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老了啊,就喜欢喝酒,酒味冲人,先辣嘴,后醇甜,深深那么一吸啊,哎哟,回味无穷,就如我当时跟随你爹爹一同走南闯北,快意恩仇,真是好不痛快。”关家大院廊亭中,一灰衣老头,飘逸的白发披在两肩,褶皱的皮肤好似枯干树皮,一边手中拿着白玉酒杯轻轻摇曳,一边笑着对关浪说道。
“铁爷爷,喝酒伤身,还是少饮一些吧。”关浪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手里又拿起酒杯敬到。
“我铁星辰一身英雄气,没有酒怎么行。”那老头撇撇嘴道,右手一举,便是一饮而下,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关浪也举手饮尽,虽一口咽下,但却是满脸难受,深深吸气。
铁星辰嫌弃道:“哈哈,小娃娃,你武功倒是了得,如果不把这酒量练好,在江湖上还是算不得英雄。”
“可是这酒确实太难喝了。”关浪说着又倒了一杯给铁星辰。
“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喝不下这酒吗?”铁星辰摸着白白的胡须道。
“小辈不知,请铁爷爷赐教。”
“哎,这人啊,初生喜甜,因为娃娃眼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是到了中年,经历了一些风雨,便是喜欢烈酒,人活着哪有那么多快快乐乐,有得多是苦涩烦恼,你不喜酒,还是因为你历练太少了,待到了你铁爷爷这个年龄,就应该喜欢茶,苦而静,思而宁,不过你铁爷爷还是喜欢酒,咱们关家,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要胸怀天下,武震四方,茶那个东西文绉绉的,磨磨唧唧,不喜欢,不喜欢。”铁星辰一脸认真的讲解道,斜眼打量着关浪的反应。
关浪有一些不快,抱怨道:“还不是因为我父亲,不让我出去闯荡,每日习武习武,读书读书,这成都城虽然不小,却已经玩乐乏味了,我也好想去北方看看啊。”
铁星辰嘴角微微一扬,接着道:“铁爷爷有个机会给你,必能说动你爹爹让你去北方。”
“铁爷爷快讲!”关浪一脸期待。
“你昨日不是擒了那鬼童子任阿让吗,这人仇敌遍布天下,留在府中必是个祸害,咱们若除掉他,那亡魂殿也会纠缠不清,不如将他送回亡魂殿,一来可以卖一个人情,二来也可以告诉天下人,我们关家大院不是谁都可以进的,提高威望。这鬼童子身份在亡魂殿很是特殊,少爷亲自前往,也给足他们面子,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铁星辰眯着眼睛,看着杯中的美酒。
“好是好,可是我父亲说……”关浪欲言又止。
“什么?”
“铁爷爷,你知道有一种武功叫做《童子神功》吗?”
“那个可是邪功啊,害人无数,你问这做什么?”
“我……”关浪话还没有说完,屋里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两人赶忙起身进屋,只见床上坐着一少年,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还不时咳嗽几声。
关浪举手作揖说道:“我是关家少主关浪,这边有礼了,不知昨日阁下为何要强进关家大院?”
阿让抬头看着眼前这两人,他实在记不得发生什么事了,也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只觉得头颅生痛。
铁星辰见阿让不答话,伸手拔剑而出,吼道:“少主问你话呢!”
关浪按下剑,说:“昨日先生强入我关家,也不打招呼,家丁才出手相拦,若有对先生冒犯,我在这里代他们赔罪了。”
“这是哪里,我怎么来到这里的。”阿让一手揉着太阳穴,迷迷糊糊问道。
关浪心想莫不是这鬼童子练功走火入魔已经全然忘记之前门口的事情了。说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昨您日晕在我家院门,是我把您抬了进来。”
“我只记得我好像叫任阿让,其它的一概记不清了。”阿让看着眼前的公子,如此礼貌,心安了不少。
“那就对了,先生记得这三个字就好,您应该是练功走火入魔,导致记忆全失了,先生若信得过在下,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关家必然招待周全。”关浪心中一喜,这鬼童子若是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也忘记我和他拼打了,少了不少麻烦。
“我练功?我练得什么功?”阿让不知道眼前人在说什么。
“这功法只有先生自己心中知晓,那先生可记得来成都所为何事呢?”关浪见阿让满口不知,以为是在隐瞒,便准备打探清楚。
“我真的什么都忘记了,我只记得我叫任阿让,好像死了很多人,但是不知道什么地方死了好多人,我头现在好痛。”阿让揉着脑袋,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先生先休息,我给您门口安排了下人,您有事招呼一声就可以了,待休息好了,再与家父相见。”关浪看着阿让这个状态,估计是真的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也不打算再问了。
阿让看面前公子这么客气,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公子,公子你不必叫我先生,叫我阿让就好了,待我想起来,就告诉你。”
“好,那阿让兄先休息,有事和下人交代,等休息好了我再来拜访。”说罢便是转身出去。
“谢谢公子。”阿让看着那公子,又看了看旁边那满脸凶凶的老头,作揖谢道。
关浪出去后,对门口的人小声说:“你再去调一些武功好的兄弟过来,别出什么差错。”
“诺”那人转身出了小院。
阿让环顾着周围的环境,他真的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一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响起:“要与天斗,只能以命为子,往后,你去将那些上天的棋子,统统杀掉,就能博得一线生机,守护你想守护的东西。”他丝毫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联想到记忆里零碎的场面,大概就是一个“杀”字吧。
转眼便是到了晚上,阿让感觉自己身体好了很多,想出门走走,打开屋门,便是看到一个家丁模样的人站在中央。
他看到阿让打开了门,鞠躬说道:“任先生,我家家主请您去西厢房用餐。”
“我不饿……”说话间,阿让的肚子咕咕得叫了。
那家丁一脸的无奈,又说道:“家主说只是些茶点,谈天说地之用。”
“好吧,那西厢房在哪呢。”阿让还是有些腼腆。
“先生随我来。”家丁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
阿让走了出去,这时才发现,小小院子里居然有六七个家丁站在各个角落,心里不由得感叹关家的阔绰。
出了小院,又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左拐右拐,生生的转晕了,才是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院中,里面有三个大屋子,有一条清澈的溪水从脚下石板底部淌过,发出淅淅沥沥的流水声,让人心神宁静,院中布满绿植,有一些花甚是奇特,见所未见。
“先生这边请。”那家丁弯腰用手掌指着一间屋子,示意阿让进去。
“好,谢谢。”阿让微微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便是慢慢走了进去。
屋中空无一人,装饰却是十分精美,博古架上摆满玉器陶瓷,墙上除了漂亮的雕纹,还有几幅山水字画,颇有气度,屋内正中央立着一个威风凛凛青铜像,一手持关刀,另一手拿着一本书卷,上身赤裸,再旁边有一红木圆桌,上面放着美酒佳肴,外加一柱檀香,阿让吞了几口口水。
“先生请坐。”后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阿让回头看去,又出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满脸微笑得看着自己。
桌边有两个位置,阿让看来看去,也不知道自己该坐哪个。那老者走了进来,看阿让站那里不动,自己便直接坐了下来,一个请的手势。
阿让小心翼翼得坐在另一个位置上,其实椅子也还舒适,可能不太习惯的缘故,总是十分拘束,尤其是不经意扭头便是那青铜像瞪着眼睛,浑身感觉更加难受了。
“任先生,老夫乃是这关家家主关月坤,听闻小儿关浪说先生身体有些不适,现在可好?”关月坤举手作揖,随和得问道。
其实阿让心中奇怪,为什么关家人对自己都那么好,他碎片的记忆里,应该世人都是讨厌自己的。便答道:“身体倒是好很多,就是依然记不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老先生如若知道,可否告诉在下。”
“那先生可否记得自己是谁?”关月坤眉头微微皱起。
“我只记得我叫做任阿让,其他的实在想不起来。”阿让摇头说道。
“先生可否还记得其它?比如练过什么功法?”关月坤追问道,一脸得期待。
阿让看着眼的关月坤,想了想,缓缓道:“好像还有就是满地的尸体,好多人死在我得面前,对了,还有一个声音,喊我杀,但是不知道杀什么。”
关月坤心中已经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鬼童子,这鬼童子必然是修习《童子神功》有所大成了,不然怎么可能肢体再生,如此年轻。那突破自己修炼瓶颈的秘密,就在这人身上。
“先生,你可记得鬼童子这三个字。”关月坤脸上眉头舒展,也浮现出了笑容。
“好像有些印象,好像,鬼童子任阿让,就是我……”阿让突然想到,好像有人告诉过他,他就是鬼童子任阿让。
“哈哈哈,先生不必担心,你一定可以想起来的,我便告诉你,你其实与老夫差不多年龄,你如此年少,便是修习了一种奇妙武学。”关月坤也不掩饰,直接就说。
“奇妙武学?可以变年轻?”阿让觉得不可思议。
关月坤看着阿让吃惊的表情,接着说道:“我还是唤你任兄好了,任兄你原本是大明第一杀手组织亡魂殿的杀手鬼童子,杀尽贪官污吏,后来大明被清灭了,你被仇人追杀也没有了音讯,但是江湖上一直传说你没有死,我开始还不信,待昨日见到任兄你在我府上才知,你真的尚在人间。”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阿让揉着脑袋,实在是记不起。
“任兄你且慢慢想,无碍的,任兄可记得你所练武功叫作何名?”
“我不会武功啊。”阿让又是一脸茫然。
关月坤也是无奈,继续问:“你那日在我府前,打伤我家家仆所用的是什么功法。”
“我……真的没有印象。”阿让使劲摇了摇头。
关月坤看阿让那茫然的表情,心道这走火入魔也不是一时可以缓解的,不如等他几日。便是笑道:“任兄你想起告诉我便是,吃饭,吃饭。”
阿让早就饿了,赶忙答应,也不再想那些,大口大口得吃起东西来。
当一个甜美的假象比残酷的事实更容易让人接受时,它便成了事实,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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