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年出了厂门,再也克制不住,内心乱成一团!
貌似已无路可走!自己将没有岗位了么?今后该怎么办?难道是真错了……
刘青年郁闷,悔恨,心口隐隐作痛!
这时他忽然明白:真正的现实哪是什么骨感!如他这种微不足道的存在,根本经不起风吹草动。
他窘迫得都要窒息了!
想起工作后过往种种,刘青年脸庞发烧。太幼稚可笑了!目空一切,自高自大,脱离实际……这些词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演绎的活灵活现——他却毫不自知!
刘青年狠命蹬起车子,在黄土飞扬的环城路上急速狂奔,直到筋疲力尽,才咣当一声摔倒在地……
好久好久,刘青年平静下来。他极力收起杂念,苦思如何挽回恶果突破窘局。
看来自己真的错了。——话说错了,文章写错了,对上级部门批判指责,更是井底之蛙大错特错!他得有个态度!
——这叫作什么,死马当做活马医么?
或许吧。但除了这个他还能做什么?——坐以待毙!
刘青年心头一片茫然!
第二天上午,揣着熬夜写的材料,刘青年再次来到人事科。题目是《思想汇报:我为自己的错误道歉》,满满的五张纸,夜里熬到1:00多才写完。
人在屋檐下,必须得低头。刘青年写的心甘情愿——因为,他耗不起!
“长鹅”大姐一个人,仍拿着一面小镜子神采飞扬地补妆。看到刘青年站在门口,她视若无睹,继续伸长脖子,拿一根细长的笔画眼圈,然后又拿出口红往嘴上一下下地抹。
刘青年不敢打扰,努力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便站在门外等着。
过了约20分钟,“长鹅”大姐嘴唇红艳,眼圈乌黑,收了面前的一堆零零碎碎,继续研读起《妇女之友》来。
老杜头儿告诉过刘青年。“她姓闫。可不能得罪她!她是领导的儿媳妇呢!”
——刘青年感觉,傲娇的“长鹅姐”根本不待见自己,还是远离为妙。便站到走廊尽头无人处,默默地等下去。
金科长却一直不见来……
看时间过了十点,刘青年虽很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打扰“长鹅姐”了。他轻手轻脚地进门,恭敬地叫了声“闫姐”,问“金科长还来吗?”
“不来!”“长鹅姐”扫了一眼,很干脆地回答。
刘青年大感意外,着急道:“那……下午来吗?”
“长鹅姐”放下书,饶有兴趣地审视着刘青年。“他出差了,三天后才回来。有事跟我说吧!”
身体里腾地冲起一股怨火,刘青年胸口一堵,——却忍了下来。
他敢冲“长鹅姐”发火吗?敢吗——敢在门外看看差不多……刘青年随即想到,人家不是故意瞒他两个小时,是自己一直就没问。
刘青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拿出那份《思想汇报》。
“这东西麻烦您转给金科长。”
“长鹅姐”诧异地看了一眼,脸上竟浮出笑意。“你回吧,我会给他的。”
刘青年心事重重地下楼,也没地方去,不由自主又进了门卫室。
老杜头儿看刘青年神色恍惚,赶紧让他坐下。“又没见金科长?”
“出差了。说是三天后才回来!”
“不对啊!”老杜头儿奇怪道,“早上看见他来了!”随即又叹气,“小刘,你在这儿真没个熟人,亲戚?”
刘青年苦笑,摇头。
“那可难办了。这是在拖你嘛!”
刘青年已彻底低调下来。“——我不要求啥条件,能有个活儿干就行。这么吊着……太熬人……”
老杜头儿满脸同情。
两人唏嘘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老杜,老杜!”一名颇有些气质的中年妇女走外边喊。
老杜头儿迎出去,道:“彭经理,有事吗?”
“你看见小孟没?”
“没见。这两天他都没来。”
“他干啥去了?”女的不满,“该用他的时候,到处找不到他!”
“要清理纸箱了?”老杜头儿问。
“不是!——有件事想让他做,能挣钱的。你告诉他,这几天赶紧找我一下,我具体给他说。”
看女的走了,刘青年过来问老杜头儿,“她是哪儿的?”
“科汇商场食品部经理。”
“她需要人干活?”
老杜头儿再次同情地看着刘青年,有气无力地解释道:“肯定不是啥好活!小孟经常来商场收破烂。时间长了,大家有些活让他帮点忙,有废品了都卖给他……”
刘青年怅然,暗恨自己简直神经过敏。
老杜头儿体会得到刘青年想啥,又想起上次他把一整盒“散花”都留给了自己,心里挺内疚。
“要不我帮你问问,看彭经理那里还需要人不?——你别报太大希望啊!”
“行!”刘青年知道没戏,但老杜头儿是好意。他感觉在这栋大楼里,唯有老杜头儿让他亲近……
第四天,刘青年又来到科汇集团。他没上楼,打算还去门卫室守着。因为想起“长鹅姐”那副脸他心怵。
老杜头儿老远就迎了出来。“你这两天咋不来呢?我问了不少人,都不知道你住哪儿!”
“怎么了?”
“彭经理那儿有回话……”老杜头儿说着把刘青年拉进屋里。
原来食品部春节时备货太多,现在正处理库存。商场里商品价格下调不少,但效果很不理想。食品都有保质期,如果到时没销出去,只能当垃圾倒掉。
彭经理听人建议,想把货拉出去卖,到大街上直接处理,却没人愿去。
一来天气还很冷,站在街口顶风受冻确实不舒服;再者好多人拉不下脸面。这种事只有待业青年或者农村进城谋生的人才干!
彭经理心急火燎,想让小孟给帮忙。听说刘青年急着找活干,彭经理欢天喜地,爽快地告诉老杜头儿:
“他随时可以来。但只是临时的,我不确定人事科能否开调令,他自己去想办法……”
彭经理在竞选会上见过刘青年。她感觉只是一个小孩儿,年轻气盛了些。但因为这个把工作丢了,有点亏!
老杜头儿把彭经理原话转给刘青年。
刘青年微感激动——别管啥身份,先过去再说。这应该不是坏消息!他谢了老杜头儿,不再等了,直接上楼找金科长。
难得“长鹅姐”不在。金科长依然一副为难的样子。“还没定呢。我出差才回来。你是正经商校毕业的,不能随便安排啊!——我再催催领导吧,估计他们也是想给你个恰当的位置!”
“我写了份思想汇报,您看了吗?”
“嗯!看了。写的挺深刻!”金科长意味深长地笑,“不过,现在已经这样子了,还是等等吧——关键是现在也没岗位。”
刘青年厌烦之极,便说了食品部需要临时工的事。
“你愿意去?”金科长吃惊地看着他。
“我愿意。但干完活儿,我想留在那儿。”
金科长知道食品部的事。前几天彭经理还在尚天云处埋怨,说他连个临时工都找不来。——但出地摊这事真不好找人!
金科长略一思考,毫不犹豫地说:“没问题。你去干完活,可以留在那儿。”
他记得领导只是不想让刘青年呆在食品公司,可没说不让安排。——何况老挂在自己这里怎么行呢?
金科长随即让刘青年出去稍等,关上门抓起电话……
没多久,金科长开门,笑眯眯地给刘青年开了调令。“放心去吧,好好干。——听说这次处理商品申请了特价,按底价结算提成,底价以上卖多高都是自己的。
这相当于公司给你本钱做生意,做便宜的小老板啊……”
刘青年没等金科长说完,拿着调令转身就走。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报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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