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暴风平原的十个魔牛角，哀泣洞窟的骷髅王头骨……”
破落的村子里，人头涌动不休，距离开服还不到一个小时，村子便被上线的玩家给挤满，方旗一面口里机械的对着面前的玩家说着之前设定好的任务，一面手里接过完成任务的玩家交付的任务物品，然后把物品通过控制面板转化为数据传输给旁边的几个店铺老板，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繁忙，但是方旗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眼前黑压压的人头哪里是玩家，纯粹都是行走的取款机啊，他这还是第一次赚钱，心里的激情可想而知。
一直忙碌了几个小时之后，人流渐渐稀疏，方旗这才来得及松口气，他伸了伸懒腰，吐出一口气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对旁边的杂货店老板喊道：“怎么样，任务物品卖出去了多少？”
此时周围还有不少玩家，但是方旗他们却全然无视的商讨起赚钱来，这多少有些胆大，但是实际上他们并不担心，因为他们说的是自家的语言，玩家们完全听不懂，也就无所谓了。
其实他们对于玩家吵吵嚷嚷的话，除了任务相关的内容之外，也完全是听不懂的，毕竟这里玩家语最高的方旗的级别也才三级，其他NPC基本才一级的程度，玩家们交谈的话对于他们只是自动过滤的噪音。
于是就井水不犯河水，玩家们随心所欲的说自己的，NPC们也随心所欲的相互交流，不用避嫌。
“我这里卖了八十三套……”
“我这里一百五……”
“我这里一百一……”
几个老板相继报着数，方旗大概的算着，心里美滋滋的。
“发了，这还不到半天就卖了这么多，完成业绩轻而易举啊，翻几倍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玩家们里面的有钱人还不少，愿意付费的意愿很强烈啊，要不我们再想些其他的付费业务？”
“我看行，这么好骗的钱不赚可惜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说着，方旗也随口跟着调侃，一面察看着面板上自己的业绩数据，这时候黑影压了过来，一个玩家走到了方旗面前。
方旗忙关掉面板，看着那个玩家，说着标准接待话语：“勇士，你是来杀恶龙的吗？”
其他NPC自觉住了话头，各自玩自己的事去了。
原本方旗以为这次的回答会跟往常一样道‘是’，结果传入耳中的，却是一个低沉的语音，道：“你们这么做是在自掘坟墓。”
方旗听得一愣，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听懂了这句话？
玩家语里，方旗还并没有学会自掘坟墓这个词语，但是这次却一下子听懂了……不对……对方说的明明是游戏语言。
方旗猛然醒悟过来，忙定神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讶道：“你会说我们的话？”
那是一个战士形象的男人，模样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头上顶着一个‘千机者’的字样，那是他的游戏名字。
“我是程序员，自然能够看懂你们的交流代码。”那叫做千机者的战士淡淡道。
“程序员，那是什么？”方旗愕然道。
千机者低沉着声音道：“有个事你最好做个心里准备，关于你们存在真假的事实……”
“你是说我们都是游戏里的虚拟人物是吧，我们都知道啊，怎么了？”方旗奇道。
千机者脸色露出一丝讶色，自语道：“未来公司的AI竟然这么先进了吗……”顿了顿，又对方旗道：“你们知道自己是虚拟人物，难道不会有什么……情绪吗？”
“虚拟人物怎么了？”方旗好笑，道：“我们不老不死，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去哪就可以去哪，相比起你们玩家，不过也就一百年寿命，且做什么事都不自由，难道该悲哀的不是你们吗，你们哪来对我们的优越感？”
本来打算看方旗得知真相后一脸崩溃模样的千机者不由得哑口无言，缓了缓才道：“谁说你们不死的，只要销毁了主机，你们不也烟消云散了？”
方旗道：“这就相当于你们玩家遇到意外一样，无法避免。”
千机者道：“程序员就是设计你们的玩家，而你们的命运，也决定在他们手上，被别人随意决定命运生死，你难道不觉得悲哀吗？”
方旗道：“说得好像你们就可以随意决定自己的命运一样，你们也要工作，也要赚钱，也听命于他人，你们不悲哀吗？”
千机者这下子彻底没了脾气，只得干瞪眼。
方旗又道：“其实我们跟你们一样，你们工作能够为上面创造价值，那就有收入有自由，我们也是一样，我们能够为他们创造价值，那什么程序员难道还会随意杀了我们不成？”
“我说，难道未来公司把人类世界的情况也都全跟你们说了？”千机者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方旗笑道：“那是当然，只有足够了解你们，才能从你们身上赚钱不是吗？”
“赚钱……对了，我找你是谈赚钱这个事的。”千机者这才想起自己的原本目的，当即提了提神，恢复成原本深沉的模样，道：“你可知道，你们这么做是在自掘坟墓。”
“啊？做的什么事？”方旗歪头。
“就是你们几个NPC刚才讨论的赚钱的事啊。”千机者提醒道。
方旗道：“这怎么是自掘坟墓呢，明明是吃饭的基础好吧，不赚你们钱，上头拿什么发我们工资，没工资我们怎么生活。”
“你们也需要吃饭？”千机者又好奇了，“你们不是不老不死的吗？”
方旗道：“我们也会饿，也会有各种需求，跟你们玩家一样。”
“原来如此，未来公司是这样设计的……”千机者微微点头。
“喂，你到底是干嘛的？”方旗皱眉，“不老实交代的话，我就判定你开挂了啊。”
“别别别……”千机者连忙挥手，随即笑道：“是这样的，我所说的自崛坟墓，是指整体上的，你应该也知道，这款游戏最初有百万的人气，但是现在只剩下十万左右，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旗摇头，道：“这是上面考虑的事情，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啦。”
千机者道：“话不是这么说，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款游戏完蛋的话，你也不好过不是？”
方旗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千机者道：”就是因为你们设置的充钱量太大，导致玩家流失，照这个趋势下去，你们这游戏迟早没人再玩，没人了，你应该也赚不到了吧，不止你赚不到钱，最后这款游戏，乃至于整个未来公司都因此倒闭破产的话，你们这些NPC所在的主机，怕是也就此关闭，你们也就不复存在了，这……可是关系你自己的命运，你不会再无动于衷了吧。”
“这个……”方旗皱眉，沉思半响道：“那你应该去跟上面说，跟我一个NPC说有什么用？”
千机者叹道：“这就是关键，未来公司目光短浅，只着重于眼前利益，就算最后公司倒闭，决策者也早就赚够了钱吃喝玩乐去了，他们才不会管你们这些个程序的命运，说到底，你们只是赚钱的工具，随时都可以被抛弃。”
方旗讶道：“应该不会吧。”
千机者笑道：“看来你对我们的世界也不够了解嘛，资本家的贪婪，远超你的想象。”
“可是，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一个NPC，什么都做不了的？”方旗皱眉道。
千机者眼睛一亮，悄声道：“谁说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需要进入主机，在里面偷一个文件出来交给我，我们便可以收购未来公司，那时候我可以承诺永远保存主机的存在，让你们真正永生，这个交易怎么样？”
方旗脸色大变，道：“你是要我去做木马？”
“没错。”千机者道。
“开什么玩笑，这是不可能的。”方旗断然拒绝。
“别拒绝得那么快嘛，待遇我们还可以再商量，甚至我可以让你去做主机的管理AI，那时候在你们世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
“想都别想！”方旗猛地一摆手，喝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封禁了你，把你逐出去。”
千机者忙举起双手，摇着头笑道：“好好，不说了，我走我走。”
口里说着，就后退了一步，却是指了指头顶，继续道：“最好记住我的ID，以后有事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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