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拦住她，不要让她在跑出去了，这可怎么弄啊……唉！”
“她妈呀，你要看住她？快……快，她又要脱了，老天爷啊！这是造孽啊！”陈世良仰望苍天，目中含泪。
“嘻嘻……我要出去，去找我的小哥哥。”陈思媛拉扯着衣服就要脱，嘴里还不停嘟啷着。“我要出去吗？嘻嘻……哈哈……”
陈思媛病了，而且病的不轻，整天胡言乱语着，还要到处乱跑，最主要是见着个男人就要脱光身上的衣服。医生说，这是就民间说的“花痴”。
陈思媛的父亲是国光面粉厂的厂长，叫陈世良，今年四十三岁，在女儿没疯之前，那可风光了。整天小脸喝的红扑扑的，嘴里哼着小调，那日子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走起路来都是横着走。母亲唐梅是厂里的会计，当然这个厂还是唐梅说了算。因为这个厂十年前就是唐梅父亲的，现在唐梅父亲老了，干不动了把厂子交给女婿陈世良。
“这会又昏迷不醒，这都十几天了，这到底是怎么？”唐梅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说着说着竟哭出了声：“呜……呜……”
陈思媛这病已经找过好多医生看过，医生都没有啥好办法，也曾带到几个大城市瞧过，都没有好的办法，急得陈世良不知怎么是好。
再细看看，陈世良这段时间也憔悴了不少，而且白发也添了许多，昔日的风光再也找不到了，更多的是唉声叹气。
女儿在昏睡时总是会无意识，仿佛叫“苹儿，苹儿”。
这是个人名，陈世良心里清楚，当他每次听到陈思媛嘴里梦呓着“苹儿，苹儿”时，他都浑身颤抖。
陈思媛今年十九岁，在县城重点中学读高二，因为是暑假。
前几天闲在家时没事就约了几个同学到城西郊区后山上去玩。玩着玩着看到有一人家，几个同学就上去找点水解渴。
“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好漂亮哦，婆婆她是谁啊？”陈思媛问道。
“我女儿，女儿命苦啊！”
“她叫苹君，我的苹儿啊”老婆子没说完就哭了起来。
“她死了，死啦……”
陈思媛被老婆子一哭，心里也十分酸楚，眼泪就流了出来。这时才发现这家人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屋中间摆放一张吃饭的桌子和墙上挂着她女儿的那张照片。阴森森的，几个孩子由于害怕就都回来了，可陈思媛回来就病倒了。
“孩子啊，你倒是醒来啊？”
“这么多天了，你连眼都不睁，不要吓妈妈……呜呜……”
“你不要哭了，能不能安静一下，烦死了。”陈世良无奈的轻斥唐梅。
“呜……呜！”声音更大了。
“唉！”
陈世良抱着头深深的陷入自责、悔恨。
“这可怎么办？厂子那边还有好多事呢，要不？咱找一个保姆来看护思媛？”
“这事你还问我，你看着办。”唐梅没好气的望了一眼陈世良。
胡丽这两天一直感觉她的头疼的厉害，躲在床上休息也不能缓解，胡丽心里隐隐感到有事要发生。
“你家要找保姆吗？”胡丽上前和陈世良搭讪。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保姆？”
“你到这里来不是来找保姆那你来干什么？”
陈世良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就说：“你会照看病人吗？”
“会会，我做过。”
“那好，你跟我走吧，你什么都不用带，人跟我走就行。”
胡丽跟着陈世良来到陈家，陈家真不愧是当地有钱人，三层的小别墅，装修的格外豪华，红地毯从大门口一直铺到大厅里面。尤其是大厅挂着的那盏吸顶灯，晚上打开，陈家就变成另外一个世界了，奢侈气派。
胡丽刚要到陈思媛房门口，就感到有一股风直冲她来。
“不妙！”
胡丽一闪，幸好自己有备而来，那股风还没到她身旁就绕道跑了。来到厨房，她看到那里正好有一只活公鸡，她从公鸡嘴里不知道弄了什么？放到碗里兑了点水，端到陈思媛房里。
看着躺在床上的陈思媛，这哪还是十九岁的姑娘，就是一个快要死了的人，只差半口气了，脸色苍白如白纸。
“来，姑娘，把这碗水喝了。”胡丽知道陈思媛听不到，但她还这么叫。
“她都几天没有醒了，水米未进。”说着就又哽咽起来。
“唐夫人，不要太伤心了，生死有命。”
胡丽轻声的宽慰着唐梅。
唐梅看了一眼找来的这个保姆，听她这样劝人本来是很不高兴的，但女儿都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女儿就是一个快要死的人。
“我来喂她水，夫人你让一下。”
胡丽坐到陈思媛床头，扶起她，慢慢的给陈思媛把水喂了下去，说是喂还不如说是灌下去的，唐梅心里清楚自己的女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就没有计较。
喂完水，胡丽走到陈家外面看了一圈。
她心中有了主意。
“陈先生？思媛找人瞧了？”
“能不找人看吗？几个大医院医生都没有办法，唉！急死我了。”
这段时间，陈世良压力很大，放在以前有什么事能压倒他，在这个县城他也算个人物。女儿得的这病，他有点扛不住了。
“这都是我当年作的孽啊，作孽啊！”
胡丽说：“陈先生，你介意给我讲讲吗？”
“唉，也没什么了，事情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报应到我身上啊，怎么会……”
陈世良一脸的痛苦。
二十年前，陈世良还是工厂里的一个普通小工人，由于工作卖力，老板唐大林很欣赏他，所以把他调到厂部做了一个小科长。
“苹儿，你嫁给我吧。”
“我会让你幸福的！我对天发誓。”陈世良对着天就要发毒誓。
“陈哥，你不要这样，我还不想嫁人。”林苹君说着就一溜跑了。
“苹儿你别跑啊？我话还没说完了……”
陈世良喜欢苹儿，是他老家城西郊区老后山的，苹儿和她是一个村的。陈世良这么多年一直在城里工作已很少回去了。苹儿来县城找工作认识了陈世良。
陈世良看苹儿漂亮，答应给她找工作为由接近苹儿。苹儿是个农村小姑娘心地单纯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当然经不住陈世良的引诱。
“苹儿我真的喜欢你，嫁给我，我对天发誓，我保证会让你幸福，过上好日子。”说着就又要发誓。
“这……真的吗？”
“我保证。”
苹儿哪经得住死缠，加上甜言密语。
“不，不……陈哥……你？”
“苹儿我想你，我……”
苹儿被陈世良按倒在地上。
夜晚的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苹儿的命运就像树叶随风飘浮。
“我作孽啊！”陈世良声音有点哽咽。
陈世良也逃不出世俗的金钱诱惑。
“世良？”唐大林问道。
“这段时间工作还顺心吗？”
“厂长顺心。”
“你和梅儿的事，你准备啥时办啊？”
“你看你们俩都不小了，选择个好日子办了吧。”
“厂长，再等等吧，您看这段时间厂里这么忙。”
“厂里忙关你屁事，你又不忙。”唐大林有点火。
陈世良心里在想“我和苹儿，这可怎么办？”陈世良头上冒出了汗。
“就这个月初八，你们就把婚事给办了。”
这分明就是命令。
“我老了，等你们结完婚，过不了多久，我就把厂子交给你管理。”
唐大林又用厂长的位置来哄他。
陈世良终于听到他想听的话，他要做厂长了。
“第一个就把销售的那个死老李给开了，叫他天天和我对着干，看他敢说我天天拍马屁。”陈世良心中窃喜。
三月初八很快就到了，唐家大院披红挂绿，大门两边贴着斗大的两个红双“囍”。唢呐声震耳欲聋，方圆三里地都能听到。
“苹儿，苹儿？”一阵急促声，喘息未定：“陈世良要结婚了，和厂长的女儿要结婚了……”
王翠翠也在国光厂上班，看陈世良要跟唐梅结婚，偷偷地跑回来告诉苹儿。
“结婚，厂长的女儿？”苹儿“嗡”就懵了，几乎她就要晕倒。
“我肚里的孩子怎么办？不行？……”
苹儿带着哭声：“我要去找他，问问他，他不要他的孩子吗？”
苹儿一口气跑到县城，远远就听到唢呐声，她心里清楚，这一定就是陈世良……苹儿不敢往下想。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苹儿眼泪唰的下来，天旋地转。
“夫妻对拜……”
陈世良一眼瞧见苹儿，心里一阵慌。但是他……
苹儿也看到了陈世良的目光，看到陈世良和别的女人在举办婚礼，她上前责问，但她转念一想，“这可能就是命吧”。她头也不回就往回跑，她的心如针刺，羞惭的泪水迷茫了她的眼睛，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渐渐的、渐渐的，苹儿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大山里头。
“哗哗啦啦……呼……呼……”狂风暴雨，天在发怒。
山路加上雨水，更加难走，雨水和泪水一起模糊着苹儿的眼睛。
“啊……”
苹儿不慎跌下了悬崖。
“是我作的孽啊，应该由我来还，为什么要报应到我女儿身上，老天不公呀？”陈世良忍不住悲泣起来。
“陈先生，我听人讲你女儿这病能治好的。”
“能治好，谁？快告诉我我这就去找？”
陈世良急不可奈，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你知道，就在我们这里有一个吴疯子，先前疯了多少年，现在好了这事你知道吗？”
“我听说，但不知是真是假？”
“这是真的，要不你去找找他，也许有什么方法。”
“对，死马当活马医吧。”
正说这话呢，外面就听有人喊：“喂……有人吗？请开开门，我们找人……”
“这外面是谁在叫？”
胡丽一听就知道是吴疯子的声音。
“陈先生，我去看一下。”
来的正是时候，胡丽到门口，一看，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张小倩也跟来了。胡丽在吴疯子耳边嘀咕了什么？没人听到他们讲什么，然后他们就来见陈世良。
吴疯子是来找胡丽的，这几天没见到胡丽怕她出什么事，多方打听才知道她在陈家。于是就来找胡丽，哪知张小倩也跟来说她也想胡丽姐了。这不两个就找到这里了。正好胡丽也要找吴疯子，敢巧他们还真的就来了。
“陈先生，你家女儿的病，不用找别人，我就能治。”
“什么？你能治？”
陈世良有点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女儿病了，你们是来骗钱的吧？你们真会乘人之危。”
“不相信，不相信那我们走，走走。”
说着拽起张小倩就要走。
“陈先生，要不让他们试试，反正又不给钱。”
陈世良一想也对，“看好了什么都好说，看不好我在轰他们”。
胡丽给了吴疯子一个眼色。
“但是呢？陈先生，你得按我说的去，如果不按我说的去做，神仙来了也看不好你女儿的病，知道吗？”
“哦哦，一定按你说的去做。”陈世良心里有点怀疑，但现在只要有人说能把他女儿的病治好，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让他死，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陈先生，你要带上冥币到城西效后山上。”
陈世良听到这里，脸色早已沙白沙白，“他们怎么会知道……”连忙说：“我去我去，都按你说的办。”
吴疯子也真能忽悠，看得胡丽都要忍不要笑了。
此时的陈世良有点魂不附体。
“你到那里，得到那个老屋找到张照片，再到她的坟上，跪到那里忏悔，然后对着西南方向把照片烧了。”
张小倩有点糊涂，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好好，我一定按你说的做。”
“今晚子午时分你要准时把照片烧了，记住，心一定要诚，否则……”
“我知道，我知道……”
陈世良做下昧良心的事，欠下的债他当然知道怎么样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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