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锅的饺子有些烫嘴,颜昕轻轻咬一口,又放回了碗里。
她的手机就在这个氛围里嘹亮高歌了起来,众人的目光一时全部集中在她身上,此时已经快后半夜,颜昕有些诧异,谁会这么晚打电话给她,她扯出一个笑容,赶紧躲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过年好,颜昕。”对方温柔低沉的声音仿佛大提琴琴声潺潺,透过微弱的电波灌入颜昕的耳朵。
“周以恒?”颜昕微愣几秒,随即带着浅浅笑意回复,“过年好。”
“在做什么?”
“准备吃饺子。”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周以恒温言问道。
“应该是没有了。”颜昕遗憾的回答,“这两年为了保护环境,烟花爆竹是不让放了。你听外面,寂静的没有一丝过年的气息。”
周以恒沉吟思索了几秒。随后一段激昂的乐曲自他手下流溢而出。
竟是《春节序曲》!颜昕不由得哑然失笑。
一曲终了。周以恒问她:“现在是不是有些过年的气息了?”
“是是是。”颜昕扶额暗叹,周以恒这个人,也太能胡闹了。
“我这里有两张初七国家大剧院《茶花女》的票,有兴趣看看吗?”
颜昕心中一喜,《茶花女》,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改编,剧中金曲众多,算得上世界上最常被演出的歌剧了。
“好啊。什么时间?”
“初七晚上七点。”周以恒忍不住笑,“我们五点半在大剧院见,我请你吃饭。”
或许是她这通电话讲的太久,妈妈忍不住唤道:“昕昕,还没讲完吗?饺子要凉了。”
“好。”颜昕匆忙应下,“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
颜昕挂断电话,回到席间。席上又新添了一盘饺子,仍旧冒着热气。
颜家一向注重隐私,对儿女交往什么样的人并不过多关注,也有自信家里的孩子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对于方才那一通电话,并未置言,只是招呼她趁热吃。
颜昕夹起一个白生生的饺子,在醋碟里蘸了蘸,又放到嘴边将热气吹散,方才慢悠悠的咬了一口。
爷爷不满的在一旁瞪眼:“我们当年要照你这么吃,早就被人抢光了。”
颜昕知道再由着爷爷讲下去,肯定又要转到忆苦思甜的教育方针里去了,就想开口抗议。可她嘴里还含着饺子不便说话,于是便随口一咬,只觉得齿间微震,蠕动几下嘴巴,吐出一个油晃晃的硬币来。
席上的人这才笑盈盈的看着她,奶奶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好了,新的一年最有福气的人是我们昕昕了。”
凌晨的钟已经响过,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熬不住,爸爸妈妈更是长途跋涉,坚持到凌晨也就罢了。在奶奶“原汤化原食”的坚持下,大家又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每人喝了一碗饺子汤,这才将收拾残局的任务交给两个小辈,回房洗漱安歇了。
前夜晚宿,除了老人觉少一贯早起,其他人都是睡到了自然醒。
睡到日上三竿的姐弟俩换好衣服,规规矩矩地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拜了年,领到了红包。他们的姥姥姥爷多年前出意外去世,所以大年的头两日都是在奶奶家过的。
初三开始,便不断有家里亲戚和爷爷奶奶的晚辈及学生拜访,每一年都过得热闹如常。
转眼便到了初七。颜昕欣然赴约,为防堵车,她还刻意早出门了半小时。没想到一路非常通畅,她比预定计划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
冬日寒风刺骨,虽然今日阳光明媚,却仍是干冷异常。颜昕思虑再三,直接走进了大剧院,准备在里面的咖啡厅里等着。
她随便找了个地方落座,掏出手机给周以恒发微信:我提前到了,在剧院咖啡馆等你。
不出两秒,手机嗡嗡震了两下,对方回复道:我也到了,在倒数第二排,靠窗。
颜昕诧异的站起身,巡着他的指示在对面落座。
“你来了很久吗?”
“我也是刚到不久,原本是怕堵车,没想到今天倒是异常顺利。”周以恒温言解释,没想到他们倒是想到了一起。
周以恒招手叫来服务生,转头温和的询问她:“已经是半下午了,喝咖啡对睡眠不好,估计这两天吃的油腻,喝一杯蜂蜜柚子茶好吗?”
他思虑的如此妥帖,颜昕没有丝毫异议的点头表示赞同。
他手边放着一本早已被翻的破旧不堪的《茶花女》,他只是随手将他反扣到一旁,颜昕扫了一眼,发现他已经看了一小半,显然到了至少半小时以上了。颜昕心头微暖,却没有多言,只是将桌上的蜂蜜柚子茶拿起,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他们随意聊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吃了个简餐便进了剧场。
这是一场凝聚着血泪泣诉的爱情。
年轻的人啊,不懂得怎样维护爱情,也不懂得怎样表达真心,只能幼稚的,用拙劣的手段伤害对方,借以表达自己的真情与在乎。到头来也只能是一场悲剧罢了。
作曲家威尔第改编此剧时曾经感叹:因为爱,勇敢跨越门第礼教;因为误解,终生陷入悔恨遗憾,一个令人为之叹息的爱情故事,一首首撩拨心弦的动人乐曲,造就全世界最受欢迎的歌剧名作。
剧目结束时,颜昕依旧沉浸在莫名的伤感中。
他们出了剧院的门,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中竟然纷纷扬扬飘起了雪,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剔透。北京终于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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