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志国也不再多想,而是非常配合地跟慕沙聊着天。
窗子上的光线渐渐发青的时候,慕沙回到里面的房间,打了一通电话,出来后对郑志国说:“走,出去吃饭。”
郑志国也站起来,还故作小心地问了一句:“安全么?”
慕沙笑着点点头。
郑志国抢先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来到走廊上。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慕沙走出房门,郑志国又左右看看,然后用眼睛问着慕沙,要不要通知警备队士兵。
慕沙摆摆手,径直向电梯走去。郑志国只要跟在后面。
走出酒店大门,慕沙亲自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郑志国观察过,当地并不乏好车,但出租车都很旧,而他们乘坐的这辆车更加破烂,车门上的漆都剥落了。司机也很牛气,大咧咧地问他们去哪儿啊。
慕沙很客气地用那盟邦的方言给他说了地址。
郑志国没听懂,也只好跟着。他已经明白了,慕沙所有的路线和行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他现在就只是慕沙的一个保镖,仅此而已。
慕沙又笑着对郑志国说:“咱们和老朋友一起吃饭。”
“好的。”郑志国嘴上说着,心中又不免有些叹息:“你们去吃,让我在外面等也好啊,这样也有单独行动的机会。”
南木县是个那盟邦的一座重要的城市,但面积并不大,也就五分钟时间,两人下车,走进了一家叫好又来的饭馆。
这是一家普通的饭馆。郑志国心中又难免一阵感叹:谁能想象的到,一个毒枭中的毒枭来到县城,还会在这样的饭馆就餐?
郑志国也有了想一下掐死慕沙的冲动,这样的魔鬼留在世上,将遗患无穷。
有人出来迎接慕沙,那人有些拘谨,但慕沙笑容满面又文绉绉地说:“讨扰了。”
“不讨扰,里面请。”赵老板赶紧往里面请慕沙和郑志国。
赵老板看似精明,但他的回答让郑志国暗自发笑。这家伙是傻还是过于紧张?
走进包间,慕沙对赵老板笑笑:“最近身体还好吧?”
赵老板赶紧点头:“是,挺好,挺好,全仰仗二哥照顾,大哥还好吧?”
慕沙瞄了找老板一眼:“大哥挺好的。”
“哦,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赵老板赶紧倒酒。
随后,两人胡乱地聊着。郑志国也不插话,只顾自己吃菜喝酒。不过他也慢慢听出了他俩的画外音,也搞明白了赵老板是何许人也。
这个赵老板不是什么老板,而是一个叫勐海的当地官员。勐海之所以跑来见慕沙,是慕沙给他了很多好处,也利用过他,并且还要继续利用他。
这是慕沙进入那盟邦的主要目的之一。三大势力在周围国家的调停下,已停止对抗,转而进入合作,并通归于政府军,虽然只是表面上的合作,但他们立即有了共同围剿的对象,那就是银边。
暗中与银边勾连的那鼓也必须做出呼应。
一旦政府军发动进攻,就有可能为了避其锋芒,警备军西撤至那盟邦境内。
到了那时,警备军必须有那盟邦的内应。勐海就是最好的人选之一。
从慕沙的眼神中,郑志国感觉他对勐海非常满意,到最后还称兄道弟。
勐海脸上也露出了感激涕零的模样,好像慕沙就是他的恩人一般。
勐海笑着说:“二哥啊,再干上几年,我就退休,彻底休息,您看行不行?”
这个时候,包括勐海都不敢多喝酒,他说的话也不是醉话。
慕沙也很清醒:“好啊,那我就给老哥找个地方,颐养天年。”
“啊?”勐海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又赶紧说:“哈哈,好,好。”
慕沙拍着勐海的肩膀说:“赵哥,我说的是真话,我们干嘛那么拼呢,等几年我也准备退休,咱们哥俩就天天在一起喝酒吃肉,岂不痛快。”
“好好,咱们在喝一杯。”勐海端起了酒杯。
“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慕沙摆摆手:“明天还要赶路。”
“好,听二哥的。”勐海放下了酒杯。
慕沙站起来,往外走。郑志国也站起来,跟在后面。勐海想送,但被慕沙回头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郑志国走出包间,回身关门时,看见勐海在尴尬地笑。
走出饭馆,郑志国想伸手拦出租车,慕沙笑着制止了郑志国,看着路对过路灯下的小河,说:“夜色不错,我们去河边走走。”
郑志国看着慕沙,拍拍自己的腰。
慕沙笑笑:“没事,很安全。”
郑志国点点头,跟着慕沙向前走。
漫过小桥,做到小河对岸,慕沙忽然问:“你看赵老板人怎么样?”
等迎面而来的两位行人走过去后,郑志国才低声说话:“我跟他第一次见面,不好判断。”
“直觉呢?”慕沙追问道。
郑志国挠挠头:“不咋地。”
慕沙笑了:“跟我的感觉一样,这个人难以信任。”
郑志国看看周围没人,低声问:“信任他干什么?”
慕沙却岔开了话题:“老弟,知道么,每次到南木来,我都会在夜里走上一会。”
“是么?”郑志国环视着四周,回了一声。
“就是走在司令部的外面,我都觉得有枪在顶着我的腰。”慕沙小声地说完,又爽朗地笑了:“这里的夜色真美,走在这里,没有人想巴结你,也没有人想干掉你,就连空气都是自由的,走在这里,我还觉得我是一个正常的人。”
郑志国点点头。
慕沙又说:“兄弟,其实我觉得有时活动挺累的,你啊,真不该冲动,更离开你们的国家,我去过两次,哪儿多安静多祥和啊。”
郑志国感觉慕沙要哭了。
他刚要劝慕沙,慕沙又愤恨地说:“可是在银边,就是生活在赤裸裸地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公理,也没有任何法律,就是枪说了算,你不强你弱,好吧,你就等着做像奴隶一样的下等人,或者就等着别人用枪指着你的头,强迫你去干你不想干的事,然后从手指缝里给你一点可怜兮兮的施舍。”
“但那里的人们好像也很享受这种生活。”郑志国说。
“他们比其他地方的人好过一些罢了,我们路过北方警备区的时候,你就能体会到,银边还是挺富裕的。”慕沙说。
“我看你挺痛苦的,你也退休算了。”郑志国说。
“哈哈,你觉得我会退休吗?”慕沙笑声里又露出了狰狞:“有的人活该被欺负,有的人活该就家破人亡,他们把持不住自己的命运,他们就是弱者,他们就活该这样。麦老弟,刚才我之所以这么说,就希望你既然选择了银边,就要做一个人上人。”
“我明白了。”郑志国低声说道。他几乎要动手,直接把慕沙拿下,然后通知当地警察局,将酒店里的保镖全部抓获,并立即通知柳芳华想办法离开银花寨,与阿桂叔汇合,迅速脱离银边。
但恍惚之间,身旁的花丛中仿佛有暗影在移动,那肯定是警卫队的士兵在暗处保护着他。郑志国也只好作罢。
路灯下迎面走过来的一队情侣,慕沙压低声音说:“好了,不说了,自由只能有这么一会儿。”
回到酒店,已是九点半。郑志国和慕沙刚走进电梯,身后又冲过来一群男男女女,嘻嘻哈哈地跑进了电梯,将郑志国和慕沙分开来。
这些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还叽叽喳喳喊个不停。
郑志国想发火,但一只手抓住了他。他扭脸一看,眼睛一下亮了。
这位年轻人好像在哪儿见过!而且他还塞给他一个小包。
郑志国不动声色地将小包装进口袋,又瞄了那位年轻人一眼。
年轻人正面带微笑地和身边的女孩聊着附近的景区,再不正眼看郑志国。但他使劲举起手来,捂捂自己的胸口,装作要吐的样子。
郑志国的眼睛又直直地看着慕沙。
三楼到了,电梯门打开,郑志国奋力地挤出去,单手虚扶着慕沙,匆匆走回房间。
精明的慕沙这次没有怀疑什么。其实他已经最大程度的相信了郑志国。洗过澡,他打了一个电话,先睡了。
郑志国这才走进厕所,拿出青年给的小包,是带有爆炸装置的血包。郑志国瞬间明白了。
身在异国他乡的他终于有一种在黑夜的大海上,看到了黎明又同时看到岸边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精神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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