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她明白敌人绝对有一万次机会取自己的性命,就和它说的那样轻而易举,而自己不会有能力抵抗。可它却把自己扔在地上后就转身离开,走回大厅中央,从它出来的魔法阵里又慢慢沉下去,用和来时一样的方法消失。
它走后冯凝仰面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思考对方为什么不杀死自己。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有威胁到它的能力,那也太狂妄自大了,虽然事实也是如此。或者像它所说的,在这个空间里无限徘徊下去直至失去希望迎来生命终结,这才是最痛苦最悲惨的死法,它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然后在一旁嘲笑。
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这里是与现实世界不同的地方。应该还在次元裂缝里面,而且还不是从前战斗的普通区域,是个特殊的,很难找到出口的地方。
噬魔兽沉重的声音一直在脑海中回响,它的嘲讽一遍一遍在心中卷起愤怒的热浪,好像自己和同伴们的命运已经被它掌握在手中。
不行,不能随它的意愿,倔强趋势着冯凝坐起来,身体各处依然在疼,但好像没刚才那么严重了。
冯凝检查了手臂、大腿和胸口。有些地方有擦伤,出了点血,汗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贴在皮肤上,但并没有发现任何被烧焦的痕迹。后背看不见,从疼痛的程度来看应该也没问题。
被灼烧的痛苦在脑海中依然清晰,仿佛前一秒才刚刚发生,那种感受一辈子也忘记不了。但它是被刻印在脑海中的,是魔法直接对精神层面的攻击。
感到畏惧之时冯凝也庆幸自己还能行动,她来到敌人消失的地方,魔法阵也消失了,现在这里只有一片黄色沙石地面。
它是穿过地面到下一层去了?还是传送到其他房间?
冯凝用长剑刺下去,地面被戳出裂痕,下面还是沙石。
这样行不通,魔法的问题就用魔法的方法来解决。
冯凝单膝跪下来,手掌放在地面上,把自身魔力释放出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不擅长做这种事情,魔法从来都只是增强战斗力的工具,从来没有靠它去感知些什么东西。如果是对魔法了如指掌的阿尔芙也许能行,把传送术用得炉火纯青的琴美也许也能知道对方去了什么地方,就算是晓雯,也可以把这里轰开看看有没有下一层。
“没有同伴在你就什么都做不了。”
噬魔兽的话又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来,它难道已经预见自己会为这种事情烦恼吗?
冯凝觉得很挫败,然而现在对方不在这里,不能被不知道在哪的敌人打败。她又站起来往铁栅栏边走去。
这个入口在她进来的那个入口的右边,铁栅栏上满是灰尘,却没看见一丁点斑驳的锈迹,好像是昨天才新做出来的,只不过被扔到一个比较脏的地方而已。
冯凝挥剑砍上去,没有把铁栅栏砍断,但它咣啷咣啷地晃动,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严实。冯凝用手去推,发现是可以抬起来的。她把盾牌背在背后长剑也收在腰间,肩膀抵在栅栏上,手掌向上撑,用力一抬,原本插进地面圆孔里的栅栏被抬起来。
她继续努力,当栅栏抬到一半的时候就弯下腰从下面钻过去,栅栏哗啦一声在身后落下,面前又是一个有转角的通道。
这是冯凝选择这条路的原因,和来到大厅的原因一样,她不喜欢一眼望不到头的路。
可经过转角,不喜欢的画面就出现在视线中。
又是两边墙壁上挂着蜡烛的无尽通道,满是灰尘的地面,整齐且缝隙轻易的石砌墙壁,每隔几米就出现的蜡烛,像一个无限的循环。
踏出一步需要很大的勇气,冯凝不给自己思考的机会,她感觉在这里站得越久恐惧就越容易渗透进内心,把自己牢牢控制住。于是一鼓作气快速奔跑起来,期望能尽早看到不一样的景象。
风从耳边呼呼地吹过,这是快速奔跑带起的气流,在此之前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一点空气的流动。
冯凝跑得很快,不断将魔法能量汇聚于双腿,奔跑速度比一般人快得多,昏暗和明亮在视线中交替出现,仿佛列车经过站台时窗外的风景。
不知道过去多久,连依靠魔法驱使的双腿都感觉到疲劳,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可前方的景物还是没有变化。冯凝停下来,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在外面这样极速奔跑,一定已经经过了许多个街区,而前方看不见目标,冯凝也失去继续奔跑下去的动力。
她回头看,连身后也是和前方一样的景象,从大厅出来的转角早已被抛在视线之外,现在两边看起来都是没有尽头的通道。
也许事实也是如此,虽然刚才从那边跑过来,但此刻肉眼确认不到,会不会那一边的转角和大厅都已经消失,这个空间就已经变成了无限重复的通道。
永远都不可能出去。
莫大的恐惧向冯凝袭来,她背靠在墙上,这是现在唯一的依靠。
她滑在地上坐下来,双手抱膝,脸埋进双臂里。
这就是绝望。
噬魔兽说对了,它什么都说对了,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松找到出路的地方,也许根本就没有出路。从前进入次元裂缝时依靠阿尔芙对它的了解才能自由出入,因为和同伴在一起才能全力战斗,自己一个人真的什么都办不到。自己不喜欢成为魔法少女,不应该承担起拯救世界的重担,应该像其他同龄的女生一样在学校上学,在家里休息,和同学普通地出去玩,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冯凝想起大家在魔法漩涡前苦苦支撑的场面,是自己让晓雯射出那一颗魔法弹,造成了旋涡的爆炸。
是自己的错吗?
很后悔,但也不知道当时不那么做的话结果是不是一样。
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基本上不见了,疲惫占据了主要的位置,冯凝甚至开始怀念起它们来。在大厅里尽全力地与敌人战斗,听它说着刺痛内心的话,为止愤怒和不甘,被狠狠教训,留下伤痕,因为痛苦而惨叫。
那一切都比现在找不到目标蹲坐在无尽的通道里要好得多。
这就是绝望,连敌人和伤痛在它面前都显得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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