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傍晚会谈结束,叶苒让司机送其他人回去,这次洽谈合作的公司离母亲住处刚好不远,估摸着她们散心早该回来了,便在路口拦了辆车。
到了地方按了门铃却没听见里面铃声响起,叶苒抬手敲了敲门,半天还是不见有人应,她看了看时间,思忖母亲是不是又在加班,便打了她手机。
关机?叶苒心下疑惑,迟疑着拨了孙建勇的电话,等了半天还是没人接。算了,也许她今天来得不凑巧,叶苒转身打算离开,却见对面老太太开门出来。
随口打了声招呼,老太太瞅了她好一会儿,随即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对她道,“姑娘啊,你爸爸实在太不像话了,把人锁屋里打,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开门,你今天一定要好好劝劝他,再这么下去你阿姨肯定不跟他过了。”
叶苒蓦地心慌起来,浑身发软,几乎站不住,闭上眼深吸几口气才问,“您是说我母亲现在屋里?”
“你母亲?”老太太看着她满脸惊讶,“你是小许的女儿?”
见她点头,老太太回过神,不太肯定道,“应该吧,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妈妈出门了。”
叶苒手心直冒汗,接着问道,“您知道物业的电话吗?”
老太太道,“我儿子知道,你等会儿。”
等老人家拿来号码,叶苒叫了人来开锁。
老太太好心道,“要不你先去我家坐着等?”
叶苒摇摇头,两眼盯着锁死的房门。
老太太只好离开。
等了快半个小时,管理处那边的人才赶过来,开锁的人拎着工具问她,“你是业主?”
叶苒摇摇头,“我母亲是,她就在里面,你只管开,出了问题我负责。”
开锁的人不解,“那你让她开门不就结了,叫我来做什么?”
“让你开就开!”叶苒低吼一句,深吸两口气,控制住情绪,低声道,“钥匙丢了,你先开锁,出什么事我来担。”
那人看了她几眼,又瞧了瞧锁眼,“先说好了,我这一动手,这锁可就不能再用了啊。”
叶苒催促道,“你赶紧的!”
那人这才动手,叮叮当当几分钟后完工,叶苒付了钱,开门进去。
餐桌上一堆杂物中间倒着几个空酒瓶,沙发上胡乱扔着几件衣服,椅子这边放一个那边倒一个,叶苒绕过乱糟糟的客厅,到了卧室门口。
定了定心神,推门进去,叶苒看到了床上的人。
许佳茹仰躺着直直盯着天花板,双眼黯淡无光,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半点反应。
叶苒走近了些,只见母亲脸上红肿未消,嘴角两处乌青瘀痕,单能看到的伤都这么严重,被子下掩盖住的地方她几乎不敢想。
叶苒走过去,叫了她好几声,许佳茹的眼珠这才动了动,转过来看到叶苒,挣扎两下还是没起来,伸出一只手抓住女儿,张了张口,过了好一会儿叶苒才听见她沙哑干涩的声音,“小苒,我要和他离婚,离婚……”
“好。”叶苒低声回应,握住母亲的手,看到伤痕累累的手臂时,再忍不住哽声道,“您受苦了,我该早些发现的。”
如果她能早几天过来,母亲就不会受这么残暴的对待,如果她早点打个电话,也许就能发现母亲的困境,如果她能早点发现异常,母亲受到的伤害就能少一点,叶苒此刻既愤怒又内疚。
“快,带我走。”许佳茹缓过神,仿佛忽然醒了过来,哑着声音催她,“等他回来,我们就走不成了。”
叶苒扶她起身,温声道,“您不用怕,先喝点水再走吧。”
“不不,”许佳茹急忙摇头,虚弱地喘着气,“现在走,马上走。”她怕走晚了碰见孙建勇,那人现在就是个禽兽,她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咱们现在就走。”叶苒帮着她穿好衣服,把一些重要证件装到包里,又简单收拾了些东西,便扶着母亲出门。
一直到叶苒住的地方,许佳茹眼中的惊恐才慢慢褪去,叶苒倒了杯温水给她,往锅里添了些小黄米,许佳茹从浴室出来,看女儿在厨房里忙活,心里不禁又酸又胀。如果她当初没有冲动嫁人,就算跟女儿两人相依为命,现在的生活也不至于一团糟。
叶苒加了点牛奶进去,搅拌的间隙对母亲笑道,“粥马上就好,您先坐一下。”
许佳茹转过身,急忙眨了几下眼,眼眶的湿意被强压回去。过了会儿,叶苒端着烤好的面包和粥,拿了两碟咸菜过来,“先吃点东西。”
正吃东西时候,叶手机响了,叶苒看了眼,按下后继续陪母亲用餐。
“是他打来的吧?”许佳茹低声问,这会儿孙建勇回家肯定已经发现她不在了。
叶苒点点头,“不用理他,这种人实在可恶。”说话间电话又响起来,叶苒索性关了手机,母女两人总算清静下来。
饭后,叶苒向母亲问道,“您真的决心离婚吗?”
眼前浮现孙建勇暴戾狰狞的脸孔,许佳茹心有余悸,沉默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是的,离婚。”只要能摆脱那个魔鬼一般的丈夫,即便被人齿笑她也认了。
“好,我支持您的决定。”叶苒望向母亲,“其实也不必太在意旁人的看法,有时,您还是要先为自己而活。”
许佳茹轻轻点头,苦笑道,“我真该早些想明白的。”
“现在也不晚。”叶苒看向母亲,“离婚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尽量避免您再跟他接触。”
许佳茹惴惴地问,“这件事不好办吧?”
叶苒安慰道,“没那么难,找个专业的律师就好了。”
收拾完碗筷,又陪母亲聊了几句别的,叶苒见她有点累了,这才关上次卧的门,叹了口气,走到阳台。
手机上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来自同一个人,叶苒拨通其中一个,不消片刻便被人接起,孙建勇大着舌头道,“小苒哪,我就跟你妈拌了几句嘴,我这人一喝酒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小心就动了手,我说让她在家休息几天,你看你怎么还把人接走了?”
叶苒冷声道,“我母亲要跟你离婚,明天我会找律师过去谈这件事。”
“你妈那是气头上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孙建勇连忙道,“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让她明天回来,我当着你的面跟她认错。”
欺软怕硬,仗着母亲的忍让肆无忌惮,一再践踏别人尊严,这种人简直无耻至极。
叶苒简短道,“不必了。”
那头孙建勇气得跳脚,“臭丫头,别不识好歹,你也不过是个有钱人家的野种,倒好意思在老子跟前叫板?”又恶狠狠地叫嚣道,“想离婚,没门,你妈那个下贱货,这辈子只能给老子做牛做马,我还就告诉你……”
叶苒切断通话,这般不堪入耳的言语母亲这段时间听了不知该有多少,身心遭受的屈辱与痛楚旁人怕是难以想象,上次她真不该松口让母亲回去,而这次她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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