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赵老太爷还未睡。
到了他这个年纪的老人,似乎总是睡得很晚。
他睡不着,是因为他有心事,这心事当然也和罗天猿有关。
“砰砰!”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赵老太爷知道,敲门的人一定是李有福,若是其他人,这么晚是不敢来打扰他的。
赵老太爷坐起来,李有福进去后将一件大衣披在赵老太爷的肩上。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李有福凑近赵老太爷的耳朵,小声说了一番话,赵老太爷的脸立马就变了。
“原来如此……”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就有办法杀了他们,我已有九成的把握相信我的推断不会错。”
赵老太爷站起来在屋里来回打转,突然道:“时不我待,就在今夜动手。”
小宝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口里不停喘着粗气,“不行了,请姑娘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他身旁绝美的女子却发出悦耳的笑声:“没想到你看起来那么凶,到了床上却这么不中用。”
小宝笑道:“我想不管多么凶的男人,到了你的床上都会变得不中用的。”
女子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小宝先生,老爷子找您有要事。”
小宝低声咒骂了一声,就立刻起身穿衣服,等他跟着赵府的人见到了赵老爷子之后,他发现他已是五个人里面来的最迟的一个。
“我们似乎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赵老爷子环视众人,故意停了一下才说:“我敢打赌你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赵老太爷要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夜更加的深了。
边城唯一的城隍庙里,一盏灯笼还在亮着,罗天猿平躺在地上,即使睡去,他的手依旧是不离大锤的。
突然,一阵破风声从门外传入,罗天猿大喝一声“起!”便向房梁窜去,他原先躺着的地方已插着一枚一寸长的银钉,银钉在灯笼下闪烁着光芒。
“小宝银钉。”
罗天猿拽着房梁的手突然松开,因为城隍庙的庙顶突然被一双拳头砸出一个大窟窿来。
周大拨开瓦片,笑道:“跑的倒是很快。”
罗天猿落在了银钉的旁边,喝道:“鼠辈,你们不妨一起上!”
他将手中的大锤朝着周大开的那个窟窿砸去,周大连忙闪开,罗天猿便又喊了一声“起!”,便一跃而起,从大锤砸出的洞中飞上了庙顶,稳稳接住了空中的铁锤。
突然,城隍庙外亮起了几十个火把。
这时他才发现,整座城隍庙已被一群刀斧手重重包围。
他的眼睛没有看向刀斧手,而是看向了周大。
周大落到地上之后,便坐在地上看着一个角落说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这笔生意实在不值得我们这么大费周章。”
“半天前你可不是这样想的。”小宝慢慢从角落走出,扭了扭脖子,说道:“半天前你还在想自己会不会死在那柄锤下。”
小宝正背对着罗天猿在和周大说话,但却反手打出一枚银钉来,罗天猿微微举锤,银钉打在大锤上火花四溅。
小宝转过身又打出一枚银钉,罗天猿举着大锤的手动也没动,银钉还是打在了原来的地方。
小宝不紧不慢的又扔出一枚,等到钉子撞到大锤之后就再扔出去一枚,如此反复的投掷暗器,这神奇的一幕被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到,与其说是罗天猿在挡银钉,倒不如说是小宝在拿那柄大锤练靶。
“钉!”“钉!”“钉!”
罗天猿似乎也很有耐心,听着银钉有节奏的破风声和银钉与大锤的碰撞声,他动也不动的在和小宝对峙,他似乎已经想到了小宝想要做什么。
小宝的嘴角渐渐出现残忍而疯狂的笑意,突然,他一下子打出八枚银钉,这八枚银钉远比前面的去势迅捷。
罗天猿早有准备,将大锤一挥,便将银钉统统打落在瓦上。
连在场的刀斧手都看的出来,虽然这种暗器很可怕,却根本不能伤了罗天猿。
罗天猿冷笑一声,刚要开口,他的“肚子”竟然开始撕心裂肺的叫起来。
“啊!我的脚!”
紧接着在场的人就看到非常奇异的一幕——罗天猿的身体竟然一分为二。
他的上半身竟然与下半身脱离,丢下大锤,从庙顶往庙外飞去。
这时,墙外突然飞起一人,以长虹贯日之态猛刺罗天猿怪异的上半身,飞起的人,正是霍独。
霍独出手迅猛无比,所有人都被这种身法所吸引,他们当然也会觉得霍独会得手。
然而,他们却看到霍独飞起后并没有刺中罗天猿,而是在距离罗天猿还有一丈的时候突然掉了下来。
“嘭”的一声,霍独重重的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小宝发现事有蹊跷,便来到霍独身旁,发现霍独的眼睛充满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霍独已经死了。
小宝并没有去追罗天猿,因为他知道段桐一定不会让罗天猿逃走。
他对霍独的死甚是在意,他本来以为霍独已经得手,却没想到霍独会突然死去。
难道这世间真的存在隔空取人性命的功夫?
庙外的街上,罗天猿拖着奇怪的身躯在奔跑,他一转眼,便看到了追他的段桐。
罗天猿的轻功显然没有段桐好,转眼就要被段桐追上,于是他便停了下来注视着段桐,但就在段桐即将施展霹雳腿之时,他突然就不动了。
接着他也像霍独一样莫名其妙的死去。
罗天猿冷笑一声,在刚要转身的一刻,一柄钢刀从他的背后刺入,贯穿前胸。
白色的刀,红色的血。
罗天猿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李有福将刀往地上一扔,跨过罗天猿和段桐的尸体,往城隍庙走去。
城隍庙内。
周大走到小宝面前,皱着眉头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小宝并没有说话,而是从刀斧手那里要来一个火把,仔细查看着霍独的尸体。
周大转过身,一跃跳上庙顶,一脚踩在罗天猿留下的下半身上,说道:“我知道你没死,脚断了还死不了人。”
小宝解开霍独的衣服,在霍独的右边胸口发现了一个血点,他拿出银钉,从霍独的胸口挑出了一根细针,小宝的脸色突然就像见了鬼一样。
小宝突然猛的回头,喊到:“周大!”
周大还没有回头,就感到胸口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紧接着小宝就看到周大从庙顶滚落,狠狠砸在院里。
小宝一跃而起,甩出三十六枚银钉,银钉全部打在罗天猿遗留的下半身上,那半具身体竟然又发出了惨叫。
那些刀斧手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事,先是看到一个人的肚子发出怪叫,接着看到那个人的身体分离飞走,又看到霍独和周大莫名其妙的死去,最后听到那半截已经没有生命的身体发出惨叫,这一幕幕就像噩梦一样笼罩在这些刀斧手的心上,有的人已被吓的脸色发白,瘫坐在地上发抖。
周二冲出来之后,看到周大躺在地上,他不敢相信,他明明已经在罗天猿和小宝交手的时候用一对钩子从庙内的房梁上钩断了罗天猿的腿,周大又怎么会突然死去。
他甚至在周大身上找不到伤口,唯有周大死不瞑目的眼睛向他传达着,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已经死了。
小宝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自言自语道:“被那个老不死摆了一道啊……”
小宝看了周二一眼,说道:“带上周大的尸体,我们走。”
周二不闻不动。
“如果你想知道周大是怎么死的就跟我走。”
周二猛然抬头看了小宝一眼,小宝已经转身跃起,立于庙墙,等着周二的答复。
周二扛起周大的尸体,说道:“我跟你走。”
二人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小宝和周二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这两个人的轻功竟然也不输小宝和周二。
那些留在庙外的刀斧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这里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有人已经要逃走。
“不能走!待在这里等李总管,你们应该知道,背叛赵老爷子的人,没有人能活下来。”
“可是……我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
“是啊,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那不是什么鬼东西。”李有福的声音传来,他走到这些人中间,继续说道:“那只不过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罢了。”
李有福让过众人,看到了霍独的尸体,他走进庙内,发觉庙内并没有人,便上了庙顶。
庙顶只有半截尸体,他将尸体踢到院内,问:“小宝先生和周大、周二先生去哪里了?”
有人回道:“回总管的话,周大先生和霍先生一样,好像中了某种魔法莫名其妙的死去了,周二先生跟着小宝先生走了,应该是去见赵老太爷了。”
李有福叹息一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没死光啊……”
李有福跳下来,对着刀斧手说:“带上尸体交给老胡,然后去账房先生那里去领赏,你们做的很好。”
刀斧手们一个个像丈二的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他们似乎什么也没有做。
城外。
夜色如墨,狂沙满天,冷风刺骨。
城内和城外的风竟然都是不同的。
如果将风比作女人,那么城里面的风一定是江南水乡手捧诗书、脚踩白靴的大家闺秀,而城外的风则是江湖里骑千里良骥、饮陈年花雕的女中豪杰。
小宝坐在沙地上,问周二:“你知道刀吗?”
周二道:“我知道。”
小宝又问:“那你有没有听过借刀杀人?”
周二道:“我当然听过,我也知道,我们是刀,赵老太爷是借刀的人。”
小宝摇摇头,凄然笑道:“你错了,我也错了,我们六个都错了。”
周二说道:“我不想听什么刀不刀的,我只想知道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小宝从胸前拿出一个火匣子,拿出一个小灯罩,做了一个小灯笼递给周二,又将一枚银钉递给周二。
“在他的心脏部位,有一枚极其细小的针,你一定要仔细看才会找到,就是那枚针要了周大的命。”
周二解开周大的衣服,不一会儿就挑出了小宝说的针。
“一枚针就能要了周大的命?”周二实在不能接受。
“这不是普通的针,这是天绝地煞断魂针。”
周二说道:“不可能!天绝地煞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死了?”
“如果他们没死,他们怎么会十多年都没有出现在江湖里?”
小宝说道:“如果他们死了,周大就不会死。天绝地煞,一针断魂,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能练成这种暗器,因为要达到一针毙命的效果,需要一门极其高深的武功辅助。”
“什么武功?”
“天绝地煞破元神功。”
周二道:“我从未听说过这门功夫。”
小宝道:“这种功夫必须借助暗器,练会这种功夫的人,便不能再练其他功夫,若是偶然施展其他功夫,便会经脉俱断而死。”
周二道:“这和百年前昙花夫人所创的昙花神功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宝道:“天绝地煞破元神功就是昙花夫人所创的昙花神功,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天绝地煞得到了昙花神功,便将其据为己有,称之为天绝地煞破元神功。”
周二问:“若他们就是天绝地煞,怎么会轻易死在我们手里?他们杀过的人,比我们六个加起来都要多。”
小宝道:“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老了,或许是他们的功力大不如从前,不然以他们的功夫,也不必扮成罗天猿。不管你相不相信,杀死周大和霍独的都是天绝地煞断魂针,如果段桐大意,估计也会死在这样的针下。”
周二也坐下来,叹息一声,说道:“我要将大哥的尸体带回老家安葬,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宝本不忍心欺骗周二,但他还是说道:“我也要找个地方避避风头,边城的水太深了,明日天亮了我就离开。”
他是不会离开的,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若是周二知道,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周二不懂,小宝口中的刀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小宝陷入沉思之时,他们的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小宝和周二站了起来,小宝的手里已经多了八枚银钉,周二也已握紧了他的两柄钩子。
“二位不要紧张,冯某和卫兄是有求而来。”
二人渐近,小宝才看清二人的长相。
自称姓冯的人身着白色披风,头戴紫金冠,腰佩一柄长剑,剑鞘上不多不少镶嵌着五颗珍珠。
另一人衣襟大开,左眼戴着眼罩,腰间挎着七八个袋子,每一个袋子上都袖有一只红色的老虎。
“姓卫的朋友应该就是塞北百虎盟的卫堂主卫义云吧?”
卫义云哈哈大笑,说道:“卫某一向避名如避仇,想不到还是被大名鼎鼎的小宝认出来了。”
小宝看向另外一人道:“白衣紫冠,五星连珠,阁下莫非是温玉公子?”
“在下正是冯温玉。”
江湖里几乎没有不知道冯温玉的人。
冯温玉祖上做过大官,后门庭冷落,点苍掌门见冯温玉天赋异禀,便收了他做弟子,近几年来,冯温玉的名头一天比一天大,却不知他是怎么和卫义云走到一起的。
塞北的百虎盟多年前以火器闻名江湖,后被塞北的一个太守招安,为朝廷所用,在江湖中的地位已不亚于少林武当。
百虎盟设有五堂,称之为“猛虎五义”,卫义云便是其中烈虎堂的堂主。
小宝问:“不知二位前来有何贵干?”
冯温玉看看卫义云,卫义云看看冯温玉,最后冯温玉道:“我们是来和二位交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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