顿，最近你还是想着独善其身比较好；我想，睡觉了。”
我说着，转身就要往帐篷里钻，后脚跟却在这种时候被拽住了。
转头一看，树霓云在我背后故意打着哈欠。
“你！不是应该去陪芳芬雅么！”
我有点生气。
“我才不管……她自己挺厉害的，我吃饱了，我要睡觉……”
她的手腕接着发力，迟疑不决的我自己变成了她借力的物件。
栓系棕色长发的发带被扔了出来，树霓云甩动着波浪般的长发，让它们遮住自己的五官，从积雪上拽到深处，倒头就睡。
我默默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拿起一边的背包，从中取出勉强能盖的东西，打算返回二层楼的那张破床旁边。
强风吹过身边，瓶瓶罐罐也有少数翻下楼顶。
只有树霓云睡的那个帐篷纹丝不动。
啧……
“关上啊！”
在消失前我对着那个没有拉上拉链的帐篷丢下最后一句话，树霓云的一只手在外面找了半天，然后才将防风的漏口封上。
——
第二天，依旧没有接收到来自魔塔镇的任何回复或消息，然后我收回了后仰朝天被挤在天台边缘的帐篷，带着郁闷的心情和发麻的腰杆出发来到老丑这里。
“就这么多。”
“哦。”
老丑翻弄一下手中的木盒子，确认一下最后完成的质量，然后把我们要收藏的东西装进其中：
“看来树霓云确实只是被面罩组织利用了，也不像其他魔物那样拉不下面子，睡你帐篷是和解的意思咯。”
“还行吧，脾气不至于那么好，我就是关心树霓云有没有被暗中订上，希望她别在经历和我一样的事情，不然几年后放出来又是一头凶兽。”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怕。”
老丑笑出了声，但没有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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