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郑奇心里仍是觉得叶离歌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二人沿着甬道继续深入。
这条甬道极长,一眼都看不到头。
郑奇与叶离歌怕惊动前面的人,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郑奇原本借助外面迷宫的荧光,这才看清墙上的壁画。可深入其中才发现,这些壁画也与迷宫外面的墙壁一样,也能发光。
这光芒十分独特,淡而优雅,将甬道绚染得如同水底世界一般。
已经进入墓室,叶离歌也就不急着追踪前面的几人,索性与郑奇一道,边走边看起壁画来。
“看来,这个白袍青年就是他们口中的毗沙大神了!”郑奇猜测道。
“应该没错!欢喜庙信奉的是南传秘宗牟尼教,其教义秘而不宣,仅有传说流传。这位毗沙大神在秘典中赫赫有名,乃是护法天神,法力无穷。原以为他是传说中的人物,没想到竟有坟冢留存世间……”叶离歌语气里满是惊奇,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实在不知如何向上峰报告。
此时,接下来的壁画充满血腥。
那白袍青年遭到人群的孤立,神态渐渐变得扭曲起来。壁画只用了寥寥几笔,就把他眼底的疯狂与暴虐表现得淋漓尽致。
接连十几幅壁画,白袍青年或站在白骨堆成的高山之上,或踏足鲜血凝成的血池,骄奢淫逸,无恶不作。所到之处,无不掀起腥风血雨。
偏偏这壁画擅长写实,将那血腥的场面描绘得无比逼真,令人如坠地狱。
郑奇看得头皮发麻,说话都哆嗦起来:“这毗……毗沙,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啊!”
“后人传说多有虚妄,可毗沙确系牟尼教中的护法神,这一点绝不会有错……我们再接着看下去吧!”叶离歌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沉吟了一会儿,便继续往前。
又接连经过几幅剖腹剜心的残忍画面之后,前方的壁画风格陡然一变,原本压抑的色彩一下子变得光明起来。
随着光明一同出现的,是一名身披袈裟的僧人。
这僧人中等年纪,方面大耳,面容悲苦。
他出现在毗沙的面前,双手合什,阻止毗沙向一对母子动手。
叶离歌仔细端详着这名僧人,面色凝重道:“这是世尊!”
“世尊?”郑奇失声惊呼。
世尊这个名字,世上只有一个人能用,那就是佛陀。
“看来,是佛陀点化了毗沙……”叶离歌叹息一声,语气明显变得轻松起来。
郑奇心下好奇,连忙向下看去。
接下来的画面,让郑奇大吃一惊。
毗沙在佛陀的身上捅了两刀,放过了那对母子。
先前的画面多次描绘过那把刀。
那刀是毗沙亲自锻造而成的,刀身融入了族人的精血,刀柄则是猛兽的脊骨。
这是一把经过诅咒的复仇之刃:无论何人被这把刀所伤,都会失血不止,最终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成为干尸。
佛陀中了这两刀,行走之时,身后便拖着长长的血痕。
下一幅画面中,佛陀又阻止毗沙杀一队商旅,自身则被毗沙捅了六刀,浑身浴血……
接下来,每当毗沙要动手的时候,佛陀都会上前阻拦,以自身伤势,换他人的性命。
到后来,佛陀的身体越发消瘦,皮肤几乎与骨骼贴合在一起,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而他脸上的神情,却变得越发慈悲,似乎整个人都沐浴在光辉之中,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伤痛。
而在佛陀的影响下,毗沙脸上的暴虐越来越淡,甚至在对佛陀出手的时候,脸上会浮现一丝挣扎。
壁画一连向下延伸,佛陀身中百疮,血已流尽,形同干尸,却依然跟随在毗沙身后,阻止他继续杀人。
最终,在一个明朗的早上,毗沙在沙漠里亲眼目睹了一名婴儿的降世。他幡然醒悟,泪流满面地跪倒在佛陀面前,选择了皈依。
此时的佛陀早已摇摇欲坠,他颓然坐倒在地,神色依然悲苦。
他勉力伸出手指,指向日出的方向。
下一幅壁画描绘着一轮朝阳冉冉升起,毗沙迎着朝阳向东而去,留下一道长长的背影。
壁画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尽头处铭刻着几行文字,字体古拙苍劲,形如蝌蚪,郑奇一个也不认得。
“这是梵文!”叶离歌从旁解释道。
“我明白了。原来毗沙是遵从佛陀的指示,来中原传教的。只是……他进入中土以后,又发生了什么呢?”壁画没有讲述毗沙在中原传道的场景,而这些却是郑奇最关心的。
叶离歌叹了口气,说道:“这行文字是毗沙临终之时以指力镌刻上去的……”
“哦?上面都说了些什么?”郑奇好奇地问道。
叶离歌盯着文字,缓缓解释道。“毗沙进入中土,遵从世尊的教诲渡化世人,发展出不少信徒。然而好景不长,中原本土的势力视其为异端,对他发动了打击。毗沙经历几轮大战,身受重创……”
“什么?身受重创?这怎么可能?从前面的壁画来看,毗沙几乎就是神一样的人物?他怎么可能会被人打成重伤?”郑奇不可思议地问道。
“毗沙遗言说:「中土文明不修体术,而炼金丹,威力之强,不弱于舍利法,莫测难防」。可见当时中原也有能人,实力不弱于毗沙……”
“中原也有这样的人物?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郑奇疑惑地看向叶离歌,却见他也是一头雾水。
“中原经历多次改朝换代,历史几经变易,早已面目全非。关于上古的记载,几乎没有可信的史料留存,我们不知道这些事也很正常……“叶离歌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郑奇想到先辈的无数事迹就这么湮灭无闻,不由心生惋惜。
叶离歌接着说道:“毗沙受伤后,便开始在邙山修建坟冢。然而建了一半的时候,他的伤势陡然加重,才意识到自己是受了暗算。不得已下,他只能放弃壁画的传统,而以指力刻下文字,讲述自己在中原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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