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皓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运气这么好，在哪里都能碰见林碧。他也不明白林碧为什么会那么衰，在哪里都有状况。
“卓少？”
林碧懵逼地望着身后的卓皓空，对他的出现显然并无任何准备。
“走吧。我在隔壁。”他淡淡邀请。
“可是……”林碧还是望着周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周橙旁边的那位男士大概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一个麻烦，倒是提前打了退堂鼓。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陪孩子了。”他撂下一句话，匆匆离开。好像到了现在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孩子似的。
周橙失落地看着对方远离，满腹幽怨，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周橙跌脚，忍不住斥了林碧一句。
“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资源？未来？金钱？感情？”代林碧回答的，是卓皓空，他带着无限的嘲意望着周橙，“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在自己不付出努力的情况下不劳而获的。”
生命中的所有事情，都已标好了价码，只是有时候，价码标得太过隐蔽，你一时眼花，竟没有看到而已。
周橙语塞了片刻，突然恼了，“你们当然可以说得轻松，你们的起点那么高，怎么明白对于普通人来说，光是努力根本不够！因为我再怎么努力，也什么也得不到！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好男人，活该被你们这么欺负！”
周橙说完，转身“蹬蹬蹬”往楼下跑去。林碧愣了一下，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卓皓空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个跑远的女孩。
身后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轻声催促道：“卓少，走吧。”
卓皓空略一踌躇，终究还是不放心，“我去一下就回。”
那人不明所以地提醒道：“白珊可能晚一些会来。”
卓皓空神色微顿，但还是坚持自己刚才的话，“知道了，我很快回来。”
林碧这样跟着跑了出去，不知为什么，总让他觉得不安。
林碧跟着周橙跑下了国贸大楼，夜幕降临，广场上大街上人山人海，大家都喜气洋洋地聚在一起，准备迎接新年。周橙跑得很快，林碧担心她出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这样一直跟到街边，周橙还没有减速的意思，眼见着一辆车飞驰而来，林碧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她连忙冲过去将周橙一拽，自己却被反冲力拽到了马路中间，尖利的汽笛声在她的耳边响起，林碧仓促回头，下一瞬，她也被人拽到了一边，却是及时追过来的卓皓空。
不远处，周橙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钻进了地铁口。
林碧还想追过去，卓皓空拉住她，淡淡道：“我先送你回去吧。你追过去，只会让她难堪。”
林碧温顺地点点头，她确实不太懂得处理这些人情世故。也许表姐就应该生她的气。
卓皓空去停车场取了车，林碧一言不发地坐在他的副驾驶位上。他也没有说话，开着车没脾气地行驶在被堵得水泄不通的东四环马路上，一点点往前挪。好容易上了高速，林碧突然冒了一句，“我个子还没有她高，她为什么说我的起点高？”
卓皓空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好吧，他确实不应该为她担心，在她的脑回路里，哪有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情绪呢？
好容易到了姑妈家，卓皓空目送林碧上楼后，才调转车头。
朋友的微信也在此时传来，“白珊来了。”
卓皓空握住方向盘的手莫名地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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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碧再次敲开表姐的出租屋，屋内一片祥和，姑妈在客厅看电视，周橙也已经坐地铁回来了，正在房间里玩手机。
见到林碧，周橙抬起头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你回来了。”看神色，仿佛之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说完，她继续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聊微信聊得正欢。林碧自己待了一会，又慢慢地踱到了阳台，抬头望去，夜幕漆黑一片，远远能看见夜航的飞机，闪着光，孤独而遥远。
零点的钟声终于传来，楼下有欢呼的声音。
林碧的电话也在此时响起，她接了起来，许墨久违的声音在那头轻声道，“新年快乐。”
林碧愣了愣，也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电话很快挂断，她有点怔忪地望着手中的手机。楼下的欢呼声终于到达一个高潮，姑妈正在观看的元旦晚会，主持人们正在大声倒计时，林碧在夜色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生活本身才是最大的一个未解之谜吧，反正她永远也解不开谜底。
在城市的另一端，当钟声敲响时，卓皓空回到了与朋友们聚餐的地点。里面传来阵阵欢笑声，正好有人出来上厕所，门哐地打开，卓皓空第一眼就看见了白珊，坐在众人中间，手里拿着一只啤酒杯，时而说话，时而大笑，自如爽朗，眉目生辉，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被她传奇的经历和永远旺盛的精力所打动。她总是轻而易举地成为全场的焦点。钟声从外面绵延传来，卓皓空心中微动，仿佛有股没头没脑的冲动，突然就冒了出来。
是啊，干嘛纠结，简简单单就好了。如果换做林碧，大概根本就不会纠结一分一秒的。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现在，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卓皓空大步走进包房，房内的人顿时响起一阵掌声，有人在一边起哄，“救美英雄来了。”卓皓空在尼泊尔救下白珊的事例，显然已经传得众人皆知了。白珊也缓缓站了起来，她穿着高领的黑毛衣，尼龙户外长裤和高帮靴，亭亭玉立，像一位即将参加探险的公主。她炯炯地望着他，眼睛亮得出奇，唇角眼梢，皆是笑意。
“又见面了。”白珊微笑道。
卓皓空径直走到她旁边，两人对视一眼后，卓皓空挨着白珊坐了下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往旁边让了让，给他们一个足够说悄悄话的空间。白珊察觉到大家的成全，倒有点局促，她低下头，望着自己身前的啤酒，为两人解围道：“新年好，我们……干一杯？上次尼泊尔的事情，一直没机会好好谢谢你，如果你没有及时赶到，我只怕……”
“不会有如果。”卓皓空打断道。他偏过头看向她，感觉这些年，白珊在他眼里从未变过，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耀眼如清晨最烈的那束阳光，卓皓空心底突然涌出无限的柔情，这股柔情几乎促使他将自己多年隐秘的心思诉之于口，他停了停，然后望着已经转过脸来的白珊，低声说：“我有话想对你说，等过了今晚，你……”
白珊的头发在此时垂下一些，她抬起手，将颊边的碎发挽都耳后，卓皓空忽而一窒。他看见了白珊指间一枚银色的戒指，戴在中指的尾端。
白珊也留意到卓皓空的目光，她低下头，望着指间的戒指，淡然一笑，“前段时间，遇见了一个人，对我很好。”
卓皓空没有说完，只是将脸转回到桌面上，盯着桌上的酒瓶，好半天后，才勉强笑道：“很好啊，什么时候叫出来一起吃个饭。”
“有机会。”白珊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她低着头，并不看他。
卓皓空不再说什么，钟声停下来的时候，众人起身欢呼，卓皓空也站了起来，与其他人一起庆祝新年。他似乎并没有因白珊的事情受到影响，继续与旁边的人说说笑笑，只是不知不觉里，喝了不少酒，对所有来敬酒的人都来者不拒。聚会结束时，朋友帮忙叫代驾，可大概是新年喝酒的人太多，代驾平台迟迟没有配司机，正好吴松一脸心思地赶了过来，他自告奋勇地申请将卓皓空亲自送回去。
在那辆拉风得近乎骚气的牧马人上，吴松问卓皓空，“你平时喝酒有分寸啊，这次怎么了？”
卓皓空只是望着外面的夜景出神，似乎没那么醉，但显然心思还在别处。
吴松突然叹了口气道：“哎，我也申请当你们这个项目的试飞员了。虽然这几年没飞，但功底还在，我估摸着捡一捡还能飞。”
卓皓空这才有所反应，他回头诧异地望着吴松，“出什么事了？”
当初那个死活要从飞行队伍里出来，立志要游戏人生的花花公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说出来你也不信。”吴松叹了口气，“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想离她近一点。”
卓皓空的眼神突然清醒了，他警告地看着吴松，“她和你以前那些女人不一样，别招惹她。”
“我也知道她不一样，就是因为不一样才喜欢嘛。”吴松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
“不、许、招、惹、她。”这一次，卓皓空认真了，一字一句，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吴松这才意识到卓皓空的异常反应，狐疑地问，“我怎么就不能追她了？她虽然结过婚，可现在丈夫不是去世了吗？”
“丈夫去世？”卓皓空哑然片刻，突然苦笑，“你说的是伍媚？”
“不然呢，你以为是林碧啊？”吴松立刻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有恋童癖。”
卓皓空再次哑然。
吴松没有注意到卓皓空的无言，继续自顾自地念叨：“我也不知道到底喜欢这个女人什么，明明很凶，稍微不如意就打人，打人还贼疼，可我就是喜欢上她了，真的，这辈子就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她打过我之后，我就觉得心里烧了一团火，只要看见和她相关的任何东西，哎呀，那火撩得心肝儿颤的感觉……”
卓皓空可懒得听吴松的情感告白，他再次将视线转向窗外，神色索然。
“知道了。一起去西伯利亚吧。”末了，他说。
在说出“西伯利亚”四个字的时候，卓皓空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红尘里太多烦乱纷扰，人心是复杂而难测的东西，可还好还好，他们仍然有一件事可以去做，那件事简单而又伟大，甚至可以自动屏蔽掉所有世俗带来的忧虑。何况，只要和林碧在一起，很多事情似乎都不是事情，她总有自己的一套见解。让人发笑，却又觉得无可辩驳。
林碧的身边，大概是卓皓空离开雷神突击队之后，第一次觉得安心的地方了。而现在，他莫名地想见到她。
西伯利亚之旅，终于在各个成员的短暂休息后，正式提上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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