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江淮大侠牛洪川 > 第五十五章 寻访旧踪
    五十五、寻访旧踪

    洪川离了德州连夜南下,出了城才知道北风正紧,天又下起小雨来了,走着走着就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儿,小路上、田野里就白茫茫的一片了。他想到当年他奔沧州的时候也是下着大雪,掐指一算,啊,六年过去了。原来今天已是腊月二十三了,明天就是农历小年了。可是他所经过的村庄、小镇没有一点儿过年的景象。偶尔见到几个大户人家,或办喜事,或准备过年,挂上几盏红灯笼,可这里比沧州差多了,处处显得冷清、凄凉。

    天近黎明,他来到一座破庙前,进入庙内一看,空的。于是找个地方换下夜行衣衫,顺便躲躲风雪。天色微明,洪川正待动身,突然听到庙外有人说话,心想这大清早的,又是漫天风雪,有人来这破庙干什么,莫非也是过路的。正猜疑间,就听到一人说:“就撂这儿了,雪一下,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另一个说:“兄弟,咱们可不能跟东家一样,尽做缺德的事,送他几铲黄土吧!古人说,‘入土为安嘛。’”另一个又说:“晦气,这大过年的,天寒地冻,挖吧,你挖吧!”就听到一阵铁锹挖地的嘣嘣声。

    洪川想这些家伙准不干好事,待我去看看。纵身跳出山门,大喝一声:“你等在干什么!”

    这二位爷正低头挖土,突然从这荒野破庙里跳出一个人来,吓破了三魂,惊走了七魄,放下铁锹拔腿就跑。可他们那有洪川来的快,没跑几步就被一把抓住,按在地上:“你们跑不了的,快说实话。你们在干什么,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两位爷双腿颤抖得像筛糠似的,尿都尿裤子里了,连说:“庙神爷饶命,庙神爷饶命!这事确实不关我们的事。”

    洪川一看边上放着一个麻袋,里面装着一堆东西,说:“这里装的是什么,从那里弄来的?”

    “庙神爷,这里是人,是死人,东家叫我们抬来埋掉的。”

    “你们东家是谁?这人是怎么死的?”

    “庙神爷,我们东家姓孙,孙家堡的人。”

    “呵,你们是孙家堡的,你们的东家叫孙阎王?”

    “对对对,对,就是孙延旺,你知道孙大爷就好。这人是他昨天带人去王家洼收租子,这王老头交不起地租,孙大爷要杀鸡儆猴,就把他拖到村头,一顿棍棒活活打死的。我们这是积善行德做好事,给抬来埋掉。真的不是我们干的,青天大老爷,你绕绕我们吧!我们家里是上有老,下有小呢?”

    “他打死了人就没有人管吗?你们当地的县官衙门呢?”

    “给大爷回,这世道是有钱有势人的天下。孙阎王一年打死、逼死不知道多少人,谁来管他,他和县大老爷、知府老爷、就连衙役差官熟着呢。他们常常在他家吃喝玩乐,实话对你说,‘穿连裆裤子呢’。我们告诉了你,你可不能说出去呀!孙阎王知道了,我们这小命也保不了。这都是实话,绕了我们吧!”

    洪川停了一下说:“好吧!我不怪你们,你们好事做到底,先把人给我埋好,我在这里等你两个。”

    要说这二位爷的确是孙阎王家新来的打手。一个叫王顺,一个叫王利,是堂弟兄。一听这话忙捡起铁铲挖坑埋人。

    “坑要挖得深,土要填得多!”

    “是是是,”二人哪敢怠慢,好大一会才完事。洪川站在庙门前看着,等他们干完了,说:“好吧,你们来庙里躲躲风雪,我还有话问你们,你们不可骗我,若有半句假话——”他对着庙前一块条石一脚踹去,那一拃厚的石条“砰”的一声断成二截,吓得王家兄弟连吐舌头:“我的乖乖,我的娘来!”慌忙跪下说:“大爷,你问什么,我们说什么,绝不敢有半句假话。”

    洪川问:“你知道孙家堡离这里有多远吗?在什么方向?”那王利抢着说:“远不远,大约二三里路,往西南方向去,过了这个小土岗就到了。”

    “我问你,孙家堡有位孙大娘,今年大约五十来岁,她有一个女儿叫孙翠花,就住孙家堡,你们知道吗?”

    那王顺看看王利,王利又看看王顺,二人愣了一会说:“回大爷,这个人以前我们在家就听说过是个要饭的,其他我们就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大爷,小的瞒着这个也没有用。”

    “你在孙家堡当差,能不知孙家堡的事?”

    “大爷,我们是刚到孙家做事,还不到一年。我们也是欠他家的租债太多,没办法才去给他家干活抵债的,等开春再回家种地。我们上有老母,下有儿女,绝不敢欺骗你的。”

    洪川听他二人好像说的也是真话,于是说,“好吧,你们回去吧,这事你们不要声张出去就是了。或许日后我能用得着你们,你俩要为大爷我效力。”

    “是,是,是,一定,一定!”这二人才慢慢起来,走出庙门,老远还回头看看怕不是真的,看那‘庙神爷’并没赶来,这才一溜烟跑了。

    洪川看他俩走远了,这才出了山门,冒着风雪向孙家堡赶来。晌午时分来到孙家堡。虽近年关,村里依然静悄悄的,他径直去孙大娘家门前,看大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屋内空无一人。后门却是敞开的,堂屋里,他曾经在上面吃饭的小方桌和凳子好像跟前几年一样照样摆放在那里。他轻轻叫了声大娘,没有回应,又叫翠花,仍然没有回应。他紧走两步来到内室一看,室内除了一张木板床和零乱的衣物外,什么也没有。看样子这屋里好久未住人了,他想“大娘和翠花莫不是又出去要饭了,她们一般是回家过年的呀!”他坐在小木凳上寻思了一会,“找个邻居问问吧。”

    他走出大门,探头向东看了看,有几户人家,好像还住着人。他再朝西边看看,孙阎王家那边好像有些过年的气氛。于是向东走过了几户人家,家家都关着门,直到靠东边一家,正遇上一位老人出来抱柴火,洪川赶上前去深施一礼说:“老人家,想打听个人?”

    那老者看了看站在面前的汉子,稳住脚没有说话。“大爷,你知道邻居孙大娘与翠花姑娘去哪里了吗?”

    那老者又上下看了看洪川,摇摇头进屋去了。洪川正准备跟进去,谁知那老大爷随手就把大门关上了。洪川在门外愣了半晌,知道这孙家堡与别处不同,于是转到屋后,轻轻敲门,只听那老者叹口气说:“你别敲了,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还是走吧,小伙子,少管这里的闲事!”

    洪川再三恳求,那老者就是不开门。洪川无奈只好又到另外一家后门边,听了听好像有人,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只听有人说:“这大雪下的,天都快黑了,二狗还来啦?”门“呀”的一声开了。

    洪川一闪身进了屋,吓得开门的老人往后倒退数步险些跌倒。洪川赶紧上前一把拉住说:“大娘,对不起,吓着你了,不用怕,我是路过的。”

    老大娘定定神看了看来人,倒是个斯文的样子,这才回过神来说:“你是过路的,冒失鬼,想住宿,我这里不能住的。”

    “大娘,不是住宿,我想打听个人。”

    “啊!谁呀?”

    “你那西边邻居孙大娘,她有个女儿叫孙翠花——”

    “呵,你打听她干什么?”大娘打断了他的话。

    “大娘,我是来看望她们的。”

    “呵,是这样!”大娘又打量一下眼前的小伙子,“你见不着啦!她早就死啦。”

    “死了!”洪川不禁打了个寒颤,“孙大娘她身体挺硬朗,怎么就死了呢?”洪川好像自己听错了。

    “黄土岗上无老少,身体硬朗有什么用,他那闺女还正年轻呢,不也死了吗!告诉你,小伙子,大娘和翠花的坟就在那边。”她开开后门指着远方,“那前面有一个破土地庙,想看就到那去看看吧!找不着,我那老头子在她的坟前立了个小石碑儿,去吧!”作出送客的样子,随手准备掩上后门。

    “啊呀!”洪川一听如五雷轰顶,泪水哗哗哗就下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大娘的话是真的,“大娘,孙大娘母女,她们是怎么死的,是被人害死的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也不用问,问了也没用。你还是赶紧走吧,免得惹祸上身。”

    洪川一听话音,知道老人家一定晓得,只是不敢说或不想说。于是双膝“嗵”的一声跪倒地上,说:“大娘你告诉我吧,孙大娘如果是冤死的,我一定替她报仇!”老大娘又瞅了瞅面前这小伙子,看他那诚恳、执着的样子,忙拉起来说:“你能替大娘报仇?”

    “能,一定能!”

    “你能斗过孙阎王?你有这本事?”大娘怀疑的目光。

    “有,我有!”

    “你是做官的?”

    “不是,我是——

    “你是干什么的?你不说,我说了有什么用?”

    洪川一转念说:“大娘,我是专杀坏人的。”

    “呵,”大娘笑了笑,“这世上有这种人?最近听说那边在闹什么‘义和拳’,说他们是专杀坏人的,你可是他们那一伙的。”

    “大娘,我不能骗你,我不是他们一伙的,但我能为孙大娘和翠花姐报仇,你说吧!”

    “呵,”那老人眼睛忽然一亮,用一双透骨的目光盯着洪川,又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一问,洪川有些为难了,想了想说:“大娘,孙大娘对我恩重如山,接着从小包裹内取出那留在身边数年的褡裢儿,这就是孙大娘送我的,我有了这宝贝,又认识一位孙大爷,带着一班小兄弟在外地乞讨,他们都是好人,他们都帮过我。”

    “呵!你还认识那孙老头儿?”

    “是的,大娘,你也认识他?”

    大娘噗哧一笑说:“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吧,那老东西就是我那老头子。那老东西不顾我,在外面鬼混。他总说那些孩子没有他不行。呵,你见过他?在那里见过?”

    “见过,见过!”洪川深施一礼说:“大娘,我那时也讨饭,在孙大爷那还住上好几天呢,在一个窑洞里,什么地方,我不知道,那时我太年轻没有出过门,不知道哪里对哪里的,好像是山东吧。”

    “啊,原来是这样。”她打开大门左右看了看,接着又关上,“小伙子,你坐下吧!慢慢听大娘对你说:孙大娘与我是干姐妹,人长的俊俏,一生性情刚烈,又爱管闲事,与我那老东西常年在外和一班叫花子在一起。所以这里人都称她‘一枝花孙大侠’。几年前,好像也是一个冬天,村上来了一个要饭的,在孙阎王那里没讨着,还被狗咬了,她可怜那小子,又多管闲事施舍了一碗饭。就为这,孙阎王不放过她,派了几个打手上门找麻烦,被‘一枝花’一顿臭骂,没趣的回去了。谁知道那狗娘养的无意中看到了翠花,回去告诉孙阎王说,花儿现在大了,长得如何如何好看,那孙阎王派人连夜上门不由分说抢了去。孙大侠前去拼命,却被那些狗东西活活打死了。她那烈性女儿跟她娘一样脾气,一见他娘死了,就一头撞到石柱上寻了短见。孙阎王把她娘俩抛到离孙家堡几里外的荒郊野地,连一张草席都不给。真是狠毒呀!后来,我老头子回来悄悄埋了她们。”说着,说着,大娘就泣不成声了。洪川此时也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小伙子,这孙阎王太厉害了,方圆十里都是他家的天下。你就别管了。他干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孙家堡方圆几里没有人敢说的,说出去,他知道了就是死路一条。你看孙大侠给别人一碗饭就搭上了二条人命,这世道太黑了,没有天亮的时候呀!”说着又低声哭了起来。

    洪川站起来擦擦泪水说:“大娘,是我害死了她们,是我害死了孙大娘母女。孙大娘的饭是送给我吃的,我就是那个要饭的叫花子。”

    “呵,是这样的。我猜也有几成,算你小子还有良心,今天来看看她。好吧,你有这片心就行了,走吧,去坟上看看她娘俩,年纪轻轻的不要再搭上一条命。”

    “大娘,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说着双膝跪下说,“大娘,我姓牛叫洪川,家住安徽合肥东乡牛官堡村,本来这次我来看看孙大娘想认做干娘。现在大娘走了,你能冒着生命危险把大娘的事跟我说,这是对我的信任。我母亲早年就去世了,你们就是我的母亲,你认我做干儿子好吗?我会报答你们的。”说着就磕起头来。

    大娘一见慌了,这孩子真有意思,怎么就认起干亲来了呢?笑着说:“好啰,好啰,你大娘这辈子无儿无女。好吧,咱们就认个干亲,看你这小子挺憨厚的,孙大侠没有看错人。起来吧,孩子,快起来!”洪川又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说:“大娘,天色已晚,不能连累你,我就走了,你多保重。”

    “孩子,天都快黑了,不烧点吃的?”

    “不了,大娘,三天后,你等着消息吧!”说着开了后门,拜别大娘,一阵风消失在雪夜里。洪川走后,老大娘闩上门,她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在梦中。她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些什么,该不该说——不会闹着什么事来吧!她有些懊悔,又有些担心,这一夜她没有合眼。

    再说洪川离开孙家堡本想去孙大娘母女坟上看看。因天色已晚,又不知是哪座坟墓,心想等报了仇再说。于是一口气走了六七十里路来到一个叫吴家集的小镇,已是掌灯时分,在镇头一家小店住下,随便吃了点东西,打了盆热水,来到房内洗洗脸,泡泡脚,然后坐到床边。他想到德州柳府失银的事,因为住的太近易惹麻烦,这次跑远点,这样会好些。接着就盘算着如何给大娘与翠花报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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