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一滴一滴金色的光芒浅浅晕染于一片深海蔚蓝中,倒映的天空外,才是那现实的世界。
手执命运之轮的甜心,那双游离之外的幽蓝瞳子里忽而绽放着诡谲莫测的笑容。
白茫茫的光线被拖拉得很长很长,直到末梢处才完全散尽了那股灼眼的光耀。
……
逼仄幽深的甬道里,翻涌着下水道的腐烂臭味。
肮脏而混浊的水如同粘稠焦黑的河流,流淌于空旷之中。
模糊的世界,像是被重重雾霭遮掩着。
“铛——”
金属管道抨击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地爆炸出来。
尘埃倏地扬起,男子的身影猝然磕倒在地,震得嗡嗡回响。
“咳咳……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杀人放火这种事你怎么不自己去干?”
“没让你杀人,你只需要到时候按照我说的做。”清浅而熟悉的声音已经夹带了一丝幽幽的不耐烦,“你要多少?十万百万都可以……”
男子灰褐色的瞳眸逐渐变得僵直而狂热起来。
“不不杀人……?还能有那么多钱?!”
“嗯……是的。但是我唯一要你做到的一点就是,到那个地方一定要服从我,否则的话……”
嗒。
嗒。
少女的脸庞在那一刻忽然变得清晰而明朗起来,唇角雕刻的诡谲笑靥幽幽地绽放,樱色长发被突然地溅满了斑驳的血迹,一滴一滴顺着发丝滑下……
“可别怪我无情哦。”
素色手指在诡异的光影下似乎露出了森森骨骸,轻抚上那血色的红唇,如同鬼魅般咧开妖肆的弧度。
嘀嗒。
嘀嗒。
海平面上谁还在吟唱者禁忌而悲伤的歌谣。
“在下日奈森,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唇瓣,却笑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地狱使者,陌生的,冰冷的,像刺血的荆棘般鲜艳而灼眼地红着。
彻骨的寒冷,在那一瞬间洞穿心脏。
你逃脱不了的。
永远也无法逃脱……
纷乱坠散的光芒,逃窜般流向着四面八方,如同一道道星河流淌着,悠远绵长像是末日的曙光。
“轰隆——”
骤然崩塌的一切,连同着虚幻的世界湮灭。
呐。
该你了。
真城璃茉,接受毁灭吧。
-
凌晨三点。
深夜里的空气冷得仿佛能冻死人,深沉的墨色把天穹染得黝黑。路边的光滑石子似乎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淡漠的光像是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白石子路,通向着一座幽密却如童话般的复古式建筑。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家?
哪里还有家啊。
经年未打理的房屋早已斑驳不堪,纵使曾经温馨美好,也早已被岁月蚕食。
夜幕深深处,疯长的孤独吞噬着心脏。
“喵……几斗呐喵?几斗?几斗!”
阿夜绕着几斗飞来飞去,最终发现不管他怎么挥动他的小爪子,几斗还是只是望着面前这栋建筑出神。
阿夜悻悻地钻回了蛋壳,毕竟这夜里实在冷得哆嗦。
几斗……
他幽蓝的眸很深很深,像最深的海里缱绻的黑暗,漩涡。
月咏或斗为其妻一掷千金买下的这里,是或斗爱其妻子的承诺,也是歌呗和几斗的囚禁梦魇。
脚踩在地板上,清越的音空空地回荡着。
已经空旷了太久太久,那种如同站在寂寞荒野中茫然而黑暗的一切,像巨大而粘稠的网封冻住全身,连呼吸都被遏制。
凛冽般疼痛着。
“当当——”
一只酒瓶滚动下来,几斗目光循去。
落地窗被全然地打开,呼啸的冷风把窗帘吹得鼓起。连带着的,是苍悴而凌乱的发丝,剧烈地摇晃着,像跳动的烛火。
那么容易,就熄灭了。
“……几斗?”
嘶哑得厉害的声音轻轻低喃而出,在幽暗的夜里那么脆弱和孤寂。
歌呗伸手撩开眼前凌乱的头发,虚着眼睛静静地望着眼前肃立的人良久,随即缓缓用手遮掩住干涩枯涸的眸子。
手背的冰凉渐渐浸透,也终于没有了那种极目恣裂的感觉。
“原来你还舍得回来啊……月咏几斗。”
歌呗的唇畔笑得讥讽而孤傲。
“真是的……又被你看见了这么狼狈的时刻啊。”
几斗深沉的眸望着地板上满满的酒瓶没有说话。
他所认识的歌呗,永远都不会是这样的。
这样的颓废,这样的萎靡。
“歌呗……”
良久,几斗蹲下身子把手伸到少女的面前:“这里风大,进去睡。”
歌呗身形倏地一顿。
紧接着,就是蔓延而来的无穷无尽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再也不能回到以前了?
几斗,几斗,几斗。
她曾经在无数个日夜里无数次呼唤着这个名字啊!
后来呢?
漫长海界线在金色的沙滩画下瑰丽的刻痕,少年孤傲的背影在阳光下缓缓地破碎,憧憬的,化为了碎片。
她还不能放下,不能。
“复活社垮台了,演艺圈里被一个神秘人物操纵,让我失去了所有可以演出的机会。”
歌呗不自觉地握紧双手,语气染上了一股愤怒,和来自地狱冰凌般的寒冷。
这也是歌呗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说出这件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事情,包括三条由佳里也只是知道复活社解约了她。
“几斗……我该怎么办……”
歌呗的声音已经太过疲倦。
尽管爱着歌唱又有什么用呢?
真是肮脏啊……流言蜚语,虚伪面具,阿谀奉承。
蓝色的身影依旧漠然而冷淡地肃立,却也是皱紧了眉头。
“几斗。”
歌呗的紫瞳缓缓演绎出一种莫测的神色,随即那唇瓣坚定地吐出了她的话语。
“——为我拉响小提琴吧。”
几斗你知不知道,你把自己禁锢得太深了。
那么悲伤,那么压抑,甚至折断了弦。
所以……是为了她吧。
梦里流转万世的樱色长发,温柔地将身躯包裹起来。
日奈森亚梦。
啊啊……
少年的侧影瘦削,轻透薄光处唇齿忽勾起怆然的笑意。
“我不会再拉响小提琴了。”
再也不会了。
曾几何时啊他的琴音满溢悲伤充斥孤独,却有一位笑靥如花的少女带他明白何谓温暖与阳光,所以他的琴音才会有开始绚烂的那天……可若光芒散去坠入黑暗,又如何还有再奏响那提琴的资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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