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
冯凝追上去，敏儿又缩在原来待的地方，这次没有板子，冯凝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有什么麻烦？难道说你被限制在这间屋子里不能出去？”
敏儿摇头，然后把头低下去，埋在膝盖里。
“我就是不能去见她，我不敢。”
“这是什么话，你怎么会怕她？”
“我没脸见她，在她受苦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受伤。当时我帮不了她，现在又怎么能去面对。”
自责，从而让敏儿心中产生害怕的感觉。
“瑶所受的苦难不是靠你的力量能解决的，你们家已经尽全力地帮助她，你也一直陪在身边为她加油打气。对她家人的事情，你已经做了做的全部事情，完全不需要自责。”
“她都跟你说了？”
敏儿抬起头来，惊讶冯凝知道得那么多。
“她给我看了。就像我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些画面一样，她在我睡觉的时候给我看了她的回忆，所以我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和你们俩之间的感情。你要相信我，每一个有你的画面里你都不是让她烦恼的原因，即使难过，她也是在依赖着你，她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你。”
敏儿又缩了下身子，两只脚收到裙子里面去，手抱得更紧。因为听到冯凝阐述她和瑶的关系而动摇，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是没有做好准备要让别人接受这种不属于正常范畴之内的恋情。
“她真的没有怨恨过我？”
“不可能，她对你只有依恋。”
本来到口的词是爱，但梗在喉咙里面，冯凝也说不出来，只好临时改口。
敏儿没有接话，冯凝以为差不多要说动她了，只需要一点点动力，所以弯下腰伸手去拉她。但敏儿反射性地把冯凝的手甩开，又往墙角挪了一步。
“不行，我还是不能去。”
冯凝站直双手叉腰，心想这姑娘还真是固执，难怪瑶那么想要重逢也进不来，这就是把她拦在外面的原因。
“你怎么就不明白，她家人的死不是你的错，你就算一路跟在她爹娘身边也无法保护他们。错的是另一个人，是别人创造了这个悲剧，而瑶和你都只是受害者而已。”
“不只是因为这个。”瑶不断拨弄着手指表明心中的烦乱，眼睛则盯着地面上的污秽。“我救不了瑶姐姐的父母，我也救不了她，是我把她给害死的。”
这句话委实让冯凝内心一震。
“瑶说她是自杀的，在山坡下那条河里。”
“是，她失踪好几天，然后我们才在河里发现她的尸体。但是如果不是我太蠢、太懦弱，瑶姐姐也不会自杀，都是我害的。”
眼泪又从敏儿眼眶里流出来，划过那两道很明显的泪痕，冯凝也看得清楚，泪珠里混杂着鲜红的血液。
没有血管的幽灵不可能流血，血泪只反映了敏儿此时此刻真的是悲痛欲绝，不解开这个心结她是不会去见瑶的。
又是一桩麻烦事。见到敏儿之前冯凝还真的没想过在她这里会有一道难关要闯，很天真的认为只要让敏儿看见信物她就会迫不及待地冲到门口去和瑶相见，然后自己就能在二人的含泪重逢中找条小路默默溜走，然后就能去和同伴汇合。
然而现在只能先把困住敏儿的心结搞清楚，否则那一幕永远都不会到来。
冯凝摆出很耐心地样子说：
“瑶告诉我她是因为被逼婚才去自杀，没有在原因里提到你。”
“我兄长自小就对瑶姐姐有好感，她只剩下一个人无依无靠之后，我爹爹就让她嫁给我家兄长，但是她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那就对了，要说把她逼死的人也该是你爹和兄长，也不该把责任怪到你头上来。就算你们是一家人，可对瑶来说都是独立的，她喜欢的只是你而已。”
“不对、不是这样。”敏儿拼命反驳，冯凝心中开始滋生厌烦的情绪。“是我害的，就算她不想嫁，只要死命不答应我爹爹也无法强求。但是我忍不住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引得他勃然大怒。我把事情弄得更糟，又加重了瑶姐姐身上的压力，也把自己卷进去，瑶姐姐是为了不拖累我才决定离开的！”
“什么叫做不拖累你？”
“看来她没给你看这部分，你想知道吗？”
“别卖关子了！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冯凝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她担心瑶一个人在外面等太久，也担心晓雯她们还和噬魔兽在战斗。
敏儿两只手放在冯凝脑袋边，她坦然接受即将进入大脑的画面。
一阵刺痛，眼前一黑，再度明亮起来时她发现屋子里坏掉的东西全都恢复了原状。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得冯凝心里发亮，敏儿在她身旁倒下去，捂着一边脸，从手指缝隙中看见那里红红的一片。
家主也就是她父亲站在面前，表情怒不可遏，冯凝没看到过程，但很明显那一巴掌就是他打的。
“你这死丫头，是要气死我！”
他指着敏儿大骂。
屋子里的景象让冯凝觉得似曾相似，是瑶给冯凝看的最后一个景象。当时冯凝站在屋外走廊上，透过窗户看见敏儿跪在地上，父亲站在面前，一模一样的动作。不过当时瑶也在屋子外面，而现在她站在两人身边。
看见敏儿被打在地上，瑶先是吓一大跳，马上冲上去抓住家主的手臂。
“你不要责怪敏儿，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不要对敏儿生气。”
“你让开！”
家主一挥手把瑶甩开，他这次指着瑶的鼻子骂。
“你以为我对你就不生气了吗！你们两个串通一气来糊弄我这个老头子，真以为我老糊涂，啥也想不明白是吗？是！我没保护好你爹娘，我有愧于你，你怨我恨我都行，不愿嫁就不嫁，我不逼你就是，但是......说！是谁想出这么不要脸的理由来欺骗我！”
“我们没有欺骗你，我就是爱着瑶姐姐，我们两个已经私定终身，不管你要不要让她嫁，我都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敏儿即使跪在地上也还十分倔强，家主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却嬢嫱地后退一步，头晕目眩，说话磕磕巴巴。
“你......不知羞耻，女孩子家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看我不打你。”
他左顾右盼，抓起一根小凳子举起来。
敏儿已经闭上眼睛做好挨打的准备，她缩着肩膀，但没有躲开。倒是瑶又冲过去，拦住家主的手。
“敏儿她一时糊涂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不要冲动。敏儿，你快道歉！”
“才不是不该说的话，我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句句都是真心实意。瑶姐姐你不要拦，就让他打死我，如果我们俩不能在一起，还不如死了。”
“你看看！我今天非动手不可！”
家主被气得七窍生烟，但瑶就拽着他的胳膊挡在前面不让他过去。两人谁也不让谁，拉拉扯扯又叫又骂，真是乱成一团。
冯凝已经躲到墙角更远的地方去，虽然知道不会伤到自己，但还是下意识地想离骚乱远一点。
“你要打就先打我吧！”
瑶松开手，扑通跪下来。
拿着凳子的手悬在半空中，迟迟做不了下一个动作。
最终，凳子被扔回地上。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家主气到拍着双腿跳起来，即愤怒又无奈“我要教训我女儿，你在这里掺和什么！”
“这件事也不是敏儿一个人造成的，我也有份，如果你要责罚，就连我一起。我不愿嫁，是因为我心里也有敏儿，容不下其他人，你若看不惯，我走就是。”
敏儿从后面默默拉住瑶的手，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你爹娘在天之灵，我不能打你，不能骂你，是因为我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凭着我们多年的交情，我不能置你于不顾，又怎么能赶你走。你放心，你不愿嫁就不嫁，也不用用这种理由来糊弄我。我也不会让你走，凭我这半生赚来的家底，多养你一个人绰绰有余。但是现在给我从这个房间里面出去，我要和我女儿单独谈谈！”
瑶看着对方，用眼神恳求，但他指着门口又说了一遍。
“出去！”
瑶松开敏儿的手，敏儿不愿意，又抓回来，瑶也依依不舍，但为了不再激怒家主，只好先听他的话，于是用另一只手把敏儿的手又扯下来。站起身，走出房间。
在她开门的时候，迎面撞见站在那里的敏儿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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