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尖细刺耳的声音。
程唯皱了下眉,就看见那个美妇人失态的尖叫,她脚步踉跄的从床的右边拐到正前方,中间还不小心,差点被她碰到的椅子给绊倒。
美妇人挡在杜翩然的病床前面,神色戒备的看着程唯。
“你是谁,你来这儿干什么!你背后的人让你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那么多年了,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的翩然!
我的翩然有什么错,为什么还要这么一直折磨她。
呜呜呜……我的翩然……”
美妇人原本还在惊声怒叫,结果说着说着就失声痛哭起来,杜翩然还在床上晕着,杜惊鸿说她的伤口恶化的太严重,不知道能不能醒来。
美妇人死死地捂住嘴巴,保养极好的手紧紧攫住脸颊,两侧都被她捏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红痕,那软肉更是已经凹陷下来,深入骨。
她看着程唯的眼神复杂无比,简直要将她活活的咬掉一块肉。
“是不是要我的翩然也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你们才满意!”
她紧盯着程唯,眼眸里是深入骨髓的憎恨。
程唯站在门口,听她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程唯原本的姿态也越来越紧绷,直到最后已经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千里迢迢赶回京都,可这一连串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美妇人悲伤欲绝,摇摇欲坠,旁边的中年男人忙不迭虚扶着美妇人,美妇人就势歪倒在他的怀里去,但还是张着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程唯。
程唯看向那个男人,即便没有像女人一样那么明显的表示出来,可是他看着程唯的目光,也是浓浓的戒备与打量。
还有着一丝掩藏极好的悲哀。
程唯嗤笑一声,她是亲近杜翩然不错,可那并不是她待在这儿受她父母莫名其妙的气的理由!
似是怕程唯伤害到杜翩然,两人紧紧的挡住她。
程唯透过两人身体的缝隙,艰难的查看着杜翩然的情况。
果然和杜惊鸿说的一样,很不好。
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体瘦削单薄,上面只盖着一个白白的床单,中间鼓起的弧度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程唯不忍再看,她颇有些失措移过视线,却被桌子上盛开的鲜花狠狠的攫住心神。
那花开的很好,不知道用什么保存下来,程唯离开几天,那花开的还是极盛,像是刚刚摘取下来一样,灼灼如火。
衬得床上那人愈加单薄苍白。
格格不入。
程唯兀的有些心疼。
她呼口气,也不顾杜氏夫妇毫不掩饰的戒备不喜,她向前一步,声音寡淡:“您们好,我是程唯。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想你们肯定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是翩然的朋友,我这次来,是来探病的。至于刚才夫人说的目的,程唯愚笨,实在是没有听懂。”
她忍耐着解释已经是看在杜翩然的份上了,不然她才不受这个鸟气。
美妇人却压根不听她的解释,她刚说话,美妇人就剧烈的挣扎,想要朝着程唯扑来,杜谨明连忙钳住她,不让她靠近程唯。
美妇人挣扎不开,表情微微狰狞起来,她痛苦的看着程唯,撕心裂肺的大喊:“滚,你给我滚!你离开我的翩然,你放过她吧!那么多年了,你放过她吧!”
疯子,一群疯子!
程唯猛的攥紧拳头,目光冷冷的看向美妇人。
那目光太冷,戾气十足。
美妇人哭喊着的声音乍然作停。
杜谨明连忙抱着美妇人,用肩膀挡住程唯的视线。
程唯冷笑一声:“好歹我也是个客,杜氏百年大家,这样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我程氏珠宝虽然比不得杜氏,可我也不是任你们欺侮的!”
“这样的病,不探也罢。”
说着也没看杜谨明不可置信的眼神,直接扭头转身离开。
真是气死个人了,杜惊鸿只身跑到百里之外,苦苦哀求她回来看杜翩然,结果她连夜赶路,自从下了飞机,水都没喝一口就脚步不停的赶来医院。
结果自己这是千里来找骂?
程唯又气又为自己感到难过,感觉自己的一厢拳拳之情,人家结果根本就不在乎,还把它当做狗屁,恨不得自己能离他们越远越好,沾到一点儿都让他们感到恶心。
程唯越气,越是面无表情,她步子极快,似乎是一点儿也不想在这儿待着,没几分钟就已经出了医院。
俞子阳在外面等着程唯,见她气压极低的走了出来,车门关上,闭眼抱拳,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俞子阳用不着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杜家那两个,怕是接受不了吧。
毕竟两人的眼睛,实在太像,太像。
他默不作声的俯身过去给程唯系上安全带,踩上油门车子就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路虎性能极好,没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杜惊鸿刚才没和程唯一起去病房,那是因为他缠着医生问杜翩然这几天的情况,而当他满脸焦急的回病房时,就看见他父母抱在一起,母亲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他心里咯噔一声,环顾整个房间都没有那人的身影,连忙追问杜谨明,这才事情的始末,而当他赶下楼时,却连灰都没碰到。
他不远千里找来的人,就那么离开了。
烈日当空,他站在医院门口,周围人声鼎沸,晴空万里,他却周身冒着寒气,丝丝缕缕,缠绕成一个黑色的茧,把他包裹在其中,密不透风,也没有一丝光亮。
杜惊鸿转身回了病房,里面美妇人还在痛不欲生的哭着,他愤怒的心情化为尘埃,他走到两人前面,徒留一声叹息。
“爸,妈,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你们倒好,几句话把人家气走了。”
美妇人抽泣,指着杜惊鸿一脸的恼怒:“惊鸿,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把她找来,是嫌你姐姐还不够惨吗,你是不是不想让你姐姐醒过来了!”
她这句话说的太令人寒心,杜惊鸿勉强装出来的笑容也坚持不下去了,他白面一般的脸上有着几分嘲讽。
杜谨明也觉得美妇人话说的太重,他不满开口:“余欢,瞧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美妇人,也就是余欢抿着唇没再说话。
杜惊鸿恢复他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晃晃荡荡,像是在空中飘来飘去的风筝一样,没有归宿。
杜惊鸿:“妈,从小到大我最疼姐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害姐姐吗?刚才那个女生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说起来,她还算是姐姐的朋友呢。”
“姐姐对她,可是有求有应。”杜惊鸿语气恶劣。
见美妇人变了脸色,他这才继续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瞧瞧你房间,这花,这沙发,这窗帘,都是那女生置办的,当时我姐可是一点儿都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人家来得晚,眼巴巴的在病房里等着呢。”
说完他哈哈大笑,笑的眼尾都泛起了水光。
也不知道他是再笑杜翩然,还是再笑自己。
美妇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就像个木偶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僵硬的直直盯着杜惊鸿。
杜翩然有多宝贝这个房间,她们都是知道的。
可就是因为知道,这才那么难以置信。
杜惊鸿笑着看她,她却突然眼皮一翻,直直的晕了过去。
杜谨明手忙脚乱的叫来医生。
“市长,夫人这是接连大怒,情绪起伏太大,一时没有缓过来,休息一夜就好了。”
杜谨明哀愁的点头,直到把她安放在另一间病房里休息,这才抽空问着旁边神色温柔的给杜翩然擦拭脸颊的杜惊鸿。
“惊鸿,她刚才提到了程氏珠宝,这是怎么回事?”
杜惊鸿头都没回,“她是程氏珠宝的独女。”
杜谨明乍然起身,几下就走到杜惊鸿面前,他目光如炬:“你说她是程氏珠宝的独女?”
杜惊鸿轻哼一声:“不然呢?你以为我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吗,你们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杜谨明知道从小杜惊鸿就只黏杜翩然,对其他人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见他这般不耐烦,也没有生气。
他沉声大笑:“好啊,好啊……程氏,程氏……好啊,好啊!”
杜谨明拍着掌,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杜惊鸿嫌他吵,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杜谨明站在病房外面,看着里面昏暗的光,哪还有刚才那般惊喜若狂的模样,他幽幽的看着房门:“到底,还是过不去吗?翩然到底,还是忘不了吗……”
“唉,一切都是孽啊。”
“十年前她为了翩然舍了一命,十年间翩然为她痛不欲生。”
“这一切,到底什么才是因果。”
程唯下车的时候,依旧是表情冷凝。
她实在是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杜氏所有的人对她的态度都太奇怪,就像是见到一个本不该存在的故人一样,惊慌也有,惊喜也有,憎恨也有。
那些情绪让她十分不安。
这一切,她必须要查清楚!
不管查出来的结果是好是坏,她都必须要查,不然,咽不下去这口气!
实在是太气人了。
程唯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像个小孩子一样,狠狠地砸了几下枕头。
还把床单蹬的乱七八糟,歪歪扭扭的,都垂在了地上。
……
这边闹得不欢而散,另一边韩雪绫也身陷水深火热之中。
鸿湘影视城。
廖千珏坐在沙发上,从桌子拿起一把照片,越看笑意越深。
韩雪绫跪坐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你说,你为什么那么不听话呢?”廖千珏俯身,用照片勾起韩雪绫的下巴。
然后狠狠地把那叠厚厚的照片甩在了韩雪绫脸上,男人力气极大,盛怒之下更是用了十足的力气,韩雪绫猛的砸向茶几,所幸边缘桌布很厚,额头并没有出血。
她趴在地上,呼吸声几不可闻。
廖千珏猛的拽起她的头发,把她甩向沙发,“装什么死!给我起来!”
韩雪绫只得强忍着疼痛抬头:“我没不听话,我按照你说的,去接近她了。”
“吃个饭就叫接近?韩雪绫,你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
“你为什么非要我接近程唯,你给我个理由,只要你给我个理由,我肯定会好好听你的话。不然,你就打死我吧。”
女人的声音很轻,如蚊子轻哼一般,廖千珏猛的脸色黑沉下来,他攫住韩雪绫的下巴,在她脸上掐出了几道血痕。
“威胁我?”
“我只是想做的明明白白。”
廖千珏冷哼一声,“我要的,只有俞茶茶而已。让你接近她,也不过是为了找机会进入俞氏大宅,到时候我需要和你里应外合。”
“她是你亲生女儿!”韩雪绫惊慌的眨着眸子,她本就是那种极其可爱的长相,如今泫然若泣,更是惹人怜爱。
廖千珏眸色深了下来,“即便是亲生女儿又如何,我想要的,只有那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滔天的财富。”
说罢,他就一把扯过韩雪绫,把她压在沙发上,还没待韩雪绫反应过来,就强势的把她贯穿。
韩雪绫痛的脸色愈发煞白,身上人如野兽一般低吼着,她垂下眼眸,掩去其中深不见底的黑暗。
韩雪绫,再等等,快了,快了……
沙发上低吟声不断,良久,廖千珏猛然低吼一声,他伏在韩雪绫身上,抽搐了一下就起身直接穿衣离开。
连看都没看沙发上破败不堪的人儿一眼。
韩雪绫在沙发上躺了许久,才挣扎着起身,她捡起地上散落的照片,目光空洞,有的,也只是无边的黑暗。
她一张张捡起照片,一张张的看着,所有的照片,赫然都是程唯。
还有另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韩雪绫眷恋的看着照片上的程唯,她一瘸一拐的走到电脑旁边。
开机。
打开一个文件夹。
几千张照片,满满当当的全是程唯。
韩雪绫宝贝一样的把脸贴在电脑屏幕上:“姐姐,你等我……”
她把廖千珏扔下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拿起一把剪刀,极其细心的把那个少年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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