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坐在白云身后,听着他们的讨论。
“这次的碑文,似乎有些不同。”白云皱眉道。
“的确,我已经试过13种之前总结出来的语法规律,但逻辑上都不符合。”寒松揉着太阳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会不会是互补文字,别忘了还有43-2的存在,以前从未有两个方尖碑一起出现的情况。”年纪最小的古睿提出猜测。
“不对。如果是互补文字的话,至少会有相同的构成单位。我们誊抄下来足足18400多个碑文,居然没有一个字是重复的…这已经不符合语言学最底层的规律了。你能想象出一个光是偏旁或者音标就有18400种的语言或者文字体系吗?那将是一个无比庞大的词汇库,庞大到足够将组成银河系每一个粒子一一命名的程度。”
“不可能,那样庞大的语言体系,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即使人类大脑再发达一万倍,也无法掌握这样的语言。”古睿摇头。“这样就失去了语言最基本的‘工具’作用。”
“没错,这是目前为止最难的碑文,想要破解他,我们必须抛弃所有的固有常识…”寒松叹了口气,胖胖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扭头看着自己的老搭档。“说实话,我俩已经基本没戏了…人一老,思维僵化不说,运用那些已经掌握的知识对我们而言,已经成了本能…根本无法摆脱固有思维的枷锁。”
白云摘下了鼻子上的眼睛,抬起右手,疲惫的捏着鼻梁,看样子像是默认了寒松的话。
“没事…交给我了。”古睿抬手用力的拍了拍脸颊,打气精神道。“我一定要把它破译出来。”
“说实话,小睿…我觉得你也不行。”寒松直言不讳道。“虽然你还年轻,但对于语言学的掌握并不逊于我们俩…我说了,想要破解这些碑文,知识已经成了阻碍,我们需要的是想象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他突然转头,看向陆泽。“你觉得呢?小陆?”
陆泽措不及防被cue到,下意识傻笑点头。“我觉得你们说的很有道理。”
“不…你还是没明白。”寒松笑着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尝试一下,破解眼前的碑文。”
“我?”陆泽拼命摆手。“我连你们的交谈的内容都听不懂…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寒松拉了个凳子,摆摆手示意陆泽坐到自己旁边。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在一座挂满了名画的美术馆中找一枚硬币。”他比喻道。“碑文学者就像是画家,无论我们怎么克制,在找寻硬币的时候,我们的注意力都会被墙上的名画所吸引…这是一种本能,这样一来,我们就很难找到硬币。而你。”他伸手指着陆泽。“你就像是一个误入美术馆的乞丐…”
这比喻…
虽然陆泽知道寒松这番话没有恶意,甚至本意还是在夸奖自己,但贸然被比成乞丐,还是高兴不起来。
“正是因为你没有鉴赏能力,因此墙上的画无法吸引你的注意力,这种无知反而让你成为整个美术馆中,最有可能找到硬币的人。你明白了吗?”
“明白是明白了…”陆泽抬头看了眼高耸的尖碑,脑海中不由自主又浮现出那个巨大的身影,还有令人心悸的红色瞳孔,身体不由自主得微微颤抖。
他已经有阴影了。
“修宿和郭安彻呢?”陆泽甩锅道。“按照您的说法,他俩也可以啊。”
“修宿观察力太强,安彻则太过聪明。”寒松表情认真的说道。“他俩都不行。我们想率先破解的话,还得靠你。”
听您这一丝,合着我是又瞎又蠢呗…
虽然找不到证据,陆泽总有种眼前这老头在故意黑自己的感觉。
“那我应该怎么办?”陆泽叹了口气,问道。
人家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自己总不能再拒绝…最多小心点,不要再贸然对方尖碑使用【贤者的悲悯】中的技能,应该也不会有危险。
“不需要刻意做什么…破解碑文的钥匙,往往就是那转瞬即逝的灵感。”寒松拍拍陆泽的肩。“你就像之前那样…啥也不干混日子,记住每天瞟两眼方尖碑就行。”
陆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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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住宅区。
杜哈尔正坐在书桌前,对着面前摊开的笔记本冥思苦想…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一天了。
左手边的纸篓里装满了被揉成纸团的草稿,不仅纸篓里,整个房间的地毯上满是被揉成团的草稿。
门铃突然响起。
杜哈尔从思绪中惊醒,转头看向窗外,发现已经黑漆漆的一片,不由得愣了一下。
已经到晚上了?
门铃变得越发急促。
杜哈尔叹了口气,听这频率,他就知道门外站着的是谁。
他将门打开,果然,门外是他的导师德尔文教授。
德尔文稀疏的头发被向后梳起,还特意用发胶固定住,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西服,这让原本就臃肿的他看起来更像是婚礼上系在花门上的白气球,德尔文并未进门的意思,两人隔着2米,杜哈尔就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香水味。
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杜哈尔换上恭敬的表情问道。“您有事吗?”
“天哪,你就不能洗洗澡吗?”德尔文厌恶的掏出手绢捂住鼻子。“你研究的怎么样了,破译出来了吗?”
“怎么可能?”杜哈尔苦笑着摇头。“我试了24种基本思路,依旧一无所获…事实上,这和之前由世猎协公布的32种碑文都不同,它比人类已知的,最复杂的语言都要复杂成百上千倍…我们誊抄的18000多个碑文,没有一个是重复的…这根本颠覆了语言学的基本规律,我认为……”
一说起碑文,杜哈尔的眼睛都开始发凉,平素寡言的他也变得滔滔不绝。
“好了好了。啰啰嗦嗦这么多干嘛?”德尔文不耐烦的摆摆手,咳嗽两声后,眼神飘忽的说道。“把你的笔记本给我。”
“嗯?”杜哈尔没反映过来。“您要那个干什么?”
“叫你拿来就拿来,哪那么多废话!”
“哦。”杜哈尔不敢再问,回到房间把笔记本拿来,交给德尔文。
撕拉。
德尔文翻到第一页,将写有杜哈尔名字的纸撕下来,揉成一团,往地上一扔。然后将笔记本收入怀中。
“好了,你继续吧。”德尔文整了整脖子上的领结,冷漠道。“你最好不要偷懒,让我发现了,你就滚回大学吧。”
警告完毕后,他便不再理会莫名其妙的杜哈尔,摇着肥硕的屁股,转身离开。
背影像是一只发情的种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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