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怔住了。
房间里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在。
夜冷低头看着安小暖，仔细用目光去看她的表情和眼神，却没有丝毫破绽。
她认真，冷静……没有丝毫被任何东西冲昏头脑的样子，是认认真真的在告诉他，邀请他，吸她的血。
“你疯了？”他低声道。
他知道她没疯，但除了这句话，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半夜跑到他房间来，是担心他的伤，更甚者，连怎么帮他疗伤都想好了。
是，吸一口她的血就好了。
夜冷闭了闭眼。
何止会好，还会万分享受，会沉醉在她血液的甜美中……
她如此特殊的体质，让血液的味道如此难忘。哪怕是不直接喝她的血，只是这样靠近着，在她身边，都能感觉到她血液中诱人的芳香……更不要说，她脖子上的伤口还残留着血迹。
曾经品尝过的血液的味道好似毒药，一直掩藏在味蕾深处，只需要一个细微的念头，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回忆起那让人陶醉的美味当中。
所以呢？
夜冷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安小暖。
“你是觉得我定力太强，还是觉得自己血太多？”他低声问，语气里隐隐有怒气涌动。
安小暖呆呆地看着他，感觉到他声音里的不悦了，这才慌乱道：“不是不是，我没有要为你献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现在有这个需要，而我又正好在这里……只是吸一口而已，像上次那样，我不是也好好的吗？而且……”
她话还没说完，夜冷已经松开她的手，从她身上下来，站在了床边。
“而且什么？”他低声问。
安小暖小声说：“而且……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啊。别人也许不放心，但是你，我绝对有信心的。更何况这次你受伤本来就是为了保护我，如果我什么事都不做的话，我心里也过不去啊。”
她说到后半段，大大咧咧笑着，仿佛今晚这一切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不是的。
夜冷看着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小事，而且也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不疼吗？”他低声道，“牙齿插入皮肤里的那一瞬间，应该很痛吧。”
他慢慢说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下，他抬手碰了碰自己锋利的牙齿。
“为了更好的捕食猎物，吸血鬼的牙齿不仅是两根尖管，旁边更是有许多肉眼不可见的倒刺，插进皮肤里吸食血液的时候，每一根倒刺都会像一根根狗子一样，勾住人类的皮肉，吸食里面的血液……”他顿了顿，“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安小暖下意识抬手摸到了自己脖子上。
在那里，曾经被夜冷留下过吸血鬼的牙印，很大，很深。牙印留在那里很久，才慢慢消除。然而即便是消除了，到现在回想，她都还能感觉得到，那种被人咬住时候的感觉。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血在流失，与之相伴的，是逐渐无力和头晕的感觉。刚开始还会有求生的欲望，但当体内的力气逐渐消弭，意识也会渐渐模糊，随之而来的就只剩下被动接受了……接受即将死亡的事实。
那是任何其他经历都从来不曾给过她的——是感受着自己逐渐死去的过程。
“更可怕的是，那种经历着死亡的感觉。”夜冷看着她，慢慢道，“你也想起来了，对吧？”
他说完，转身面对着窗外，不再去看安小暖。
安小暖怔了怔。
她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思绪从刚刚被他带的节奏中回过神来，很快明白了他的深意。
说白了，就是他不相信他自己！比她还要不相信他自己！
安小暖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到夜冷身后。
“夜冷，”她仰着头，却只能看见他后脑勺，“你看着我！”她有些生气了。
生气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暂时忘了眼前这位吸血鬼有着随时能够捏死她这条小命的能力……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安小暖干脆伸手，把自己从小到大学的所有武术功力全都用上了，扣着夜冷的胳膊把他身子扳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夜冷低头，看见安小暖一张认真愤怒到不行的脸。
“喂，你是太看不起自己了还是太看得起我了？”安小暖瞪着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是看你受伤了关心你才来的，让你吸血也是为了我们大家考虑！不说你自己，外面那不是还有个长老院的人么？小诺的幻境也困不了他多久，万一他出来了……我们这里全靠你和夜凌撑着，你要是倒下了，我们岂不是全都玩完？”
安小暖说完，脑袋吹下去，小声嘀咕着：“更何况，你以为我安小暖的血是这么好吸的吗？让我主动献血的，你夜冷还是我这辈子独一份好吗？你要懂得珍惜！”
她侧着脑袋，视线撇到一边，不去看夜冷的表情。
是啊，这辈子独一份。
从开始到现在，从认识之初，到现在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真正喝过她的血，还让她大半夜偷偷过来问他要不要喝的……夜冷是第一个，应该，也是唯一一个。
是因为愧疚，因为他为了保护自己而留下来挡住血猎组织的人受了伤的愧疚。但更多的，是别的。
如果今天受伤的人换成是夜凌，她还会这么做吗？
安小暖晃了晃脑袋。
这个问题她没想过，大概是因为没有发生过，所以不必要想。又或者是别的，让她不敢想，不敢思考答案的理由……
冰凉的手指突然出现，压在她脖子上。
那里刚刚被他的指甲划破过，现在还残留着血痕，被他一点点仔细擦干净了。
安小暖仰头看着他。眸光亮亮的，以为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肯用她的血疗伤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了他嘴角的笑。
“回去吧。”他推着她肩膀，一路把人送出房间。
安小暖站在房门外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疑惑地转过身看着他：“你不用……吗？确定吗？”
夜冷无奈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安小暖这才慢慢转身，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身后，夜冷把房间门重新关上。
房间里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血的味道，还有，她发间的香气。
不混乱，却有些扰人。
他最后抬手，把指尖递到唇边，轻轻含住——那里还残留着安小暖的血。
隔壁房间，夜凌靠在墙上，闭着双眼。
以吸血鬼的敏感听觉，刚刚隔壁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于他而言就像发生在眼前一样。
包括安小暖偷偷过来，以及，想要给夜冷吸血的全过程……
“呵。”夜凌冷笑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另一边，安小暖还没回到房间，就跟迎面而来的小诺撞上了。
小诺已经恢复了人形，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安小暖面前。
“不好了，”来不及多说，她直奔主题道，“我的幻境撑不住了，艾布特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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