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武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姜晨。
姜晨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其实也不是不怀好意，我觉得唐棠是想看我的笑话，他知道我根本不是习武的料，肯定是想等我练不出个什么的时候，再来嘲笑我，他这人最是恶劣，这种事情肯定干的出来。”
武夫子啼笑皆非，心中想到如果唐棠听了这话，恐怕能气的鼻子都歪了，歪了鼻子的唐棠剑仙，想想也挺有意思。
姜晨见武夫子露出笑意，立即挠了挠头，连忙将托盘拿起道“夫子，那我先去忙了，大家还等着吃早饭呢！”
“去吧！”武夫子微微点头，他将抹布递给姜晨，此时文运小人从武夫子的衣领后爬出，跳到包子上，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姜晨接了抹布，然后猛然愣住，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包子，武夫子见姜晨的样子，又见文运小人爬在包子上，立即忍不住看向姜晨的眼睛。
文运小人本来抱着包子，可见姜晨看着他，也傻住了，干脆和姜晨大眼对小眼起来。
“哇啊啊……！”姜晨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抹布和托盘都扔飞了起来。
武夫子眼中闪过异色，他袖子轻轻一挥，一股清风扫过，抹布和托盘便好像被看不见的人接住，缓缓落在了姜晨的身边。
姜晨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指着文运小人道“夫……夫子，你……你看见了没有，那包子上有个人。”
“你看的见？”武夫子虽然方才已经猜到，但当姜晨自己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询问。
姜晨也不是傻子，听武夫子这样问便知道武夫子也是看的见的，这样一来他反倒没有那么害怕了。
“看的见，夫子您也看的见吧？”姜晨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包子上的文运小人冲姜晨吐了吐舌头，黑豆一般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然后抱着包子咬了一口，只是那包子上并看不见缺口，反倒文运小人好像吃的极为香甜。
武夫子微微点头，心中思绪却已经飘乱，片刻后他才对姜晨道“姜晨，你且坐下吧！”
姜晨对文运小人好奇的不行，老老实实坐在了武夫子的面前，武夫子先是解释道“这小人是文运的凝结，当一个人的文运深厚到一定程度时，便有可能凝结出来，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极为少见的。”
“可……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姜晨是相信武夫子的，可平日里积累的常识又告诉他，这文运小人的事情太过荒谬，就像是志异小说中的故事一样。
武夫子缓声道“姜晨，我之前也未想到你居然能够看到文运小人，不过如今想来，你能够找到从天上坠落的唐棠，本身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只是我和唐棠未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毕竟在这无山之洲，你这种人太稀少了。”
“夫子……什么是无山之洲？”姜晨听的云里雾里，但又好奇的不行，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站在了一扇门前，只要推开这扇门，便是大好风景。
武夫子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道来“你知道这天地有多大么？”
“不知道，不过大魏国很大，天地应该比大魏国还要大吧！？”姜晨挠了挠头，小小少年，哪里想过这样的问题。
武夫子笑着点头“天地是极大的，被划分为九块大陆，又被称作九洲，每一块大陆国家林立，大魏国所在的是中土，而在这中土之上，大魏这样的国家有数百乃至更多。”
姜晨瞪大了眼睛，若不是武夫子告诉他的，而是唐棠说这样的话，他一定当做是唐棠在瞎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在你看来，中土可能已经很大了。”武夫子笑道。
姜晨立即点头，口中赞叹道“大的顶天了，数百个大魏国，那不是好几万个许州城？”
“是啊！但你有句话说的不对，大的顶天？顶不了天啊！”武夫子赞叹一句，而后继续道“九洲之中，中土又被称作无山之洲，或许也是九洲中唯一摸不到天的那一块。”
“这是为什么？”姜晨下意识的问道。
武夫子则反问道“姜晨，你相信神仙么！？”
姜晨脑中轰的一下，他想到那一日他救下唐棠，他问唐棠你是神仙么？唐棠说他是剑仙，当时姜晨直当唐棠胡言乱语，可此时……莫不成那个不着调的家伙，真是什么剑仙？
武夫子微笑道“神仙，也就是修行人，天地有伟力，万物如刍狗，但总有逆流而上，向天地争一分景色的人物。”
“九洲之中，修行人不说遍地都是，但也绝对不算稀有，不过修行人自称山上人，将普通百姓视作山下，凡人修行，也被视作登山，现在你明白中土为什么被称作无山之洲了么？”
姜晨先是发愣，然后脑中灵光一闪，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自信的道“是不是……中土没有修行人？”
“孺子可教。”武夫子笑意更浓，他继续道“正如你猜测的那样，中土是没有修行人的，因为这里缺乏修行人需要的灵气，无水之处又怎么可能有鱼呢？”
姜晨忍不住点头，而后又道“那夫子您……是山上人么？”
武夫子点头，他道“我是山上人，唐棠也是山上人，我曾经是儒家弟子，而唐棠则是杀力最强，剑锋最利的剑仙。”
“他……他不是说胡话啊！？”姜晨忽然觉得脸红，原来唐棠不是吹牛，反倒自己才是有眼不识泰山。
武夫子轻笑道“无需觉得不好意思，这就好像识字，从未学过见过的字，任你如何天纵奇才，也解不出其中字意。”
姜晨觉得武夫子说的很对，难怪武夫子是学堂夫子，武夫子好像看出了姜晨的心意，轻笑的嘴角忍不住又提升了一个弧度。
“姜晨，这天地很大，而你身具一种罕见的目力神通，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不过咱们暂且不说，我们今天来说说唐棠。”
“说……唐棠？”姜晨面露疑惑。
武夫子道“唐棠今日里清晨出了城。”
“这事我知道，他说出远门办事。”姜晨点头。
武夫子却道“算一算的话，他如今应该已经离开了中土，御风何止十万里！”
“啊！？”姜晨目瞪口呆，可一想武夫子方才说的那些事情，似乎又觉得没那么惊讶了。
武夫子看了眼窗外，他将手搭在窗台上，轻轻拍了拍窗台“姜晨，如果我告诉你……唐棠此去，极有可能死在外面，你相信么？”
“什么！？”姜晨猛的站起身来。
武夫子回头看向姜晨，他点头道“唐棠去赴一个局，一个由我，由很多人一起构成的局，这一局他若能趟过去，未来极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大剑仙，若趟不过去，世间便不再有什么堂堂的唐棠了！”
武夫子说的是平日里大家最喜欢开唐棠玩笑的一种说法，堂堂的唐棠，颇为绕嘴，但此时姜晨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武夫子继续道“既然是局，便总有破局的方法，而且唐棠赴的并非必死之局，破局的方法也有不少，当然了……他最有可能的结果还是死。”
“为什么？既然破局的方法有很多，唐棠那么聪明，总会找到的。”姜晨忍不住说道。
武夫子点头，似乎是认同姜晨的说法“唐棠确实很聪明，我相信他也看得到那些破局之法，但其问题就在于……他看到了也不会去走。”
“这……这是为什么？”
“因为一旦走了，他未来大剑仙的路也就等于断了，剑心蒙尘，再难擦拭。”武夫子看着姜晨，他忽然道“唯一的一条破局，而又能磨砺他剑锋的路，他很难看的见，即使看的见，也未必做的到。”
“姜晨，我有意助唐棠破局，但我本身又不能入局，不然棋局崩塌，唐棠就真的必死无疑了，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替我入局！你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武夫子缓声问道，声音并不大，轻柔，商量的口吻。
武夫子不等姜晨回答，便忽然大声道“但我要和你说明白，你代我入局，也未必就一定能帮唐棠破局，如果破局不成……你和唐棠都会死！”
姜晨脸色有些发白，他抿了抿嘴唇，手指指节因为攥的太紧而有些发白，并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姜晨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有一个人的性命会在自己一念之间。
书房里静悄悄的一片，桌上一束净屋的檀香已经烧断，姜晨眼中的神色则渐渐平稳了下来。
武夫子神情恬淡，姜晨忽然间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夫子，我想我是愿意的！”
“你要想清楚，就算你帮唐棠破局，他也未必会感谢你，一起死了也就算了，若真侥幸活下来……他反倒有可能误会你，而因此恨你，恶你！”武夫子郑重道。
姜晨在决定入局后反倒放松了心情，他艰难的咧了咧嘴道“无妨的，只要还活着，误会总会解开，到时候让唐棠请我吃烧饼，他理亏，自然拒绝不得。”
武夫子看着姜晨愈发清澄的目光，好奇的问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想通的，即使你不答应，也无需愧疚什么，就算唐棠也没有指责你的权利。”
姜晨先是叹了口气，脸色已经垮了，他道“夫子说的没错，我不去，或者说等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唐棠已经死了，我肯定会替唐棠伤心难过，却不会自责，哪怕我事后知道当时我有机会救唐棠，我一样不会自责，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夫子也说破局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但我终究是在他死之前知道了这个消息，唐棠这个人很没正行，一天到晚出去祸害别家的女子，但他……其实不坏的。”姜晨揉了揉脸，苦笑着看向夫子道“夫子，如果对唐棠见死不救……我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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