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擦完地,已是累的腰酸背痛。刚站起身,就见有人往燕昭的屋子而去,像是有什么急事。
她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人还未至先喊道:“等一下!小燕他染了点风寒,正休息呢。你有什么事?”
那人没有料到会突然冒出来个拦路虎,一时有些无措,他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把这姑娘打发走,于是半晌不做声。
楚月只当他心虚,心里暗道这人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她的被迫害妄想症告诉自己,这身形、这穿着、这气势,指不定他就是打伤燕昭的凶手,这个时候寻来就是为了补刀的。
“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先走吧,小燕专门叮嘱我了,他身子不适不想见人,不论谁来都不让进。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楚月一脸傻相的乐呵道。
男子见她万般阻挠自己见少主,而且笑的很是阴险,说不定她欲图对少主图谋不轨。再注意到楚月手上抹布的血迹,他顿时大惊失色,难道少主已遭这恶妇的毒手?!
一把拔出手中长剑,他用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眼神看向楚月,震怒道:“毒妇!竟敢对少主下死手,我将你碎尸万段!”
这下楚月不但惊了,而且慌了,合着他们在互相怀疑?
“你放屁!我救了燕昭的命,你怎么能对你主子的救命恩人出手?!”她边四处闪躲边说道。
“还敢狡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拿命来!”男子出手招式更为狠辣。
楚月好不容易躲过他几剑,不知不觉被逼到角落之中,她单手很难脱困,再回神时,凌厉的剑光直冲眉心而来。
“当!“说时迟那时快,一块疾驰而来的石子打偏了剑身。
看着近在咫尺的尖儿,楚月吓得头也不敢动弹,只能斜眼看去。
“小燕?”
“少主!”
二人不约而同惊诧出声。
虽然燕昭醒的比想象中快很多,但他因动武而致伤口再裂,楚月见他洁净的中衣开始渗血,忙一把挥开眼前的剑就冲过去扶他。
“凹什么造型呢?赶紧的过来把人弄进去啊!”楚月没好气的对男子说道。
......
见着燕昭恬静的睡颜,楚月觉着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才最像个人畜无害的稚嫩美少年,而非醒着时的毒舌小鬼。
“说吧,他为什么受伤?”楚月故作深沉道,实则就想套他的话。
燕昭刚进屋就又昏了过去,那名下属傻站在一旁,见楚月替他换药换衣,照顾的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而且他刚才还救了这姑娘,按少主的性子,如果是交情不深的人他断然不会出手......难道是少主夫人?他暗想着。
“少主与枯骨教之人交手,他们人多势众,便落了下风。”下属还是如实说道。
楚月咬牙道:“奶奶的,又是这伙人。”她想到昨夜九英说的,他在等着给谢楠一份大礼。也就是现在这城中有枯骨教的两拨人手,但会是哪方与燕昭交手了呢?
“他好端端为什么会惹上枯骨教的人?还有,他出事的时候你人在哪呢?”
“我是给少主跑路送信的,少主长期在外,若是楼中有事要联络他,就由我来送信。”说完又道:“而且我是在少主和枯骨教的那人交手过后才赶到的,少主虽然受了伤,却叫我先去追他,所以...”那下属有些懊恼,差点就酿成大错。
“那你追到他了?”
“...并没有,他虽然也被少主刺伤腰腹,但我还是追丢了。”
楚月想了想,又问:“你家少主为什么要在这当个跑堂的?“
那下属自然不敢多说。
直至天色入暮,燕昭才再次醒来。当然,还未等楚月上去嘘寒问暖一阵,就被他赶了出去。他们似乎有事要商量。
此时不偷听,更待何时?楚月造势极大的走远后,又蹑手蹑脚的折回来,凝神屏气的躲在窗檐下......
“少主,堂中有人探查到了孙力的消息。三天前他曾在泗水县出现过,不过跟他一道的是似乎是王扬明...属下并不确定。”
“王扬明与陆乾曾是拜把兄弟,孙力又是陆乾出生入死的故交,他二人能一同出现,看来秦治也就在泗水附近。”
“可秦治早在半年前就下落不明,有传言道他因叛入绝名谷而被秦家派人暗杀了。”
“秦治那老谋深算之人,既敢叛门,又怎会不留后路。他与朝廷的人能灭陆家上下几十口,这背后目的可不简单。”
“少主,既然孙力还活着,你也就不用留在这城中打探了陆家的消息了吧。那陆家灭口之时听闻他曾以命拦住那些杀手,说不定陆小姐就被他的人救走了。”
“过几日再动身,你回去让他们继续追查孙力的动向。”
“可少主你受了伤,要是再出点差错...”
“这点伤还死不了,那教徒被我一剑入腹,自当比我难受的多。我倒要看看,他们来这城里能掀起什么浪花。”
“是。少主,下属斗胆一问,刚才那位姑娘是?”
“她与枯骨教人关系甚密,昨夜那教徒为她杀我堂中二人,又与她半夜私会。呵,他操纵五毒着实厉害,可这内力微乎其微,与他身手倒是天差地别,想必是武功半废之人。可他既不使毒,又不使旁门左道,还真是我未曾预料到的。”
“那少主你和她在一处,岂不是很危险?”
“不会,我自有分寸。那个丑东西可比你们这些恪守成规的人有意思多了。”
楚月听他们一番对话,其中秦治和王扬明这二人的名字可以说是多次听见了。而又听他后面的话,便猜到与他交手的八成就是九英了,但说他武功半废...
悄然出了红尘客栈,楚月也不知往何处去。漫不经心的随意逛了逛,她发现一些市井店肆在卖纸质的鞋靴、头巾、五彩衣服。好奇的询问之后才知,原来再过两日就是中元节了,正巧是她要去城外的那天。至于这些纸物则是用来祭给亡灵的。
楚月觉得挺新鲜,估计那天街市上也会很热闹。上回乞巧节还是同子妮一块逛的集市,而这回...
苦涩的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她又回了红尘客栈。燕昭倒还有良心,替她弄了间空屋住着,当然,这银子是要记账的。
第二日,楚月又去了燕昭房里,他门未合上。楚月透过缝隙,见他似乎在低头看书信,黑眉紧蹙,偏肤色的唇也紧抿着。
“咳咳...燕昭,我有事找你。”楚月干咳两声,扣响房门。
“有话快说。”他头也不抬道,显然并不大有心情与她说些闲话。
楚月这双脚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终究她还是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问:“你知道江湖上有用红一弯刀的人吗?或者外号叫红一弯刀?或者...反正和这四个字有关的人。
“除了冰魄弯刀,其他没听过,也不想知道。”
楚月很是疑惑,“冰魄弯刀?那是什么?”
燕昭抬眸扫了她一眼,还是回道:“大漠第一刀。”
反正她也没听说过,楚月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余光注意到放在桌上的伤药,似乎昨天怎么拿给他的今天还是怎么样,一看就是没涂。
“我说大哥,这药可是贵着呢,你就算自己不换药,你好歹叫个人帮你换一下啊。你这样伤口怎么能好好恢复啊。”楚月忍不住劝道。
燕昭心下不解,自己对她这样刻薄,她还能热脸相待,那不是装的太好就是真的缺心眼。
“不用你多管闲事。”他并不领情。
楚月冷哼一声,“切,好心没好报。”心想这家伙年纪轻轻的,脾气真是坏透了,每次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像是谁都欠他的一样。
要说百里无忧这身份、这年纪,虽然有点自傲,但凡本质还是个大方洒脱、仗义执言的人。而燕昭这样的纯粹就是高傲嘛,这样的人谁能跟他合得来。
楚月闷闷的走了几步,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返回去。见燕昭背对着她而坐,身形单薄。此时艳阳高照,而他并没有将窗拉起,整个室内显得有些冷暗。
楚月忽然醒悟,自己跟个屁大点的家伙生什么气?真是幼稚。就算古代的小孩成熟点,他也就只十五六岁,自己算起来还比人家长了六年。
“燕昭,我听那些伙计说今天寺庙有灯篙祭祀活动,你去不去?不去我可就一个人去了啊。”她背靠着门说道。
燕昭身形一顿,不着痕迹地将手中的信捏成团。他下意识的想拒绝,但他刚得知枯骨教大长老谢楠或许会到此城。
有密传道前阵子七大派从谢楠手里夺走一张四方图,但燕昭很怀疑,以谢楠的为人还有枯骨教的实力,应该不足以让他乖乖交出四方图,图纸很可能还在他手上。
如果让这丑东西偷跑掉......
燕昭语气略显别扭道:“走吧,对于不安分的债奴还是严加看管的好。”
楚月默默翻了个白眼,但理智告诉自己,得忍。
临近中元节,天神寺今日香火钱较之前更盛。寺庙前的广场上立了根竹竿,其顶端系着灯笼,据说这就是灯篙。
楚月并不明白这样做的含义,便看向身边的神情恹恹的燕昭,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路灯?”
燕昭看乡巴佬一样的眼神暼向她,回道:“灯笼点了,这附近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就知明日此处有食物可享用。”
楚月更为好奇了,“为什么要给孤魂野鬼食物,那万一是厉鬼呢?”
看着她似乎一无所知的蠢模样,燕昭更不愿回答,便道:“这个问题没人知道,你可以明日问问那些鬼去,毕竟是一丘之貉。”
楚月听出来他又在暗损自己,但也懒得和他做多余的口水之争,反正吃亏的还得是她。
都说入乡随俗,楚月正欲随人群进寺庙看看他们是如何为明日祭祀做准备的。而正大门旁通山上去的小道上,却有一个老婆子在卖些稀奇古怪的物什。楚月从未见过那种电影里才有的黄符纸,所以十分好奇。
刚走近小摊,那老婆子忽然看向楚月,那浑浊暗淡的眼中透着一丝警觉。
楚月见她似乎用不善的眼光盯着自己,顿时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摊子上摆放着许多驱魔所用的东西,罗盘、铃铛、朝简、豆子、蜡烛、红线之类的。楚月随意拿了个看了看。
“不中用的,不中用的...”老婆冲她摇头道。说完又从盖着布的盆儿里取出几张黄符,上头还画着常人看不懂的符箓。
“这些...100文。”她口齿不清的说着。
楚月只觉得她要讹自己,但看她一个老人家在这做个小生意也不容易,更何况好像也没人光顾。
“借我100文吧,算欠你的。”楚月头一回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对象还是燕昭这个毒舌鬼。
燕昭兴致索然的站在一边,或许是眼瞳大,双眼皮较宽又中间深两边浅的缘故,他看着总一副犯困的慵懒模样。
“愚人好求福,我可没那个闲钱帮个傻子。”
楚月双手合十,做出最为请求的模样,“就100文,100文而已。”
顿时燕昭总觉得心头有奇怪的感觉,再回过神时,自己摊开的手心已是空空如也。
“丫头你记住了,中元节晚间睡觉时,这张压枕头下。这张贴镜子上。这张贴门上。还有最后这张,和水吞服。你要实在害怕,就去那边山头的观里请宿一晚吧...”老婆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在寺庙前卖观里的东西,楚月总算知道为啥没人来买了...
这老太太未免太神叨了,她在心里说道,不过为了表现自己尊老爱幼的美德,她还是一一应下了。
临走前,老婆子又叫住她,叮嘱道:“明晚有事没事,尽量不要出门。凶鬼游行,魂体不定者,不教过三更啊...”
听她这些话,楚月只觉背脊一阵发凉,魂体不定,说的是自己吗?难道明夜会有大难?
如此乱想着,自己走路也魂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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