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敬走了，走的失魂落魄，走的肝肠寸断，第二个词并非是形容词，而是真的肝肠寸断，顾优优一拳将他的内脏打裂，如果不是韩玄带有大魏皇室秘藏的一枚回天丸，估计韩玄已经能够在许州城给大皇子办丧事了。
和曹敬离开不同，韩玄多呆了半个下午，似乎和武夫子商量了什么事情，最后他千恩万谢的离开，表示大魏皇帝会为大皇子的冒失和无礼道歉，请武夫子不要怪罪，赔偿也会一应送来。
姜晨和学堂里其他的孩子都很疑惑，大魏皇帝可是大魏国最高高在上的人，他的话就是命令，就是法，怎么面对武夫子居然显得如此谦卑？
如果说大魏皇帝礼贤下士，别的事情也就算了，这可是大魏国大皇子差点被活活打死，礼贤下士也没有这种程度的吧？
自然不会有人给姜晨解惑，接下来的日子也随之平稳了下来，如果要说哪里不同，那就是他开始正式和人过招，辛若水，苏文和顾优优，姜晨只要有机会就会和他们过招，当然大部分时候是被对方单方面碾压暴揍的份。
但这种挨揍也是极其珍贵的，辛若水的攻击诡妙，灵动，苏文的野狗拳狂暴，一往无前，至于顾优优……她和姜晨一样还没有开创自己的法，她的拳脚完全是粗鲁，无章法，同样也最直接的。
转瞬间大半年时间过去，姜晨每日里心心念念的计算，明日就是自己要出门的日子了，可武夫子这段时间没有丝毫的表示，似乎如果自己不问的话，日子就将如此慢悠悠的过去。
晚上给学堂的人们准备好晚饭，李谨愚忽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平日里他也会来，但基本不是这个时间，再联想到出门的日子，姜晨心里没来由的停顿了一下。
“姜晨，跟我来，夫子要见你。”李谨愚微笑道。
姜晨连忙洗了洗手，跟着李谨愚出门向武夫子的竹楼走去，刚到竹楼下，一个人从武夫子的书房中走了出来，正是同样是武夫子弟子的王明诚。
和李谨愚，辛若水，苏文还有顾优优不同，王明诚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人，他平日里除了教习外，便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姜晨甚至觉得他比武夫子看的书还要多。
王明诚待人有礼，却和谁都不亲近，姜晨看过他的心田，那是一处充满厮杀的战场，无数人流汇聚在一起，杀声震天，除了杀戮外什么都没有，姜晨甚至没有找到王明诚在哪里，他很疑惑一位学堂先生的心田为何是这般景象。
看见李谨愚和姜晨，王明诚先是向李谨愚拱手道“大师兄。”而后又向姜晨点头微笑。
姜晨立即拱手道“王先生。”
“明诚和夫子聊天完了？”李谨愚微笑道。
王明诚也微笑道“是，知道师傅还要见客，所以就不打扰了，大师兄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恩。”李谨愚点了点头，而后王明诚就此离开，看着离开的王明诚，李谨愚犹豫了一下，他对姜晨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这让姜晨有些好奇李谨愚想说些什么。
不等姜晨发问，李谨愚便道“姜晨，你独自上去吧。”
“麻烦李先生了。”姜晨道谢，李谨愚示意姜晨可以上去了。
走上竹楼，还未进屋，李谨愚忽然开口道“姜晨，若有不可为时，无需强求自己。”
姜晨微微一愣，虽然不明白李谨愚这话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毫无疑问是一句规劝的话语，他点头道“李先生，我记下来。”
“好。”李谨愚这才转身离去。
姜晨走入武夫子的书房之中，只见武夫子正擦拭着一柄长剑，正是他和苏文从兵家祖庭中带回来的溯雪剑。
“夫子。”姜晨拱手施礼。
武夫子笑了笑示意姜晨坐下，他肩膀上那文运小人朝姜晨挥手打招呼，显然是将姜晨当做熟人了，姜晨也冲他咧嘴一笑，文运小人立即开心的把另一只手也挥动起来了，为此差点从武夫子的肩头跌落。
武夫子将溯雪剑放在书案上“姜晨，你准备好了么？唐棠需要这把溯雪剑，你要把一线生机送去，当然，如果你现在有了其他的选择，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姜晨并不犹豫，直接道“夫子，我可已经准备了两年时间，吐纳，练拳，总不能事到临头又不干了吧？”
武夫子笑了笑，随后他叹息一声道“本不应该将你牵扯进来的，但……这局棋总归要有破局的点，我……很抱歉。”
姜晨挠了挠头，他大大咧咧的道“夫子放心，我会把剑带给唐棠，我不知道您说的这局棋是什么样子，但如果唐棠是破局的那一手，他就一定能够做到。”
“你对他倒是极有信心，既然如此……姜晨，拜托了。”武夫子向姜晨拱手作揖，吓的姜晨连忙起身还礼。
“夫子不必如此，您这样，我……！”姜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对忽然行大礼的武夫子有些手足无措。
“受此大礼，你当之无愧，姜晨……这一路你或许会经历种种艰险，或者会死，我不能向你什么保证，或者说我根本保证不了，但如果真的到了必死无疑的关头，你便放手……与我对弈的人终归还是要些脸面的，你放手置身事外时，他们应当会手下留情。”武夫子郑重的说道。
姜晨见武夫子神色沉重，立即郑重的点头称是，武夫子此时将溯雪剑递给了姜晨，沉声道“此行多危难，愿你平安归来！”
姜晨接过溯雪剑，将其背在身后，武夫子又道“我传了你呼吸吐纳之法，也教了你拳架子，但严格说来说你我并非师徒，说出来或许你会不喜，但我确实从来没有想过收你为徒。”
姜晨倒是豁达，咧嘴笑道“不会，没有逼着人家做自己师傅的道理。”
武夫子笑道“其实我是颇喜欢你这种性情的，可因为一些原因，我希望你我之间的因果牵连越少越好，只有这样你活下去的机会才会更大，另外……我开创的武学之路烙印太重。”
“若水也好，陶源也罢，乃至明诚都受我影响太深，他们的武学之路几乎是我的复刻，这样让我觉得很不好，所以从苏文开始，我便不再直接传授他们拳法武学，而是让他们自己开创属于自己的……道！”
“道！？”姜晨看着武夫子。
“不错，道……从今以后，武学当有自己的道，只有走出自己道路的武夫，才有可能逆伐仙佛，既是人间，当由人间人做主，而非山上神仙指手画脚！”武夫子声音稍重了些，他的手拍在书案上，凝眉道“我开创的这条路，为尔等奠基，天下武夫皆可踏足，但最终走向何处，却只能由武夫们自己决定。”
“千百年后，只希望山上神仙只做自己的山上神仙，若是再敢对世俗伸手，那便由江湖武夫们打断他们伸进来的手脚，只有如此，世俗方得太平！”
姜晨只觉得热血沸腾，兵家祖庭中他见过那些山上修士，在他们眼中，江湖武夫，无非和坐骑工具等同，若有一日，武夫子所展望的未来能够出现，对于江湖武夫来说，如何能不觉得提气，觉得震撼人心？
武夫子将目光重新看向姜晨，他郑重其事的道“姜晨，你已经踏上了那条路，以后不管快慢都无需焦躁，我既然是这条路的前行者，那便送你一句话！”
“武夫迎敌，神佛亦可杀！”
武夫子的声音恍若惊雷，姜晨只觉得四肢百骸在瞬间几乎爆开，他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噼啪作响，一股气钻入丹田之中，说不出的舒爽。
“这是……！”姜晨感觉不可思议，武夫子的一声轻喝，居然让自己有如此变化。
“养气境，这算是我对你的补偿。”武夫子微笑，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似乎受了极重的伤。
“夫子你没事吧？”姜晨吓了一跳。
武夫子摇头，他笑道“无碍的，老毛病了，这些年来我吊住一口气息不坠，但也弄的自己想做一些事情都会很麻烦，但是并无大碍。”
姜晨听武夫子这样说才放心下来，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道“我……我真的进入养气境了？”
武夫子点头，而后又摇头，在姜晨不解的目光中解释道“养气境是有了，但只有当你养出一口属于自己的气时，这个境界才算圆满。”
“什么叫属于自己的气？”姜晨疑惑问道，武道七境他虽然已经知晓，但也只是知道个名字，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武夫子缓声道“养气境的武夫，要养一口专属于自己的气息才最好，如果只是单纯积累普通武夫真力，未来破境就会很难。”
“拿我举例，我养的是一口浩然气，苏文那小子养的是一口江湖义气，每种气对武夫的影响都不同，只有那口气有了，养成了，踏入砥砺境的时候才能事半功倍！”
姜晨大抵了解了武夫子的意思，武夫子此时又道“无需着急，养气境中任何时间，你只要明白了，都可以养出那口气，甚至有时候养成那口气，你自己都还不知道。”
“那……那夫子，我怎么才能确定自己养成了那口气？”姜晨疑惑道。
“这还不容易，等你踏入砥砺境的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武夫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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