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了,陆樊宇,”简言放弃了歇斯底里的吼叫,无力地栽在车座上,“既然我永远都摆不正自己的身份,那么,我退出。”
“你说什么?”
陆樊宇狭长的眼眸眯起,露出一点危险的弧度。
“我辞职,”简言吐出这几个字,忽然觉得浑身轻松,“这个月的工资我不会跟你要,明天我就把东西搬走。”
话音刚落,陆樊宇狠狠地踩下刹车,柯尼塞格尖叫着停在马路中间,任凭后面的车辆不满地响着喇叭。
但开得起柯尼塞格的人,淮城根本就没有几个,没有人会愚蠢到下车来找陆樊宇理论,所以后面的司机只能咕哝着抱怨,默默开走。
简言被这一刹车吓了一跳,随即也怒了。
“那么,谢谢陆总送我到这里,”简言松开安全带,径直下了车,“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就好。”
“李简言,你认真的?”陆樊宇的表情终于难看了起来,嘴角却还挂着一丝笑,看起来格外渗人。
“我非常认真,相信陆总想再招一位保镖助理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祝陆总前程似锦。”
简言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衣服,就趁着夜色把一身礼服褪了下来,首饰鞋子也都迅速地摘掉,整齐地放回了副驾驶。
陆樊宇视她草芥,她大可以更不留情面,总归他们之间谁也没欠过谁的。
简言愤愤地想着,穿好衣服就大步流星地迈开步子,再没回过头。
柯尼塞格停在大马路中间,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小声地猜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简言不去理会那些不堪入耳的字眼,只是一味地往前走着,好像要把世界都抛在身后。
……
“姑奶奶,真够稀奇的,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已经日上三竿了,刘烟这种夜猫子都起床觅食,简言却还窝在被子里,即使睡着也皱着眉头,像是在梦里跑着马拉松,满脸的疲倦。
昨天做的一次性头发已经变了形状,乱糟糟地卷成一坨;妆也只是胡乱吸了两把就睡了,睫毛膏凝成了块状粘在眼皮上;干燥的嘴唇上还有着隐隐几道暧昧的牙印,却因为没有好好的护理起了一层皮——
一句话,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这样子,倒不像是失业,像是失恋了啊。”
刘烟戳戳简言,轻轻叹了口气。
被窝里的人眼睫微不可查地缩了一缩,嘤咛一声翻个身又睡了过去,仿佛就要这么躺到地老天荒。
“行吧,李大小姐不去就不去,难得我来伺候你一回,”
刘烟作势起身,自言自语道,“啊,这么美好的上午,我应该做一顿饭来庆祝一下才行!”
“唉……刘小姐,您就饶了我吧……”
简言长叹一声,结束了这场装睡,“你做的饭是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所以嘛,没有简言我就活不下去啊!”刘烟做出一个娇羞的表情,两三步就蹭到了简言身边,一副小狗腿的模样,成功把简言给逗笑了。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简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很不想提起。
“这段时间的报纸我也会偶尔看啦,虽然确实,三天两头地就能看到陆总的脸,”
刘烟小心翼翼地猜测着原因,“但是商场上,保持话题度也蛮重要的,你就当他在谈生意……”
“不是因为这个,烟子,”简言疲倦地闭了闭眼,似乎混沌的大脑需要时间来组织一下语言,“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他的什么人,我连吃醋的资格也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
“如果,你喜欢的人把你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去,只是为了拿他的把柄来谈成一笔生意——当然是很大一笔生意,你会怎么想?”
顿了顿,简言又道:
“这也许是什么行业内的默认手段,但是一旦自己被拿来和钱划等号,不管等号那边的数字有多大,那我和出来卖的,有什么区别?”
刘烟瞪大了眼,艰难地消化着这几句话的意思。
“我的确是不奢求什么的,但是他不能连作为人的尊严都不给我。”简言抓着被单的手微微收紧。
“是我太矫情了么?”
沉默很久,简言自言自语道,“换做是王姐,她也许会觉得很正常吧?而且她也不需要穿那么好看,就能勾引到随便哪个男人……”
“简言,你们之间确实是不平等的,”刘烟的神色变得严肃,“陆樊宇的处事价值观跟你完全不一样,如果你不能接受,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简言愣了愣,随即苦涩一笑。
“谢谢你,烟子。”
刘烟又一次点醒了她。
原来在那个觥筹交错的世界待久了,竟然会产生能融入进去的妄想。
简言自认做不到放下一切去委曲求全,只为在那个金钱至上的世界博得一个名位,一个头衔,她就是做不到。
偶尔能在被羞辱时嬉皮笑脸,那也是她磨练了很久才跨过去的一道门槛——她并不喜欢那种感觉,更不是什么跨栏高手。
这一次的陆樊宇,明显触碰到了她那道越不过去的底线,她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翻篇。
……
“陆总,您的咖啡。”
王亦茹战战兢兢地开口,把刚刚煮好又凉过一会儿的咖啡端到陆樊宇桌子上,后者从一堆文件里抬头,习惯性地抿了一口,却皱了眉。
“怎么这么凉,也不够苦。”
“您以前一直都喝这个凉度和甜度的啊……”王亦茹在心里叫屈。
鬼知道那个小祖宗又和陆樊宇闹了什么矛盾,居然今天一早就发了短信说辞职了,还拜托她帮忙打包一下物品——好在简言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一个小纸箱都没装满。
可王亦茹不敢就这么寄给她:辞职这档子事儿,非得陆樊宇松了口才算成,她可没那个胆子自作主张。
好死不死地,陆樊宇又凶神恶煞地来上班,走到哪里都看哪里不顺眼,一个上午批了三四个部门,罚了十几个员工,活脱脱一个冷面阎罗。
不用想,能让这位爷这样大动肝火的,除了李简言找不到第二个人。
王亦茹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但今天一来,陆樊宇就带着几个商业谈判的好手去找了金老板,竟然就这么硬生生把被抢走的标又抢了回来!
不仅如此,陆氏在这个项目上的预估收益竟然比被抢标之前还多了10个百分点,里里外外都占了极其可观的好处。
这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亦茹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项目,算是因祸得福吧,顾氏那边已经做好了前期工作,现在我们来接手,很多事情都变得轻松了。”
陆樊宇看着最新拟定的项目策划,满意地挑了唇角——这是他今天唯一一次笑容。
但随即又想到什么,陆樊宇的脸色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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