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宜轩已然有好几日不曾出了房门了,此时正歪歪斜斜靠坐在书案前,双眼无神的望着窗扇外。w?ww.ranwena`com
冷风依旧……
孟九很是识趣的,不曾多言,安静的在一旁陪着,顺便收拾下略有些许凌乱的多宝阁。
室内落针可闻,以至于孟品凡进门时都有片刻的愣神。
“老爷!”
孟九恭敬行礼的声音,方才让孟宜轩如梦初醒。
“父亲!”孟宜轩也起了身,衣衫不整,双眸涣散。
孟品凡板正的脸上带了几分怒气“怎么,人卡拉公主还配不上你不成?”
“孩儿并无此意!”孟宜轩仍然神色奄奄。
“哼!身为男子,言必信行必果,行有所失,当负其责,自怨自艾并非担当!”
“担当!”孟宜轩自嘲的扯了下嘴角,突然一把揪住了孟品凡的衣袖“我需担当的何止卡拉公主一人,父亲当真再无他法了?”
望着孟宜轩瞬间红了的眼眶,孟品凡心中一软,他一贯冷硬古板,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他向来苛刻,许是物极必反,孟宜轩反而养出了这么个跳脱的性子,很少在他面前服软,更何况这般低声下气……
孟品凡不禁一叹,语气倒是缓和了“宜轩莫要再让你母亲忧心了,你该懂事了,何苦意气?”
“意气?孩儿并非意气,父亲你不懂,那种想要好生保护一个人的心,那种一眼万年的炙心,父亲她便是孩儿一心要寻的入画之人,父亲……”孟宜轩的声音接近哽咽。
“轩儿!”
一身暗青色锦缎长裙的孟夫人,带着两个粉衣婢女有些忧虑的有了进来,刚刚孟宜轩那番话孟夫人显然是听见了的。
“轩儿,听你父亲的,万事不由人,想来你与那寒姑娘无那缘分,天命如此,不可强求啊!”孟夫人也不禁劝道。
“天命!”孟宜轩似是用了全身的气力方才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有些梦呓,有些恍惚“不,我不信命,我不信……”
孟宜轩话落的同时,人便如离弦之简,风风火火出了房门。
“轩儿!”孟夫人一脸焦急。
“算了,让他去吧!否则他这辈子怕是都不愿死心!”孟品凡又转头同孟九道“你带几个人一路跟着,照顾好少爷!”
孟九应声急忙也出了房门。
“这年过的……”孟夫人又开始抹泪。
寒岁静和罗钦一行人到了平江湖畔之时,夜风卷珠帘,宝马雕车香满路。
“小姐,当真是千树万树花灯开,真真美极了……”绿叶跳下马车后不禁叹道。
“是啊!美得我们家绿叶都能出口成章了!”白荷取笑道。
几人笑了下,罗钦才道“平江元夕自古闻名,尤以莲台会为最,每年从莲台会留下之佳作往虽比不得望江楼,却也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一贯为才子佳人所喜。我定了莲台会的位置,我们先四处逛逛,晚些再过去!”
“听表哥的便是!只今夜人多,我们还是当心些,莫要走散了才是。”寒岁静的目光落在涌动的人流就怕有个意外,对于什么莲台会,才子佳人的她还真没什么兴趣。
几人应了声,便往最繁华的街市行去,
一路上花灯琳琅,各
色形态各异的花灯,机巧的摆件,挂满街头将头顶的苍穹,点缀重五彩的星河。星河之下,人影攒动,各种杂耍卖艺,摊贩叫卖,灯谜玩乐目不暇接。
有罗钦这个大才子相陪,所道的灯谜处,几乎瑞不可挡,那些赢来的小物件几乎让白荷和绿叶拿得手酸,看着那些摊主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寒岁静决定不猜灯谜,直接打道去莲台会。
“……”一声马嘶,两四快马止于热闹的街市入口,引得马上之人好一阵趔趄。
“少爷,前方便是平江主街了,今夜乃元宵,我们骑马怕是过不了,只能绕道!”跟在孟宜轩马后的孟九赶忙上前道,一路风尘,他的形容眼见狼狈。
孟宜轩比他好不了多少,目光落在锤爆的街市上,低语道“元宵?听闻平江元夕的莲台会甚是有名,或许……”
清水出芙蓉,湖水之中,莲台灯盏,这便是莲台会之所在。立在平江湖上,往来由朱漆船只接应,围绕水中莲台,疏离明华仿若众星拱月,丽色夺目。
入莲台会需持莲花帖,从湖畔莲台会专用的码头登船,码头处有验帖的小厮侯着。
孟宜轩与孟九快到湖畔码头时,望着人头涌动的平江码头有些错愕,原本想莲台会乃是风雅所在,就算名气大也不至于如菜市场一般的,面前场景委实有些让他们大跌眼镜。
他们自然不知,今年与往年的莲台会很是不同,不仅有名儒大家指点文字,还有白衣佳人各论风流,尤其才子佳人中还有苏州府闻名遐迩的齐家儿女。
孟宜轩错愕抬眼之时,眼眸里便撞进了一个渐行渐远却窈窕的水色身影,轻纱敷面,青丝婉约,那身影缓步立于万千灯盏之下,如此华光仍掩不住其静美,哪怕是此时孟宜轩只能看到女子的一个侧脸,他依然能确定,就是她!
“寒姑娘……”孟宜轩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失声唤道。
刚要踏上船只的寒岁静不由侧头往身后望去,人影错错,声音包扎听得并不真切。
“静表妹,怎么了?”见寒岁静突然四下张望,罗钦忙问道。
“你们可曾听到有人唤我?”寒岁静也道。
见白荷与绿叶都摇头,罗钦回道“此处嘈杂,静表妹许是听错了。”
寒岁静又静心听了下,确实没再听到,便就此作罢!
而孟宜轩此时正满是焦急的被验帖小厮拦在了入口处。
“这位公子抱歉了,没有帖子我等不能让您进去,万望见谅!”小厮的语气还算客气。
望着身后不耐烦的人群,孟宜轩抬眼看了下寒岁静消失的方向,无奈折出了湖畔。
“少爷,如今怎么办?”孟九也有些颓然道。
孟宜轩沉思了良久,方才吩咐道“小九去寻些笔墨纸砚来,你家公子我要作画!”
孟九愣了下方才笑呵呵的跑了出去,他家少爷没有名帖不错,但有才华啊!
寒岁静一行人进了船舱才发现,里头自然坐了一主一仆,仆从是一位蓝衣婢女,模样一般。而主子是一位红衣美艳少女,是的,美艳,不同于一般大家闺秀,这位少女不仅不曾带了面纱,而且衣衫单薄,眼见是个练家子,若说卡拉是媚色勾人,那面前的女子便是艳光四射。
从寒岁静入船后便一直笑眯眯的望着寒岁静,似乎她们很熟似的。
“练姑娘!”罗钦拱手
同红衣少女道。
红衣少女起了身,笑吟吟的回身道“罗公子,我们怕是有两年多不曾见过了,近来可好?”
“劳姑娘记挂,一切安好!”
“听闻长安侯府千金寒五娘寒姑娘此番亦来了苏州……”红衣少女往罗钦的方向跨了步,目光却落到寒岁静身上,依旧含笑“不知这位姑娘是……”
面对红衣少女直勾勾的目光,寒岁静不由皱了眉,却也不曾多言。
罗钦却是拉了下寒岁静的手臂将其往自己身后带,语气里充满警惕“舍妹怕生,姑娘莫怪!”
对于罗钦这种警惕行径,红衣少女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倒也没再多言,一路无话。
下了船,红衣少女又别有深意的望了眼寒岁静,才笑吟吟往莲台会所的大门行去。
“小姐,这女子好生无礼,何曾见过正经人家的姑娘,这般盯着他人瞧的,也不怕眼珠子掉下来……”
白荷拍了下绿叶的手,绿叶方才不情不愿的收了口。
“表哥,她是?”寒岁静见红衣少女走远了才问道,
“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练家大小姐练霓裳,她自小习毒,又钟情于齐公子,看方才情形,想来要前齐夫人来过府上之事,她怕也是知晓的,看来晚间还需当心!”
罗钦压低了声音同寒岁静的话语里满是忧心,想起早前白荷回来同她说的,罗钦询问起她在京都的过往,她突然觉得这个钦表哥其实是很关心她,心中一暖反而大定。
莲台会顾名思义便是莲台之上以文会友,会的便是琴棋书画四艺,以琴为先,画为末,分为四场,各比长短。
寒岁静作为看客,有通晓文墨的罗钦在旁解说,倒也看出了几分兴致。
第一场秦艺胜出的是一位姓江的紫衣姑娘,弹的曲目是《佩兰》,听说出身名门书香门第,虽轻纱哇掩面看不清容貌,一双秋水明眸倒是熠熠生辉,想来容貌倒也不差。
罗钦给出的评价是“余音袅袅,如清泉流觞,似佩兰悠远,只,少了几分真意,尚算不错!”
听完罗钦的评论,寒岁静不自觉低了头,在她看来,这江姑娘的琴艺不知好了她多少,在罗钦口中却只是不错,若是让罗钦听了她的,寒岁静突然不愿意想了!
第二场棋艺,胜出的是一位剑眉星目,一脸正气的瞧瞧公子,对于棋道,寒岁静涉猎不多,不过听罗钦影射出的一些排兵布阵的典故,倒也能听出些门道来,
至于第三场书,寒岁静一手小篆还算上乘,倒也不陌生,不用罗钦多做解释,她自己却也能说得上几句。
最后一场画,寒岁静看着都挺好的,尤其是其中一副元夕图,图中是一纤瘦女子立于万千花灯之下的半个侧影,画得极为传神,有几分顾恺之的风韵。
她画技虽一般,可在罗府待的时日并不短,罗府别的没有,名家诗画倒是不少,因此品鉴能力还是有的。
罗钦也不禁赞道“画笔之传神,线条之鬼斧,以情入画颇有大家之风,堪称今晚画作之翘楚,想来这元夕图必然夺魁了。”
一旁的绿叶却在此时插话道“表少爷,不是说今夜齐家一双儿女皆会出席献艺,这都最后一场了,为何还不见人?”
绿叶话音一落,场中突然一阵骚动。
罗钦淡抿了一口茶,声音古井无波“这不就来了!”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