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阴雨连绵,洛儿心里千百个不愿意,还是要去陪那个王爷。
不过他似乎看出,这三日里,洛儿拘谨不自在,总是蔫巴巴的,早早让她回去歇着了。
“王爷,这秋雨沾衣,要不下官给您安排点歌舞乐事?”
看王爷要出去,王申觉得是招待不周了,有些惶恐。
“不用,本王就在院子里转转。”
王爷示意不要那么多侍卫跟着,只点了两个,一个撑伞,一个按剑随行。
王申点头哈腰的看他雨中漫步,以前听闻小王爷性子并不是很好,现在看着也不是那般,还好。
“下着雨让我出来扫秋虫,你们傻还是我傻?”
阿尘身上蓑衣浸湿,却是很少滴下水来,一手夹着一个瓦罐,一手拿着一个还没巴掌大的铲子,却是在用铲子抽打路边的花草。
这几日看天气不好,稍稍有些偷懒,就被老人儿欺负了,有人告诉管家,现在王爷在这里,也不敢闹太大动静罚他,就把他撵出来挖秋虫。
走着走着,阿尘看到烟雨蒙蒙处,是王爷在与一个女子说话,隔了百步,看不清,但是那女子绝不是洛儿。
但是下意识的害怕被发现,就蹲下身躲了。
待他们相携走远,阿尘才从地上站起来,进内院的家丁就没几个,管家都记着名册呢,若是等下自己被发现鬼鬼祟祟的,那就毫不费力就可以知道是他。
管那个王爷跟谁好,自己不倒霉就行了。想着,压下好奇心,阿尘就继续顺着管家指定的路线走。
这些地方偏僻,管家才放心让他转悠,起码也能抓着一两只虫子回去吧。
但是没走多远,又折回来了,又折回来了,到底洛儿没坏心,而且是她母亲收留了自己,万一这王爷是个衣冠禽兽,还真是让人感觉气愤。
想着,顺着他们刚才走过的路,一溜小跑去追,这是条路没岔路,但是不常有人走,一下雨就有些湿滑,还千回百转的。
走了片刻,阿尘看见前面两间房子,回望四周无人,他才蹑手蹑脚的过去,绕过山墙,看到前面两个侍卫在巡视,吓得头一缩,还好自己就在房子后面,都是些杂草矮木,枯枝落叶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浸湿了雨水,踩上去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还好这个天气,雨淅淅沥沥的,帮他打了掩护。
贴近房子,隐隐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阿尘瞬息脸红了,竟然有人大白天躲在这里,但是还没听出男人是不是王爷,他也不敢跑,不过马上女人声音说出来了,就是王爷。
慌慌张张的抱着罐子,差点把铲子掉了,阿尘一路跑,终于在一条前后无人的路上,摔倒了,罐子摔的稀碎,铲子甩在路边,蓑衣都扯破了。
胡乱用衣服兜起碎瓦罐,抓起铲子,胳膊夹住破烂的蓑衣就继续跑。
“阿尘,你慌慌张张做什么?”
阿石看到阿尘狼狈的样子,好像后面有一头狼在追他似的,这是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虫子?
“我……歇,歇会儿。”
阿尘一下坐在椅子上,过了片刻,把身上的东西都放下,衣服已经浸湿了。
“管家不是让你抓秋虫去了吗?你现在回来,万一有人看到了,又要罚你。”
阿石现在跟他关系还可以,至少他不会去告状。
阿尘摆摆手,现在就想想,怎么见洛儿一面,告诉她那个王爷不能嫁。
思来想去,大白天他肯定不能出现在夫人小姐活动的地方,丫头们都可以把他赶出来。
停到中午,吃了点存的干馍馍,外面雨停了,但是天看着还是阴沉沉的,若不是知道时辰,还以为已经傍晚了。
阿尘就拎着小铲子出去,不下雨了,阿石就去干活了,也没空顾他。
又到了那两间房子后面,前前后后已经空无一人,阿尘就绕到前面,确定屋内也无人以后,就躲了进去。
傍晚时分,地上的雨水差不多都干了,天还是黑压压的乌云遮着,王爷说在院子里走走,洛儿心想在雨后小圆,又不是什么稀罕景色,但是父亲还有公务,又不能让母亲陪着,就在旁边跟着。
“你这丫头,看着活泼,怎的这几日一直闷闷的?”
王爷回头驻足,洛儿正低头走着,眼前突然一片阴影,吓了一跳。
“回王爷,我……”
洛儿揉揉额头上一点短发,风一吹拂的额头痒痒的,猛然想起来什么你你我我,她得自称奴家。
王爷笑了,忽而一片微黄的树叶落下,王爷单手捂眼,轻嘶一声,洛儿在旁边瞪着眼睛看着,这就迷了眼睛,看样子王爷也是个普通人嘛。
“好像有什么东西落眼里了,小丫头你帮本王看看。”
王爷俯身,手拿开以后,看着左眼已经一点泪挤出来了。
洛儿看看远远站着的侍卫和丫头,这多不好意思,她只给母亲吹过眼睛。但是这是王爷,违抗肯定是不行的,做了个深呼吸,洛儿抬头,呼了一口气。
“你帮本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
王爷好像还睁不开眼,洛儿双手左右晃着,不知道从何下手。自己扮男孩,也没有跟哪个男的拉拉扯扯过,就想唤丫头过来,小丫头哪儿敢,为难的摇摇头。
洛儿抬手做要打她的动作,一看侍卫回头看一眼,马上转过来,抬手掰着王爷的左眼皮,还没吹出去,腰间一热,吓得她差点失声尖叫。
“你是不是害怕?”
王爷在她耳边说,洛儿内心抗拒,看着他两眼好好的,就是左眼微微有一点红。
“王爷,这光天化日的……”
洛儿要抽身,胳膊被他拉的生疼,也没脱离他的控制。这要是别人,早不管不顾,一脚踢出去了。
“你父亲有意把你许给本王,眼下本王就要走了,你还躲躲闪闪的,是不愿吗?”
王爷看着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皮肤吹弹可破,面若桃花,真是百看不厌。而且这性子,稍稍调教一下,定是个有趣至极的。
洛儿嘿嘿笑笑,说不愿意,一家人不跟着掉脑袋,都是轻的,但是自己是不可能愿意的。
腰上被轻捏了一下,洛儿一个激灵,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是又想到别人说的,会死的,又怕。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脸,洛儿终于忍不住,一脚狠狠踩下,得空往后退了五六步,原以为王爷会大怒,因为他最开始的表情就是很不喜,却是转瞬即逝,马上又变成了笑脸,洛儿与王茜婷不一样,这个烈性子,需要带到府里,慢慢教。
洛儿惶恐的看着他,好像刚才被踩的是她。王爷一笑,摆摆手转身,洛儿屈膝行礼,却是匆匆带着丫头跑了。
赶走所有丫头,洛儿躲在后面隔间沐浴,竟扁嘴哭了。委屈、害怕、嫌恶,她想起来就难受。
突然后面传来石头打窗的声音,洛儿一惊,先回头看,外面黑漆漆的,她里面只亮着一盏灯,限速披衣穿鞋,手上拿着撑窗竹竿,紧紧握着。
蹑手蹑脚的过去,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打草惊蛇,又一声小石头砸在木棱上的声音。要是王爷,她就闭着眼睛打一顿,要是别人,往死里打。
轻轻打开角处的窗子,洛儿就要跳出去,阿尘在下面蹲着,蓝黑色的衣服,洛儿根本看不见。
一脚踩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洛儿心里一惊,阿尘轻嘶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他本来就是趴在地上丢石头,听到窗子有响动,还没来得及滚到一边,那边人已经踩着他的肚子下来了。
“别打……”
光溜溜的小竹竿映着橙色的烛光,阿尘马上一躲,抬手抓住了,真是个粗鲁的小姐。
“臭小子,是你?”
洛儿听到声音,待他站起来,抬手还要打,竟然偷看她洗澡,这次打断腿都是轻的。
“不是,你先别打成吗?你干什么穿成这样?”
窗子里透出的微光,还不够照清楚两个人的脸,但是洛儿这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倒是看得出。
“你想死啊!闭上眼!”
洛儿拉紧衣襟,不过是衣服单薄了一点,她也没功夫好好穿。
阿尘刚张开嘴,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却是拉长了,洛儿忽而弯腰笑起来。
“我为了过来通风报信,今天一天就吃了半个馒头,你好意思笑?”
又窘又着急,阿尘说完,洛儿小竹竿指指地,这屋子里面比外面垫高了一尺有余,她爬不上去了,走前面,灯火通明的,不行。
阿尘不情不愿的趴下,手脚撑地,洛儿利索的跳回去,去拿了两个盘子出来,都是模样好看,闻着味美的点心。
阿尘就要撑着窗台趴上来,洛儿小竹竿一下敲在他手背上,却是不重。
“这是我房间,你不能进来。”
洛儿嘟着嘴,把盘子放在窗台上,窗台窄,她还要一手扶一个。阿尘撇撇嘴,双手在衣服上蹭蹭,抓着点心就吃。
点心有点干,洛儿让他扶好盘子,又去拎茶壶,过来看到那人已经毫不客气的坐在自己的小绣墩上。
“你这后面虽然有花草树木挡着,开着窗子,里面亮着灯,别人稍微仔细一看就能看见我和你,还不如我进来,窗子一关,谁知道里面几个人。”
阿尘说着,大拇指指指关的严严实实的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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