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了?云兮看着宫女们争先恐后地冲出房门,有那么一瞬的呆滞,这种感觉,这种被一大群人关注的感觉,在从前,从未出现过。
御医们闻声而来,行动间鼻下的胡须一跳一跳的,显示出他们愉悦的心情。打头的胡子最白最长的御医将丝布放到云兮手腕上,被保养得很好的手搭上云兮的手腕,只见那人沉思良久,忽而又睁开双眼,边取下丝布边沉稳地说:“云秀女放心,经数位太医的精心调养,秀女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云兮点点头,只道一声“有劳”便复又闭上眼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几位太医都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好像终于扔掉了什么包袱似的。
到底不是真心的啊!这世上还有谁能像母亲与安儿一样打心底里关心我呢?云兮叹了一口气,不过,想起她这几日反反复复做的梦,她不禁心里一紧,不!她决不允许安儿有那样的下场!
“云诀这几日并没有与什么人联系,就不知道,他又打的什么算盘,而且,西疆的人也陆续......咳!”
万俟临君一震,疑惑地看向苏汋。苏汋放下唇边的手,无奈而又揶揄地说:“这不是你第一次在这次谈话中发呆了,在想什么呢!”
万俟临君淡然地捧起茶杯,轻啄一口:“我在听。云诀嘛,敌不动,我不动,一切按我们原来的计划进行就好,先不用管他。至于西疆人,让那些官员去接待就好,反正那些正主也还在磨蹭,暂时还没有进京。”
苏汋皱着眉点点头:“他到底在干嘛?不应该是早早地进京准备吗?为何他到现在还没动身?”
“此人城府极深,不好打交道,”万俟临君放下茶杯,“我最担心的,是他会与云诀有关系。”
苏汋的眉皱的更深,蹙在一起像个小山堆,其实,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好了,在这担心也没用,让两边人都看紧些吧!”
苏汋点点头,沉默许久,突然听到万俟临君说:“来送药的是醉觞。”
苏汋当然知道他是指什么事情,便揶揄地说:“我只是给他说了一些些关于云兮生病,你让绘妆炼药的事而已,没想到那家伙那么激动,说什么‘祖母奴’的人终于要傻了,他要快点去围观一下,就屁颠屁颠地去了,我也没办法。”
万俟临君一咬牙,心里已经打算好下次练武拿来练手的东西了!
“皇上,宫女说云秀女醒了。”突然,门外传来福海的声音。
万俟临君眼睛一亮,起身向外走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苏汋飘飘忽忽的声音:“你终于要摆脱‘祖母奴’的称号了,可喜可贺。”
“我要摆脱‘祖母奴’的称号了,可你什么时候才能摆脱‘酒娘的面首’的称号呢?”万俟临君毫不留情地还击回去,谁料,苏汋一听万俟临君的话,非但不生气,还得意洋洋地说:“为什么要摆脱这个称号?‘酒娘的面首’怎么了,我骄傲!”
万俟临君扶额,是了,他怎么忘了,在苏汋这,说他是面首算是抬举他了。
当万俟临君赶到寝宫时云兮正和几位宫女吵得不可开交,不对,从头至尾都是她一个人在吵,那几位宫女只会说“太医说了,您需要静养”,静养!又没说不许她出去!不知道她到底在床上呆了多久,她现在全身不舒服,就想起来走走!
“我就在殿外转一圈,不走远!”
“不行,太医说了,您需要静养。”
“只是静养,又没说不许走走!”
“不行......”
万俟临君听到屋里的嘈杂,皱皱眉。走进一听,发现居然是宫女在和云兮争执,眉头皱的更紧了。
“怎么回事!”
宫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立马回身跪下请安,云兮也愣住了,回过神来后也准备请安,万俟临君走上前去将云兮扶起,又在云兮起身时将她打量了一番,心中对绘妆倒是忍不住夸赞,她的医术真是不罔她“医仙”的称号,还没有看诊,制出来的药就如此有用,昨日还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儿,今日脸上便有了血气。
云兮只觉得手滋滋地疼,这皇上还想抓着她的手多久啊,什么意思?要没什么意思就放下,不知道他身为一个皇上,这样抓着她会让她很不安吗?万俟临君很明显不懂他的意思,依旧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只盯着她看了许久,心里想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晃过,他总是觉得,看着这双眼睛就很安心。
“皇上......”福海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后面提醒道。
万俟临君恍然,立马放下云兮的手,有些尴尬,但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依旧冷静地说道:“适才你们在说什么?”
云兮没有拆穿皇上的把戏,也顺着他的楼梯下来了:“奴婢想出去走走,但宫女说太医要奴婢好好养病,不允奴婢出去。”
“原来是这样,你大病初愈,外边湿气重,你的确不宜出去。”
云兮乖顺地点点头,心中叹气,皇上都这般说了,她还能怎样?
万俟临君知她想出去走走,但还是担心她大病初愈,身子抵不住,况且,她现在的确不宜出现在后宫那群女人面前,至少,在秀女们正式入宫前,不可以。
“好了,这也是为你好,”万俟临君看她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禁好笑道,“你就在殿内走走便好,何必硬要出去吹寒风。”
云兮还是一脸不开心,万俟临君也没生气,想了想,忽而灵光一闪,道:“你已多日未进食,现在一定饿了吧,想吃些什么,让寝宫的厨房做。”这个皇宫里,御膳房做的是全宫的膳食,所以有些得宠的妃子会有自己的小厨房,皇上自是不必说,所以皇上有时会让寝宫的准备一些吃食,而这厨房里的厨师才真正算是御厨。
听到皇上的话,殿内的人具是身子一颤,让寝宫的厨房准备吃食,这种荣幸就是德妃也没试过,那可是专属于皇上的厨房啊!怪不得德妃会被这云秀女绊一跤。
云兮听了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自己已经爬到这种地位来了,不,是因为云诀吧,因为她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云诀,所以皇上只好对自己宠幸三分,当然,不排除这里面有皇上的一点兴趣在里面。
“不用了,奴婢现在什么也不想吃。”云兮蹙眉,脸色似乎随着她的神色而苍白了一分。
“不吃东西怎么行?先让厨房熬点白粥吧,你久未进食,也不能吃什么刺激的东西。”万俟临君的话音刚落,立马有宫女跑了出去。
云兮叹口气,是谁刚刚还一副‘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的口气,到头来只有白粥啊!
云兮的表现太明显,万俟临君几乎一眼就看了出来,心中忍不住笑,原来云兮病了以后这么孩子气啊!以前她哪会为了吃有这种失望的表情。
粥很快端来,因为这不是白粥,而是药粥。也不知混了什么东西,整碗粥不仅颜色怪,闻起来也是奇怪,还没尝,云兮就已经能想像出它的味道会有多怪了。
端到这碗粥时,万俟临君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厨房敢把烧糊了的东西端上来,后来才闻出里面灵芝的味道,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药......
不出所料的,万俟临君一回头就看出了云兮对这碗粥的嫌弃,的确,这碗粥......万俟临君瞅瞅这碗粥,最终还是抬头看向云兮,刚想叫云兮吃了这碗药粥,却发现云兮正用她那双动人的眼眸,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那双永远盛着一湾涓涓溪流的眼睛,如今正闪着粼粼的光,就像在葱绿中含羞躲避的小花,那么让人怜惜。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就是自己喝了也不该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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