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张放舟被捆妖绳缠住的空档,红衣少女毫不犹豫的朝方才逃出来的房间冲去,她要跳窗逃走!
胖子心中暗骂一声狐狸精狡诈!连忙驱使飞轮匆匆奔上楼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那少女转身进门,随手关门,飞轮“啪”的嵌入门板。
正当胖子追悔莫及时,房内突然传出一阵叮铃咣铛,紧接着门又被从里面大力推开,红影一闪,少女又退了出来!
紧接着,瘦子阿西豪气万丈的站在门口,对着目瞪口呆的老白沉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准备就绪,可以联手捉妖。
这一变故让老白喜出望外,连忙抻着扶手,直接跃下二楼,追击狐妖。
一口气从二楼翻下,直奔客栈大门的少女,却在拽上门把手的一瞬被大力弹回,
大门已被仙器锁死!
她愤然回头,锁定柜台后的猴伯,美眸喷火!
而猴伯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那可是吴王亲赐的仙器,个个上品,小小狐妖焉能逃脱!
站在二楼的张方舟将一切看在眼里,他默默抬手,木然的解下脖子里的捆妖绳,呆呆的盯着红衣少女,心如刀绞:她居然毫不犹豫的拿他当挡箭牌,那方才救他又是为何!
直到阿西猛的扯走他手里的捆妖绳,他才缓慢的回神,哀伤的望了阿西一眼。
阿西飞奔下楼,根本顾不得理他,遇上楼下的老白,立马讨好地将绳子扔还给老白。
老白接过绳子,猛地向狐妖甩去。
这下,战局对红衣少女变得愈发不利:飞轮,小箭,捆妖绳齐上,轮番攻击,毫不停歇。
只见那少女仿如一只被狂风撕扯的蝴蝶,翻飞挣扎,快速躲避着接连不断的攻击,不敢松懈一分!
“猴伯!我何时伤过你!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吗?”少女清澈的声音焦急的响起,质问躲在柜台后的猴伯。
“少来这套!早点除了你,也是为民除害!”猴伯正看的心下大块,深明大义的台词信手拈来!
“你卑鄙!”少女气愤大叫。
“哈哈哈!”猴伯开怀大笑。
“啊啊啊!”紧接着,少女似乎防守不利,动作一滞,惊叫出声。
张放舟瞬间被这娇呼喊回了神,定睛看去:只见红衣少女一会儿扶着肩膀,一会儿抬抬小腿,似乎已受伤,手里的青光小剑勉强格挡着各路攻击。
张方舟麻木的心底,又是一痛,脚下一个踉跄,竟毫不犹豫的向楼下奔去。
无论如何,他要救她!
“哎哎!”一直在廊下热情观战的马王,一把伸出大掌拽住张方舟:“少年人惜命吧!”
“放开我!”张方舟热血上脑,被人一拦,立马焦躁挣扎起来。
“你看,大家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就你多管闲事!”马王好声劝道。
张方舟匆忙抬头,一个个紧闭的房门后似乎都隐蔽着无数双好奇八卦的眼睛,正在透过门缝窥伺着激战的三人。连一向仁善的朱有福的房间都闭紧不开。
是啊,如此激烈的打斗,怎么能瞒过众人的耳目。
张方舟心底泛起酸楚,神志一瞬清明:狡诈的店家,淡漠的众人,救了他又拿他挡捆妖绳的少女。
这一夜,他猛然一瞬看透这间妖窝野店背后的隐喻:嗜血贪婪的妖魔,冷漠自私的凡人,残酷无情的世道!
张放舟抬眼四顾,战斗还在继续。
他清澈的眼睛平静的扫视战局一圈,将猴伯的兴奋贪婪,老白的心狠手快,阿西的傲慢笨拙,还有狐妖的疲惫惊恐尽收眼底。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放开我,我要去救她。”
“你果然被勾魂了!”马王遗憾的咂咂嘴,继而慨叹道:“每年都有个把年轻人被这狐狸勾了魂不想活了的,你就是救了她,也不过是多添一条冤鬼,那狐狸过了今晚,连你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张放舟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那蒙着黑布的脸上,露出的铜铃大眼依然丑陋恐怖,却神色关切,不似作伪,他艰难的牵牵嘴角,回以感激的一笑:“谢小兄弟关心了,我是自愿的,不是被摄了魂魄。”
马王摇摇头,继续同情道:“你可省省吧!你要是真清醒,此刻早该多回去睡觉!”
张方舟面上尴尬的一红,直接无视热情马王的再三劝阻,正色道:“她因我被困,我理当救她。”
“你本就是个诱饵!”
“我甘愿为饵。”
“你拿什么救?”
“拿命救!”
“凡人!你的命值几个钱啊!”马王惊叫道,猴伯时常教育他:凡人命贱,连块洇草露的破褥子都舍不得施舍给凡人,这个凡人居然拿那破褥子都不如的贱命去救人?
“大家都住手!”忽然,张方舟大喝一声!
战团一滞,众人同时朝他看来。
“我有话要说!”张方舟大步跨入战局。
红衣少女早已是强弩之末,见张放舟打乱了战局,连忙抚着胸口退至一张方桌后,抓紧时间调息,持剑戒备着。
老白和阿西也早已大汗淋漓,见有人喊停,也乐的休息片刻,反正那狐狸也出不去。
双方均不敢懈怠,却都借着张方舟的一吼在快速调息。
只有马王呆呆的看着孤身站在战局中的张方舟,满头雾水,满脸同情,仿佛他已经是个死物。
“那个,我问问两位大哥,为何要追杀这个小姑娘?”张方舟义正严辞的问道。
一边问,他一边佯装不经意的朝狐狸精走去。
“书生!我们是猎妖师!为民除害,你……你读了这么多书,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胖子感觉体力很快就会恢复,准备清场。
“不瞒众位!我是乡榜第一,此去京城直接参加殿试!参加殿试者皆由吾皇亲自盖章颁发!入殿者由皇家禁卫一一验身,若有遗漏必然层层追查,今日,小生不才,愿借皇威傍身,帮诸位辨个公道!”
“什么?!”老白怪叫一声!
“若你们不信,可提我人头去百花郡验证,若是殿试者,郡长会亲自过问!”张方舟变相威胁到。
许久,大厅内一阵静默。
躲在柜台后的猴伯随着他的话,在心底快速盘算起来:自己和朱暴烈前几日一起问过这张方舟的赶考成绩,当时无人相逼,他确实交待是乡榜第一,不是现编的。
因此张放舟的身份八成是真的,每两年一次的殿试,参考者不超五百,皆是皇城重视的国之人才,可参与殿试的考生,成绩最差也可做个乡官。
一个未来的乡官,在自己的店内因混战而死,同归客栈的招牌恐怕不日就会被仙门和官家收回!
再看当前战局,猎妖师们胜利在望,这书生却选择这个节骨眼冒出来主持什么“公道”,动机已足够明显!
他就是想拿自己这条可以参加殿试的贱命救那狐狸!
哼,痴心妄想!
看透张放舟伎俩的猴伯立马打破沉默,阴沉着脸吩咐道:“诸位英雄尽管出手,只要不伤他性命即可。”
“张老师,我们是为民除害,不需你断什么公道,请回吧。”嘱咐完猎妖师们,猴伯转头又马上对张方舟客气道。
“哈哈哈!且慢!”张放舟反应神速,放声大笑三声,靠夸张的气势成功阻止老白和阿西又要开始的攻击,然后面向店家,朗声道:“您送我一盏小灯,祝我金榜提名,在下感激不尽,无以回报。今日我愿尽绵薄之力,平息了这纠纷,还您店面清净。”
猴伯老脸一黑,知道他言下之意是在讽刺自己拿他做诱饵,心中不由得升起懊恼:若不是这小子今日自报门楣,自己对他这乡榜第一的身份早已忘光,不然也不会贸然拿他做饵,不过,那狐狸向来不下杀手,那就等于自己没谋害他性命,那他有何罪之有!
猴伯考虑妥当后,语气强硬道:“张老师,你也看到了,这妖狐就在我店内,难道你还没入仕,就要掺合这浑水,放了这狐妖,自毁前程?”
最后一句陡然拔高,张放舟心下凛然,若是明目张胆救红衣少女,恐怕自己人还没到皇城,猴伯的状子就递到了城下。
各国皇城向来看中官员对妖怪的敌对立场是否坚定,这是政治问题,不容有疑。
站在一堆残桌破椅中间的老白、阿西和狐狸三人,在猴伯和张放舟寥寥几句的对话中,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显然听得似懂非懂,不明所以。
而一直躲在门后的窥伺一切的紫衣吴王则扁了扁嘴角:这店里居然还有个乡榜第一的未来人才,虽出身平凡却胆识过人,且沉静自持,颇有定力,而那个老猴妖则狡猾狡诈,深谙人情世故,双方势均力敌。
“东来,给我瞅好这乡试第一的小子,打听清来路。上京了,也好多留个心眼。”吴王随口吩咐道。
“是!”东来习以为常的应了一句。
自己的主子虽贵为东赵国吴王,却并非赵氏皇族,能坐上王爷的宝座,全靠的是富可敌国的财富和广交天下贤士豪杰的美名。
别说一个小小的乡试第一,就是一个杂耍过人的戏子,在慧眼如炬的吴王眼里,也是个另有重用的人才。
此次上山前,吴王还收留了一个会吹乡间树叶笛的憨老伯。就连那两个徒有虚名的猎妖师,在吴王这儿都能得到厚待。
东来默默退至一边,继续聆听着门外的动静。
“呵呵。”听了猴伯拿仕途威胁他,张放舟哑然失笑:这店家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呢,居然对远在千里外的皇城赶考制度都了如手掌!
张放舟不为所动,先是面色如常的又向前踱了两步,这才对猴伯颔首一笑:“店家说的是,我哪里舍得自毁前程,不过是一时心疼,舍不得这些桌桌椅椅罢了。”
一边说,他一边卷起袖子拍打着残桌上的灰尘,抖手扶起倒扣在地上的椅子,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
哼,穷秀才!莽撞抠门,固执傲慢,猴伯在心底狠狠嘲笑一声,便开口再次驱逐他:“张老师的好意我心领了,您且回吧,桌椅坏了,我们再采买就是,与你无关。”
此刻的张放舟,离红衣少女不过两臂远,那幽兰汗香淡淡飘来。
他一边抬头不经意的瞟一眼懵懂疲惫的少女,张嘴做了一个口型,一边对猴伯应承道:“是啊,您说的对,我这就走。”
少女美眸睁大,一瞬看懂了张放舟的口型,难以置信的喜悦一闪而过。
接下来,一只纤手揽上张放舟的脖颈。
“你既然如此金贵,不若给我当个人肉靶子。”妙曼的女音在张方舟耳侧响起。
张放舟故作惊讶的长大嘴巴,就这样被别出心裁将自己送到美女手中,成功被狐狸精挟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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