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你听到了吗?”孙律师站在焦轶跟前,拿着一份文件,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
焦轶笑着点头:“听到了。”
孙律师看着焦轶那四处游散的眼眸,哼了一声,想抱怨几句,可是想到那高额的律师费,终于忍住了,定了定神道:“程老师,这个案子对你很不利,因为不管是死亡时间和死亡现场,你都有嫌疑,唯一可以拿住的就是,马涛身上没有你的指纹,在这一点上,我们大有文章可做。”
焦轶点了点头。
孙律师咳了一声,开始念关于“证据反驳”的条例,又嘱咐焦轶在警察问询的时候,该如何回话,若是判决了之后,又该如何辩驳,就这样絮絮叨叨了大半个小时,说得口干舌燥,一抬头,见焦轶面色木然,无波无动,跟个石头人一样,心里也泄了气,站起把文件塞给了焦轶道:“程老师,我出去喝点水,你自己看看。”
“好。”焦轶点头。
孙律师气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了门,“啪嗒”一声把门硬生生关了。
焦轶见门关了,低头看了看那辩词的法律条文,摇了摇头,往床上一扔,站了起来,打开了电脑,开始搜集直播平台,结果这个年代,直播居然还没出现,想了想,又开始搜集自己在网上能出现的信息方式,最后在一个政府网上终于搜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因为网站没有更新,只有一个名字,连个照片都没有!
这怎么办?
焦轶有些慌了,他被指控杀人犯,虽然有些沮丧,可也没想象的那么着急,因为他自恃可以穿越回去,大不了一拍两散,然而若是……若是回不去的话……
想到这里,焦轶这才真正急了,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正在此时,忽然手机铃声响了。
“喂?”焦轶拿起电话。
“是我,程老师,我是小葵。”对方道。
“小葵?”焦轶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是程方的财务助理,忙道:“啊,小葵,什么事?”
“没事,就是跟您汇报一声,那个……转账的钱已经给那个女人了。”小葵的声音有些怪。
“啊,行,很好。”焦轶点头。
“好。”小葵“啪嗒”一下挂了电话。
焦轶看了看手机,一下仍在床上,抱着头,钱给了香玉,算是自己还了她一份人情,可是自己回不去了,这可怎么办?眼看着杀害马涛的凶手之锅,要稳稳扣在自己头上了……
正在此时,忽听外面声音嘈杂。
“你干什么?”
“哎哎哎,这是程老师的房间……”
“啪嗒”一下门被推开了,五六个警察涌了进来,看到焦轶坐在那里,为首的那个队长出示证件道:“我们已经掌握证据,程方,跟我们走一趟吧。”
“哎哎,我是孙律师,有什么事跟我说。”孙律师忙从人群挤出来,对着那队长嚷嚷。
那队长冷笑了笑:“行,律师是吧,一起跟我们走吧,一起带走。”
“哎哎哎。”孙律师没想到警察如此硬核,急得不停嚷嚷,但是警察仿佛铁了心一般,连拖带拽把他拎着上了车,因为是酒店,很多人围着看,见孙律师连蹦带跳的恶魔杨,还以为孙律师是嫌疑犯,不由议论纷纷。
焦轶没有任何挣扎,连辩驳都没有,乖乖地上了车,因为从警察只给他上了手铐,言辞之间还算客气,但是到了警局就被拎到了审讯室。
“程方,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证明你就是杀害马涛的凶手,请说实话吧。”
强烈的光直直地刺着焦轶的眼睛,焦轶被铐在了座位上,躲都躲不开,只能闭上眼:“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
其实若是能找到穿回去的办法,焦轶可能就认罪了,因为虽然又是悲剧收尾,可是反正能穿回去,管他呢,但是现在忽然发现,回去的途径找不到了,这可麻烦了,焦轶可不想死,哪怕这个身躯不是自己的。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焦轶振作了精神,开口道。
“这个女人你认识吗?”警察忽然给焦轶出示了一个照片。
焦轶低头看了一眼,脑袋“嗡”地一声——正是香玉。
“你们……”焦轶抬头,终于悚然动容。
那队长冷笑了笑,忽然拿出一个录音笔,上面传来香玉和焦轶的对话。
“钱,你既然杀了马涛,我就是你最重要的证人,所以你得给我钱,我可以远走高飞……”
然后,那队长又嗯了一下录音笔,见声音又变了,是焦轶的手机录音:“小葵,拜托你个事儿,你给我赚一笔钱,对,对,尽量不要走明账……”
“啪嗒。”
队长关了录音笔,俯下身来,盯着焦轶的眼睛:“你若是不心虚,又何苦收买证人呢?”
焦轶张口结舌,半晌才道:“我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哦……我跟那个香玉……”
焦轶说到半截,忽然想起自己眼下是程方,不是王栋,所以这么说,警察绝对不会信的,那……那……
那岂非自己死定了?
“那个香玉呢?我想跟她对峙。”焦轶开口。
队长居然也没拒绝,对着下属使了个眼色,一个年轻警察出去了,很快门开了,香玉从外面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灰色的风衣,脸上收拾了一下,还算看得过去,进来的时候,对着警察鞠了一躬,队长拉了个自己的椅子,让她坐下,香玉道了谢,坐了下来,这才抬头看着焦轶。
审讯室的灯光是白炽灯,把人的脸照得惨白,香玉和焦轶就在这惨白里对视,眼眸的瞳仁里倒映着彼此。
“香玉,你……”焦轶真有些急了:“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因为我要为马涛报仇。”香玉带着刻薄的笑容,义正言辞地道。
“我没有杀马涛。”焦轶惨白无力地辩驳。
“那你干嘛还收买我?”香玉冷笑。
焦轶无言。
为什么收买?根本不是收买,只是愧疚而已,而且……当时自己有把握离开啊,不在乎定不定罪,如果真的定罪了,那可不一样了。
“我会判死刑吗?”
焦轶想到这里,头皮开始发炸,也顾不得跟香玉啰嗦了,抬头问那个队长。
“当然会,你死定了,程方。”
香玉忽然抢着回答,脸上带着恶毒的笑容:“你死定了,程方,马涛一定会很高兴,我终于替他报仇了,哈哈哈。”
焦轶听到这笑声,忽然打了个寒战,因为这笑声他见过——上次香玉离开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笑的,也是这样的表情……对了!
焦轶忽然想起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小刘的母亲,那个白发老太太的脸……怪不得自己感觉面熟,因为她就是香玉啊,老了的香玉,所以……
年轻的时候,自己把香玉推入火坑,香玉让自己吸毒而亡,中年的时候,自己杀了香玉的情人,香玉就作证让自己判死刑?老年的时候,自己收了香玉的儿子,香玉亲自逼死自己?
怎么能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自己和香玉有什么羁绊?
为什么每次穿越,都会遇到香玉,并且遭受不同类型的灭亡?
到底怎么回事?
焦轶想到这些,脑袋像是被轰炸了一般,一遍一遍地碾过,看着那炽热的白炽灯,看着那一张张警惕的脸,看着香玉恶毒阴狠的微笑,一切都在转,都在盘旋,都在……
眼前一黑,焦轶昏了过去。
……
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铁门,对面是一个马桶,旁边是铁做的茶几,对面则是茶缸,水泥地,墙上写着“好好改造”的字样。
牢房。
焦轶看着周围的一切,自己进监狱了?到底判了什么多少年?
他挣扎着站起来,把着栅栏,看着外面道:“喂喂,有人吗?”
不一会让,一个狱警过来,问:“什么事儿?”
“我想问一下,我昏过去的时候,到底判了多少年?”
自己的记忆有些恍惚了,所以焦轶有些急。
“判多少年?”狱警上下打量着焦轶,脸上现出几分厌恶来道:“还没判,杀人都是死刑,你这是故意杀人,一级谋杀。”
焦轶脑袋“嗡”地一声,艰涩地咽了唾沫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别想活了。”狱警的脸上现出冷峻的森然:“故意杀人,还想着逃脱法律的惩罚?”
“我没有。”焦轶虚弱地辩驳。
狱警冷笑了笑:“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故意杀人得枪毙。”
焦轶听到这话,身子一软,顺着铁栅栏滑下去,忽然一下站起来,拍着铁栏杆道:“喂喂,喂喂。”
“干嘛?”狱警刚刚要走,听到这话,不由回头。
“我能借你的手机用用吗?”焦轶带着哀求的语气道。
狱警警惕地打量着焦轶。
“求你了,你也知道我要死了,我没别的想法,而且你就站在这里,我做什么,你也看到啊。”焦轶苦着脸道。
狱警终于心软了,犹豫片刻,哼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了焦轶。
焦轶千恩万谢,坐在那里,开始疯狂地搜索自己的痕迹,把焦轶这个名字,焦轶的图片,焦轶的履历搜索了一遍又一遍,只可惜自己那个时候,压根就不知道怎么上网,哪怕工作,也只是办公为主,搜来搜去,也只看到“焦轶”这个名字而已,没有图片,更没有录像视频。
所以……
真的要死?
想到这里,焦轶的冷汗顺着四肢百骸流了下来。
怎么办?
真的会死?
想到自己几次穿越,都被香玉害得很惨,只不过侥幸得到了穿越工具才回去的,而这一次怕是……
不能坐以待毙!
焦轶一下坐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基层公务员出身,人不是很求上进,所以在单位也属于中游,既不特别突出,也不属于特别落后,这与他求平求稳的心态有关系,这几次穿越,多少有点游戏人生的意思,然而这一次可不同了。
如果自己不用尽全力,怕是真的要吃枪子了。
想到判处死刑的残酷性,焦轶抱着头,靠着床坐下来了。
得想个办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然而什么办法呢?马涛的死就像一张大网,一点点地收紧了,把自己全部都圈进去,最后完全掉入了圈套里,一点也挣扎不得了。
焦轶呆呆地看着墙,回忆着当时见到马涛的情形,他怎么跟自己期期艾艾提出要求,自己如何小心翼翼地回答,然后一觉醒来,人就死了,自己被警察叫起来,看到他双手……对了,他被杀的方式似乎有些古怪,警察说,他是被人帮了双手,然后塑料袋子套住了头给憋死的,当时他憋死的时候,凶手已经离开了……
一般人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杀人呢?自己若是真的要杀他,直接掐死不就完了?又或者吊死也行?
焦轶扶着铁床站了起来,脑袋嗡嗡地响着,忽然之间,眼前跳跃出马涛死前的摸样,满脸憋得通红,嘴角青紫,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程方的记忆里,他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证据……
“砰砰砰。”
焦轶拍打着铁栅栏的门。
“什么事?”狱警打着哈欠过来。
“我要见你们队长。”焦轶急急地道。
狱警脸上露出冷笑。
“我重要的证据,可以证明马涛是怎么死的。”焦轶又道。
狱警又冷笑,丝毫不相信焦轶的话:“你省省吧,队长没那么多功夫听你辩解。”
“那行,你们可以不听我,不用我的辩解,但是我提供一个证据——那个马涛的手机有监控!可以监控他的所有行为,这是我当时防止他背叛自己,悄悄在他手上动了手脚。”焦轶甩出杀手锏。
狱警听到这话,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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