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上师一行人从地下室负一层走了出来。
来到了外面的客厅之后，顾上师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端起了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
此时，宋奕菲，高铭和牛杰已经坐在了沙发对面，三人都有些焦急，可是却谁都没有开口询问，虽然他们都很想开口问，但看顾上师的模样，好像是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一样，他们在等待着，等待着顾上师看向他们。
顾上师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宋奕菲急忙起身又给顾上师倒满了，顾上师再次端起水杯来，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他长吁一口气，放下水杯，擦了擦嘴巴，脸色似乎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但他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不停地渗出，他的双手在用力握紧水杯的时候，依旧有些颤抖。
片刻的沉默之后，顾上师才终于第一次抬起了头来，望了一眼沙发对面的牛杰，牛杰一直在盯着顾上师，四目相对，牛杰的眼神中带着询问，他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他在等待着顾上师主动说，因为他知道，顾上师肯定明白他究竟想要问的是什么。
顾上师和牛杰的四目相对还传达了一些别的内容，因为顾上师毕竟是牛杰帮忙找来的，作为这次驱魔的中间促成者，牛杰在高铭和宋奕菲这对夫妻面前可是说了很多保证的话语，若是顾上师出了问题和其他状况，牛杰也难辞其咎。
“顾上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旁边的高铭终于按耐不住了，率先开口问道。
顾上师的头缓缓扭向了高铭，他望了一眼高铭，就又迅速将目光移开了，他似乎是不想和高铭正面眼神接触。
顾上师的表情依旧有些惊慌失措，虽然他已经在极力地克制了，但是他那紧张的眼神，那紧抿的嘴角，那凝重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将他的不安和恐惧传达了出来。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有着丰富社会经验的高铭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顾上师的紧张和不安。除此之外，在地下室负一层驱魔的过程，高铭也全都看在了眼里，他已经知道，这一次的驱魔肯定是失败了，他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不知道这个顾上师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之类的。
截至到此，高铭还是相信顾上师的，虽然这份相信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化，但顾上师毕竟是他亲自请来的，如果连他也不相信的话，那岂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吗？
顾上师沉默了片刻，然后才低声说道：“情况其实你们已经都看到了……你们家的女儿小晴体内的恶魔十分强大……”
停顿了一下，顾上师咽了一口唾沫，似乎正在试图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最终他说道：“从目前来看，我可能需要一个，甚至是多个帮手才行。”
顾上师并没有直接说他不行，或者直接说他处理不了这件事，而是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虽然这条退路有些狭窄，但至少还是有，如果高铭他们选择继续相信他的话，那他就回去请教师傅，再做接下来的决定。
虽然在面对小晴的时候，顾上师的信念被小晴给摧垮了，但那也仅限于当时的情况，在那种情景之下，所有事情都是瞬息万变，情绪会影响心理，心理会影响想法，想法的改变最终导致信念的动摇，即使再坚定的人，也会动摇的，这其实也无可厚非，更何况当时小晴做的那些事情，完全超出了顾上师的想象，他能有那样的反应，也并不羞耻。
现在，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调整之后，顾上师的心情多多少少平静了一些，情绪稳定之后，他的信心自然也回来了一些，信心的回归带来了信念的稳定，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和表情都比刚才镇定了一些。
听到顾上师这么说，高铭直接说道：“顾上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一次的驱魔已经彻底失败了？”
顾上师虽然已经在尽力避免说出“失败”这两个词了，但很显然，其实他没法绕过这两个词，他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点，说道：“就像你看到的一样，确实如此。”
高铭虽然早已意识到失败了，但当这两个字真正从顾上师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高铭还是感到非常地震惊，他震惊地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上师，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了，不过片刻后，高铭的震惊当中多了一丝的愤怒，他的音量本能地提高，说道：“顾上师，你不是说能行的吗？为什么会失败？！”
然后，高铭又望了一眼身侧的牛杰，眼神中的怒意更盛，说道：“还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失败？！”
旁边的牛杰也是望向了顾上师，牛杰很清楚他此时的位置和立场应该站在哪里，他的表情严肃而凝重，他的眼神困惑而不解，他望向顾上师道：“是啊，顾上师，咱们不是一开始说这个没问题的吗？怎么结果变成了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顾上师长吁一口气道：“反正不管怎样，这件事目前已经失败了，但我们还可以挽回，不过我需要去请教我的师父，最早也得明后天才能有消息。”
听到顾上师这么说，高铭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大声道：“顾上师，你们这一次来，不仅驱魔的过程完全处于被动，甚至连附身在小晴身上的恶魔名字都没有问出来。顾上师，你是不是在玩弄我们啊？”
顾上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望向了通往地下室负一楼的走廊，他有些奇怪，为什么他的学徒还没有上来，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了，理应上来了了才对，难不成他出现了什么意外？可是小晴被锁链捆绑，他的小学徒虽然年纪小一点，但生性胆怯，不可能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就在顾上师想着自己的学徒为何还没上来的时候，高铭提高了音量道：“顾上师？顾上师？！你倒是回答我的话啊！这件事到底该怎么着，你倒是说啊。你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了吧？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小晴的症状似乎比之前还要更加严重了一些，如果因为你的驱魔行为反而导致的小晴出现别的意外状况，这又该怎么算？”
顾上师扭回头来，望向了高铭，说道：“这件事的责任在我，但我事先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现在只是出现了一些意外和棘手状况，等我回去咨询我师傅之后，再做后续的处理也不迟。”
略微停顿之后，顾上师又道：“如果高先生你觉得不放心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退钱给你。”
高铭摆了摆手道：“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情，我不缺那几万块钱，关键是，我觉得你们骗了我。你们信誓旦旦的说这件事一定能行的，可最终却不行，你让我该怎么办？”
顾上师轻抿嘴唇没有说话，转而望了一眼牛杰。
牛杰知道到了他该说话的时候了，虽然他现在很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轻咳一声，迅速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这样，高总，我们都先不要激动，也不要着急……刚才顾上师驱魔的过程你也看到了，顾大师确实是专业的，而且也确实驱魔了，只不过是你家小晴的情况太过特殊，我们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和体验，事先是完全预测不到的，这一点，还请高总见谅，是我们没有预估到最坏的情况——”
略微停顿之后，牛杰又接着说道：“还有，顾上师也已经说了，他愿意承担所有损失，愿意将钱退给你们，这也说明顾上师根本不可能是骗子，他不是来这里随便走走流程，假装驱魔一下，骗你们钱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提出退钱了。另外，我私人觉得，这件事既然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想，让顾上师都感到有些棘手了，那我们就不妨让顾上师去请他的师父出山，或者多几个驱魔人一起来进行驱魔，那样成功率应该会高许多。”
牛杰的这番话说的也算是比较有道理了，毕竟谁也没法预测未来发生的事情，这种特殊情况，他们之前也是没有预料到，不过，牛杰和顾上师的责任肯定还是有的，他们没有成功是小事，那两万块钱也是小事，最关键的是，他们的这次驱魔行为，看起来似乎是让小晴的病症加重了，这才是大事。
高铭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们折腾了半天，最后给我一个这样的结果，实在让我有些难以接受啊。”
牛杰感同身受般地道：“高总，我理解你的感受……是我这边话说的太满了，我不该说的这么绝对的……应该是我说的那些话，让你的期望变大了变高了，所以结果变成这样，您才很难接受……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我会永远在这里帮助你们的。”
说到这，牛杰忽然直了直腰，略微提高音量，继续说道：“但是，高总，有一句话我知道不该在这时候说，但我还是要说一下，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像驱魔这样的行为，更是风险很大，我觉得，失败一次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的屈服和认输，只要我们不认输，那么我们就可以继续和恶魔战斗，继续进行驱魔。”
面对着牛杰的连番劝说，高铭内心中的火气虽然稍微小了一些，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没法接受，他轻咬牙关，端起面前的水杯来，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有些愤愤不平地道：“现在出了事情了，你才跟我说风险，早干嘛去了？”
牛杰张开嘴，欲言又止，确实正如高铭所说，在先前牛杰牵线搭桥的时候，可基本上没有说过风险的事情，他一直说的都是顾上师多么多么厉害，履历多么多么耀眼，驱魔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等等。但牛杰若那时候不这么说的话，高铭和宋奕菲说不定根们不会给驱魔的机会。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有回报，必然有风险。即使是走在大马路上，都有可能被突然间从天而降的广告牌砸死，更别提这种本身就诡异恐怖的驱魔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宋奕菲在此时说道：“行了，大家就先不要争论了。顾上师，我们都看了你在驱魔过程中的行为，也看到了我家女儿小晴的反应，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家女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完全不惧怕你念诵的圣经，也不惧怕你的十字架，更不惧怕圣水？这是正常的吗？还是有另外的原因？”
宋奕菲的这席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其实现在最为关键和重要的并不是推卸责任，也不是相互责难，而是找到失败的原因，找到问题的症结，然后将其解决掉。
毕竟，他们的女儿小晴，现在还在楼下被锁链捆绑着，看起来症状愈发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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