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少女是顾家三小姐顾南囡,是童子昂从穿开裆裤玩到现在的青梅竹马。虽然还未到上小学的年纪,但是为了和童子昂一起读书,吵着闹着要跟来,家里人无奈,才把她送进了英仕。
“当然想了!今天子昂哥哥都没来找南囡,是不是早就忘了南囡了!”
顾南囡嘟起嘴,脸庞鼓鼓的,童子昂就顺势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怎么会!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南囡啊。”
顾南囡确实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她家里的一哥一姐都生得好看。她今晚换上了一条浅粉色的洋裙,袖口和裙边缀着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微有些肉感的小腿上是半透明的玻璃丝袜,细软的黑发挽在脑后,也颇有几分淑女的味道了。
“子衡哥哥,晚上好!”童子衡走上前来,南囡很乖巧地叫他。童子衡挂着温和的笑意,朝她点点头。
顾南囡把童子昂拉进大厅,挽紧他的手臂:“我今天下午去看子昂哥哥踢球了,真厉害!子昂哥哥是最帅的!”童子昂颇为得意地笑起来,随即心里顿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个简言真是不识好歹!
说起来……童子昂扫了一圈大厅,也没看到小简言的脸,心下不由得大怒——她又没来!
顾南囡看到童子昂拧起来的眉毛,摇了摇他:“子昂哥哥怎么了?”
童子昂又带着凌厉的眼风扫了一圈,确定她是没来,怒极反笑:“没什么!走!子昂哥哥带你去玩!”
好你个李简言,一天之内放我童二少两次鸽子,怎么的,本少爷还怕没人陪么!
童子昂咬碎一口银牙,拉着有些愣神的顾南囡进了舞池。
陆樊宇坐在大厅一角,眼皮微掀,把童子昂的变化收入眼底。他对这个恶名在外的纨绔少爷没什么好感,只是他与李简言好似关系匪浅,这倒是有点意思。
陆樊宇虽有些醉了,但脑子仍然转得很快——也许这就是他心脏不好带给他的好处,不能四处动弹,只有他的思维可以代替他行动,于是他很小就养成了快速思考的习惯。他总能很快地分析眼下局势,作出准确的判断。
英仕虽是贵族教育,却也免不了大大小小的考试,他习惯考试开始后先闭目养神,等时间差不多过去一半了,他才睁眼看题。看题就是看题,绝不动笔,等到看完整张试卷,他就气定神闲拿起笔,一气呵成地写上答案,时间拿得刚刚好。
他也总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
现在他很容易就猜出来了,童二少的恼怒来源于简言的缺席。
李简言确实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陆樊宇很少关心别的事,但要是一旦对某件事上了心,就会确保自己掌控一切信息。他放学前调阅过李简言的背景,和他的猜测相反,李家是完全的普通家庭,也从未和什么势力有过接触,这样家庭的孩子能来英仕读书是很反常的。
如果想要更多信息,以他现在的权限做不到,所以一定是学校高层出了什么问题。他无法深入,就在心里打了个疙瘩。
他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虽然只是今天第一天见面,那个女孩却可以很容易地把自己和别人区分开来。
一头利落的短发,男孩子气的眉毛,眉眼干净分明,贫瘠的胸部线条进一步弱化了她的女性特征,唯一的亮点就是那双眼睛,像是西班牙出产的雪莉酒,盛满了醉人的阳光。
说起来,也是个很令人动心的女孩,童二少沦陷倒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如果童子昂身边的那个女孩要是知道她子昂哥哥的心已经掏给了另一个人,那副温顺的模样能维持多久?
想到这里,陆樊宇嘴角晕开了一抹阴森的笑。
在漂亮无害的外表下,他的心却是不为人知的蔫儿坏,盛浅那样完美的好女孩有时候也会显得很没意思,既然童二少说他病病歪歪,那他倒是可以纡降尊贵,还他一手。
这时,一只白嫩如葱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不知我可有幸请陆少跳第一支舞呢?”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
不远处的女孩们见已经被捷足先登,都在心里又气又怨地叹了一声。过来邀请的女孩确实有大胆的资本,一身华伦天奴的高定礼服,剪裁颇为大胆,黑白碰撞硬生生地削减了年纪带来的稚气,绸缎般的长发微卷,洋洋洒洒地披在肩后;脸上着了不淡的妆,但没有俗气的感觉,绯红的唇美得惊心动魄。
许多成年女性也无法完美驾驭的打扮,在她身上却完全看不出违和感。
陆樊宇懒洋洋地摆手,刚想拒绝,却看到女孩的眼睛,跳动着什么强烈的情绪。
绝不是爱慕。
他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双眼睛,那双属于李简言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他搭上了那只手。
“好吧。”
女孩眼底的情绪慢慢化开,僵硬的背也松弛了。两人滑入舞池。
“谢谢你。”女孩低低道,“我叫刘暮。”
陆樊宇没兴趣知道她是谁,只是女孩递来的眼神里有强烈的求生欲,倒是让他心生了一丝不忍。
多少名门家里培养淑媛,明里暗里想和陆家唯一的少爷搭上关系,眼前的这个自然也是,只怕陆樊宇一拒绝她,她迎来的就会是无尽的苦难了。豪门人家的思维在某些方面非常简单粗暴,家里不受宠的孩子若是不能带来价值,还不如重新养一个,聊胜于无。
怎样的孩子会不受宠呢?
私生子。
陆樊宇时常想,私生子的存在或许就是一种原罪。
因为家主的色欲而出生,出生后面对的是家主的懒惰,家母的暴怒,其他亲生兄弟姐妹的傲慢和嫉妒……最后私生的孩子,必须学会贪婪原不属于自己的一切,才能活下去。
人都道小孩天性单纯不谙世事,但其实不然,孩子其实非常敏感,可以从别人的言行中感受到对方的想法。私生子更是如此了。
豪门的利益争夺,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残酷。
不过他陆樊宇可不是天生的慈悲心肠,他的价值观同样是利益至上。为什么今天就想多管闲事了呢。
他幽幽地叹。
“回去告诉你们家里人,陆少不喜欢浓妆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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