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少室山云雾缥缈。
俄而晨钟响起,一个小沙弥揉着惺忪的睡眼,提着与他一般高的大扫帚来到大雄宝殿。
小沙弥打着哈欠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都忘了闭上张大的嘴巴。
只见端坐在大殿正中央的“释迦牟尼”佛像,此刻竟然前后倒置地背对着大门。
这尊释迦牟尼鎏金铜佛像高逾两丈,万斤有余。若无外力作用,怎会自行转动?
这小沙弥诧异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我得赶紧告诉师兄去!…”
说着,他便扔下扫帚,往师兄的禅房跑去。
然而,听了小沙弥在大雄宝殿的所见,师兄们纷纷笑了起来,
“哈哈,‘悟空’师弟,你怕是没睡醒,还在说梦话吧…”
“是啊,你虽然也叫‘悟空’,可你这双‘火眼金睛’当真是不灵啊,哈哈哈哈…”
原来,这个小沙弥法号恰巧也叫“悟空”。
见师兄们不但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还纷纷取笑自己,悟空顿时嚷了起来,
“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看!…”
就在悟空与师兄们争辩之时,一个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从禅房外传来,
“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何事在此喧哗?”
说话间,一位年过半百的和尚拄着禅杖从禅房外推门而入。
来人正是不久前接任少林方丈之位的“澄恩”方丈。
“回方丈,是悟空小师弟说,大雄宝殿内的‘佛像反转’…”
“弟子说的是真的!”悟空抢着辩解道。
忽听得“佛像反转”四个字,澄恩方丈浑身竟不自觉地为之一颤。他没说一个字,便转身向大雄宝殿疾行而去。
众弟子见澄恩方丈神色如此凝重,亦感事不寻常,虽然不明缘由,但也都一并跟了去。
众人来到大雄宝殿内,抬头望去,果不其然,佛像当真如悟空所言,前后反转。
在场的弟子无一不为眼前的异象所震惊,
“原来悟空师弟真的不是在做梦,佛祖真的显灵了?”
“是不是有谁做了什么事触怒了佛祖,所以佛祖才不愿面对我们?…”
澄恩方丈听到身后弟子的妄言,立马出声制止,
“休得胡言!…悟觉,你去请‘罗汉堂’的弟子前来将佛像恢复原样,其他人都散了。”
“是…”
弟子们散去后,澄恩方丈独自留在大雄宝殿内默然良久。
凝视着背对自己的佛像,澄恩的思绪飘到了四十多年前…
那年,是佛像的第一次反转。当时的澄恩一如今日的悟空一样,只是个小沙弥,但他却亲身经历了那场后来成为少林寺禁忌的变故。
还有十八年前,佛像的第二次反转。在那一年,少林寺中并无特殊情况,而江湖上却有重大事件发生,那便是一代大侠“风中唳”誉尘逍死于非命。
前两次异象出现,便伴随着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不知此次征兆,又预示着什么。
九万大山的元宝地府内——
先前被寒空派去执行任务的四大护法铩羽而归。
断臂的独来回去后便一直在闭关养伤,因此只有独行一人向寒空复命。
任务失败已让寒空非常失望,独来的重伤更是让其大惑不解,而最让他震惊的是,独断竟已命丧黄泉。
“什么?!独断死了?!”
“不错,我们四人特意选在淇奥城地界之外动手,本来已是势在必得,却不料燕池羽横加干涉,不但重创了大护法,三护法亦被其所杀…”
听了事情的经过,寒空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据我所知,淇奥城与绝翰门并无任何往来,这燕池羽因何多管闲事?…”
见寒空一言不发,独行还以为是适才言语中有为自己开脱之嫌,致使寒空心生不悦,随即说道,
“我等此番失利,请岛主降罪!”
此次行动失利,四大护法虽难辞其咎,但燕池羽出手相助确是意料之外。
寒空深知燕池羽绝非泛泛之辈,故而也没有理由多加责罚,
“罢了,你先退下吧…”
“属下告退。”
独行刚要迈步离去,却又被寒空叫住,
“等等!”
“岛主还有何吩咐?”
“怎么不见独往的踪影?”
独行考虑了一下答道,
“回岛主,属下恐大护法伤势严重危及性命,于是带着他先一步回到门中,至于二护法身在何处,属下便不得而知了…”
独行最后还是决定对独往和燕池羽相识之事缄口不言。
寒空向来对独往格外关照,独行也不知道说出此事,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若是寒空因此事迁怒于他,那就大大不妙了。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心念至此,寒空即刻下令,
“你速领门中十名得力弟子前去接应,务必将独往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不必了…”寒空话音未落,洞外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有劳岛主费心,属下回来了。”
说话之人正是独往,也就是慕容影。
见到慕容影安然无恙,寒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属下有事要与岛主商议。”
慕容影边说边看了一眼独行,独行也相当有眼力见地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既然如此,属下先行告退。”
待独行走出元宝地府后,慕容影方才开口,
“岛主,属下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面对慕容影的时候,寒空说话的语气顿时柔和了几分。而越是这样,慕容影便越难以启齿,但为了自己心爱之人,她也只能当一回忘恩负义之人了。
“属下…属下想离开万劫岛!”慕容影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说什么?!”
甫一听到慕容影的请求,寒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于寒空来说,慕容影一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寒空对待慕容影与众不同,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和母亲寒影有着相似的不幸遭遇,更多的是因为,只有慕容影,才能唤起他尚未完全泯灭的一丝人性。
自从寒空修炼“万骨尸行诀”之后,他的本心便被魔性所侵蚀。随着修炼的不断深入,他的杀孽越发深重,魔性亦与日俱增。
寒空深切感觉到自己的人性正在一点点消失殆尽,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他担心终有一日,自己的本心会被魔性完全支配,最后沦为魔的傀儡。但是,为了战胜笑见酒,寒空亦不得不承受着堕入魔道的风险。
然而不知怎的,每当寒空见到慕容影时,他都强烈地感觉到体内的魔性被不自觉地遏制。因此,寒空明白若要继续修炼邪功而不让魔吞噬其本心,必然需要慕容影相助。
但此时,慕容影竟提出要离开万劫岛,这是寒空断然不会应允的。
“你说你要离开万劫岛?这到底是为什么?!”寒空不解地问道。
慕容影想离开万劫岛,无非是为了燕池羽,但她绝不能对寒空实话实说。毕竟燕池羽掌毙独断,以及震伤独来是不争的事实,寒空又怎会容忍她和万劫岛的仇人双宿双飞。
于是,慕容影随便寻了个借口,
“因为…因为属下厌倦了江湖纷争,也不想再杀人了…”
这种没有实质内容的理由当然无法说服寒空。他阴冷地看着慕容影,对她说道,
“如今独断已死,独来亦废了一臂,如此危难关头,你竟要离我而去?难道…是本尊亏待你了吗?!”
寒空的反应有些出乎慕容影的意料。
在慕容影的记忆中,寒空还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见慕容影没有言语,寒空叹了口气,激动的情绪稍有缓和,
“本尊就当你一时糊涂,这事以后别再提了…退下吧…”
寒空说完便转身离去,完全不给慕容影商量的余地。
慕容影见他态度如此决绝,亦只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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