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手站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内,望向那一方见尺的透气窗。想到西州可汗那句“豊朝昭告天下,太子战死。”我微微牵动嘴角,心道,父皇明知并未找到我的尸首,却公然昭告天下,虽有逼我现身的意思,想必更是为了急于安抚朝中众臣人心惶惶的局面。
他以太子之位逼迫我速速现身,我与他这二十年的父子之情,终究只是停留在君臣之情上未动分毫,他从未曾真正的了解他的儿子们,就像他固执的认为天下所有人都在觊觎他的皇位,日夜警觉不安一样。
想到东宫正殿那座冰冷无比的御座,我早已厌倦。在西境平叛的这三年,虽然没有京中的锦衣玉食,随时面临着马革裹尸,我的内心除了极度思念小枫之外却格外的平静,波诡云谲的朝堂、杀人不见血的尔虞我诈,我是真的倦了也腻了。
我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想到这些年的腥风血雨、爱恨情仇的经历,是该到了全部清算的时刻了。对于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从未想过为自己辩解。
在我与小枫相识、相知、相爱的整个过程中,我豊朝皇子与她西州公主的身份便注定了这场爱恋便不得善终的结局,这其中有太多人和事将我们山陬海噬,唯一心有不甘的便是我那奢望的想与小枫相守一生的心愿,如今看来也不能够了。回想起与她相见的这段时日,她眼中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情意,我感慨的想,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亲手为她带上那条鸳鸯绦,如果我的死能让她愧对她阿翁阿娘的心减轻半分,那我便也死得其所了。
待想明一切后,转日侍卫押解我至祭坛时,我心中并无反抗的欣然前往。此时,祭坛上已然有祭祀们做着祭祀前的法阵,我被牢牢捆在祭坛前的柱子上并且吊了起来。
可汗带着众侍卫巡视而来,他独自走到我的脚下,带着无法遏止的恨意,冷冷看着我:“阿渡回来了,虽然带来了表面上证实你阵亡,但是私下里,召集人手找寻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消息,却并不能影响我想用你祭天的迫切之心,我阿翁和母亲因你而死,我父亲因此神志错乱,即便我的妹妹,因你的死怨恨我一生,我也在所不惜。即便豊朝派兵以加害太子的罪名攻打我西州,我也毫不畏惧,我也深知月氏已灭族,下一个,就是我们了,我们西州男儿绝不会坐以待毙。”
我带着真挚的歉意,望向他“你今日的作为,我并无二话。这是我欠小枫的,我这条命三年前就是她的,三年后也亦如此。攻打西州一事,你暂且不必担心,我来之前均有安排,具体安排不方便告知你,日后你待便知。”
他有些愕然的望向我,我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望向小枫寝殿的方向,继续说道:“我死后,如果你能允许派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协同阿渡带小枫四处游历一段时日,会比她待在宫中会好上许多。”他听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烈日炎炎下,被捆在柱子上的我,刻意的忽略着来自暴晒下不断传来灼烧感、眩晕感,我努力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山坡,回忆起我还是茶商顾小五时,与小枫相识相知相爱的美好片段,就让我这世带着与她美好的回忆轮回吧,喝过两次忘川之水的我,想必那孟婆便不会再强迫我喝下孟婆汤,我要带着对她的记忆永世轮回。
日暮之下,夕阳带着温暖的光晕慢慢向西山隐去,即暴晒、断水断粮后,四肢早已在绳索的捆绑之下毫无知觉的我,意识已经开始进入间歇的迷离状态。
随着地面震动,柱子的剧烈摇晃中,将神志不清的我唤醒。我像是不敢相信的努力看向远处山坡之上急行而来的黑甲羽林卫,迎风烈烈飘荡着豊字战旗,待我想努力的抬起头想再次看清一些时,却被眼前的兵器打斗声吸引过去。
看到小枫和阿渡在与几十名西州守军抗衡着,小枫看到被高高捆在祭天柱上的我,再次用金错刀抵住脖颈,决绝的看向听闻一切而来的可汗“王兄,今日你若拿他祭天,我必随他而去。”听着她毫不犹豫掷地有声的话,我心中绞痛,眼眶一热,滚烫的泪顺着晒伤的脸颊流下,泪痕划过之处带着灼伤的痛感一直蔓延到心里。
只见她抵着刀,不顾可汗的劝阻,一步一步后退至我脚下,她满脸泪痕的抬头望向我“看到你被捆在这祭天柱上的那一刻,我便想通了一件事,你若死了,我便也无法继续活着。”她冲我凄然一笑后,转身看向可汗,将金错刀的刀刃再次靠近她的颈部,随着她颈部的血不断的溢出,阿渡焦急的下跪拽着可汗的衣袖,激动的比划着。
这时传来侍卫的奏报,豊朝定国公裴照前来求见,我看向速速向这边走来的裴照一眼,依旧低头将目光专注的看向小枫,心疼的哑声说道:“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样傻的女人。你把刀刃拿开一些,听话!”小枫依旧充耳不闻的与可汗对视着。
“裴照参见西州可汗,此时而来是为了找寻太子而来,听闻太子已被可汗找到,这是大功一件,裴照定将此事上报圣上。”
裴照焦急的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我,继而看向可汗,双手作揖道:“太子为保西州平安,不惜与圣上交恶。不知此时出现了什么误会,裴照愿意将所获悉的情况悉数向可汗道来,还请可汗不要中了奸佞之人的计,给西州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枫闻言抬头惊讶的望向我,眼中闪烁出了然的泪意,我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时,西州的第一将军也站出来向可汗行了一礼:“可汗,侯爷说的是,这事需要从长计议,眼看公主脖颈上的血快要止不住了。”
可汗看向始终用刀抵在脖颈上的小枫,叹了一口气,同意了放我下来。
当裴照、小枫与众人将周身早已失去知觉的我放下来时,伤病未好又连续遭遇至此的我,虚脱后便失去了意识。
待我被周身发热的感觉刺激的恢复一些意识后,我依旧眼皮沉重的无法睁开,四肢也无法动弹,我感觉到我的手一直被一双温热的手紧紧握住,我心中一热,想用力回握,但却使不上力。
幻梦幻醒中我听到裴照在与小枫对话,我的听力尚未完全恢复,只得断断续续听到,失足落水…宠幸赵良娣…高于明…母妃…顾家灭门的字眼,便支撑不住再次沉沉昏迷过去。
在梦中,我梦到我与小枫在万佛寺朝拜时的情景,解签的和尚说“你们尚有三世姻缘,凡事皆不可强求…”
待我再度被身上的压迫感惊醒,映入眼帘的是再也熟悉不过的情景,只见小枫靠在我身上睡得正香,微启的樱桃小口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我待要轻轻的抚摸上去,却见一滴滴香涎从她的口中滴出,滴到我的交领之上。
我拼命的忍住笑,但是我上下起伏的胸腔出卖了我,小枫感受到我的异动,从梦中惊醒后,立刻起身紧张的看向我,我终于控制不住的冲她哈哈大笑起来。
她先是一脸惊喜的大喊“你醒了,你醒了!”
然后不解的看着我躺在那里放声大笑,惊慌失措的打算喊人,却被我一把拽到眼前,双手捧住她那小巧的头,吻上日思夜想的樱唇,我将这几日的强烈的思念化作行动,疯狂的肆虐她,她不再抗拒的照单全收,全心全意的回应着我。
我听到了侍女的惊呼和门响,我不耐的拂下床榻上的帘勾,随着帘幕的落下,掩住这一室春色。我沉浸在她甜美的气息中,与她无休无止的缱绻交缠下去,再也不分开。
待我们因为无法呼吸而不得不分开时,相互气喘吁吁的对望着,她羞红的面颊像极了草原上的太阳,我笑着轻啄了下她被我亲肿的红唇,在她灼灼的目光下我将头埋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前,闻着她身上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口齿不清的说“小枫,我爱你。”
她双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喃喃道:“李承鄞,我也爱你,我是那样的深爱着你。”
她长长的呼吸了下,我抬头望向她的眼眸深处,她带着浓浓的眷恋与我对视“裴照将东宫那三年中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了。你是如何为我遮挡明枪暗箭,被我射了一箭后又是怎样的九死一生,为了找我又是怎样运筹帷幄的安排他将攻打西州一事长久的压下。”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双手捧起我的脸颊,学着我轻轻啄了一下“李承鄞,你说与我要一生一代一双人,还算数吗?”
我压下心中的狂喜,眼中充泪的将她搂紧“想,非常的想,三年前就想,今生今世、生生世世的想要与你不离不弃一心一意的相守下去。”她伏在我的怀中泣不成声。
我心疼的吻着她的额头,轻拍她的背,她突然想起一事满面泪痕的抬头问我,刚才你醒来为什么那般大笑?
我想起刚才她那不可描述的样子,眼中带着捉狭的笑意,刮了下她那小巧的鼻子“你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她红着脸,撅起小嘴嘟囔一声,微微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红唇慢慢的靠近我,小心翼翼的贴在我的唇上,我的双手与她的交叉相握,更深的探索着,直到我将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用力支撑自己从她身上离开,她睁开迷离缱绻的双眸,抓住被子蒙在头上,模糊不清的说道“这下你该告诉我了吧。”
我将她头上的被子拿开,低头在她耳边,将刚醒来看到的场景告诉了她,她满面通红的拿起枕头朝我打去,我哈哈大笑的躲来躲去,嘴里求饶着“娘子,求饶过夫君则个。”
她听闻我喊她娘子,终究还是不忍心再下手,红着脸不知所措的佛了佛面颊上的碎发,故意看向别处的说道:“你…你该喝药了,我去找之姨看看你的药好了没。”说罢,在我的呼喊声中,鞋子未穿就打开殿门跑了出去。
留下一脸无奈笑意的我,坐在那里,看着她跑出了殿外...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