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把秦绵领进小院,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绿色的防盗门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从里面被推开,一股子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秦绵下意识的皱了下眉,扬眉往屋里看,门口站了个瘦高的年轻人。
“姐?”桐年喊了一声,往外走了两步,秦绵这才看清他的脸。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身体纤瘦,两颊的颧骨高高隆起,隐约透着一股子病态,说话的时候嘴唇下意识的向上弯出一个很小的弧度,给人一种笑眯眯的感觉。
看见常玉身后的秦绵,桐年愣了下,狐疑的看着常玉。
常玉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秦绵:“桐年,这是我朋友,秦绵,你叫秦姐。”
桐年笑了下,乖乖的喊了一声:“秦姐。”
秦绵笑着道:“你好,桐年。”
桐年腼腆的笑了下,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
秦绵愣了下,下意识的拳了拳手。
“哎呀,我们进屋吧!门口风大。”常玉适时出声,一手推开堵在门口的桐年,一手拉着秦绵往屋里走。
秦绵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尖,朝桐年尴尬的笑了下。
桐年走在后面,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紧了又紧,然后紧紧贴着裤线。
屋里的空间不大,四五十平米,收拾的很整齐,右面的小厨房里开着火,扑鼻的药味从里面飘过来。
常玉有些拘谨的让秦绵坐下,桐年去厨房里熬药。
秦绵问常玉怎么不在烧烤店,常玉脸色白了下,好一会儿才说:“出了点事儿,可能,可能做不下去了。”
秦绵愣了下,忙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常玉给她倒了杯水,一边整理茶几上摆放的高考资料,一边说:“壮壮不小心伤了客人,赔了医药费之后,店里也支撑不下去了。”她低着头,讷讷的声音传来,秦绵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
“那你们怎么办?”秦绵问了下,又想到自己,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想法。
常玉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这时,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常玉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飞也似的冲到厨房。
秦绵起身跟了过去,见厨房地上躺着一只熬药的小砂锅,药渣子和汤药洒了一地,桐年躺在地上不住的抽搐,常玉正用手压着他的人中,另一只手放在他口里,防治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秦绵连忙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毛巾,用力掰开桐年的嘴,把毛巾塞进去。
“谢谢!”常玉扭头感激的看了秦绵一眼,“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秦绵摇了摇头,这时,桐年已经平静了下来,整个人像一条脱水的鱼,静静的躺在地上,没有一点声息。
两个人合力把他从厨房抬出来放到里面的架子床上,常玉又给他用热毛巾擦了擦脸,这才缓缓出了一口气儿。
秦绵看着常玉熟练的动作,好像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心里莫名的一阵难过。
“他?经常这样么?”秦绵指了指沙发上的桐年。
常玉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嗯,桐年从小就有癫痫,院长是在市中心湖那边的公园里捡到他的,那时候他都八岁了,还不怎么会说话。院长带他去看过医生,医生说他有轻微的自闭症倾向,不过现在他已经好了,而且特别聪明,我打算让他参加明年的高考。”她充满憧憬的说。
“哦,对了,秦小姐,你怎么回来这边啊?”常玉狐疑的问了句,秦绵哭笑不得的说,“哦,也没什么就是来这边看看,想了解点事儿。”
常玉特别热心的说自己在这里住了好几年,有什么事儿可以问她。
秦绵略略的提了一下王振志,常玉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怎么?”秦绵狐疑。
“没,就是那个炸了整个公交车的人吧!”常玉回过神儿,说道。
秦绵点了点头:“我当时也在车上,不过幸好,我还活着。”
常玉惊讶的看着她:“你就是那个幸存者?真的是万幸。”
秦绵苦笑道:“也许吧,我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结果一醒来,天地色变,物是人非。
常玉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性格敏感,很会看人眼色,此时看秦绵的脸色,便知道她心情并不好。
“抱歉,我不知道。”常玉有些愧疚的说。
秦绵摇了摇头,抿了口水,目光隔着透明的水杯看向不远处躺在架子床上的桐年,笑着说:“一切都会好的。”
常玉讪讪道笑了下,显然她并不这么觉得,生活已经把他们逼到了一个死角。
“王振志他,还有什么亲人么?或者朋友,你有见过么?”秦绵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常玉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他每个月都要去巷口的邮政一趟,从好几年前就开始了,不知道是要给谁寄信。”
从常玉家出来时,已经是下午,秦绵饥肠辘辘的转到路边的小店吃了碗面,问了下王振志的事,才知道他生前每个月都要去一趟邮局。
那家邮局就在巷子口,门牌破败,大门上了条链子锁头,旁边隔了个白色的牌子,上面写了重新搬迁后的地址,就在新区那边。
吃完面,秦绵直接打车去了新区,结果之前的老职员调去了市里,这边不能直接调客户资料,除非有警方的相关调查手续。
第二天一大早,秦绵就拿着从新区邮政那边要来的地址,去市里找当时在小巷邮政工作的老员工小张,结果让人大跌眼镜,王振志根本不是去邮寄信件,而是固定每个月邮寄一笔钱,至于这笔钱的具体流向,小张便不方便透露了。
王振志没有什么亲人,那他这笔钱是汇给了谁?
秦绵怎么也想不明白,隐约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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