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了……
这是江淹的第一想法。
果然如Seven所说……生物机甲的一切行为，都是按照既定的程序锁运行的。
是不是……只要莎莉叶不是由他们这些所谓的玩家杀死，这段剧情和场景，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江淹目光狠戾，眼眸中漫上血丝，直勾勾地看着山坡上站着的六翼天使。
莎莉叶目光冷酷地俯视着她脚下空无一物的地面。
“哼，还不知悔改！”
紧接着……莎莉叶很快转身，对着空气谦卑地弯腰：“教授。”
下一秒，语气猛地一变，惊恐而不可置信地说：“教授，您说什么？终结这项任务？”
血月落下，六翼天使的身影轰然倒下。
而后溃散……而后重聚。
江淹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唇角，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山坡上，莎莉叶重生、自杀、重生、自杀……
“果然是这个样子。”
切换到江淹视角的Seven低低地说：“只要不是由玩家杀死，莎莉叶就会一直重复这段行为编码。如果莎莉叶不是由你和程展眉杀死，我们将会永远处在这个世界中、这个任务循环中。”
顾盼和他，将永远不能复活。
江淹垂下头去，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全息通讯器。
象征队友的绿点儿，只剩下了在他身边牵着他的袖子的程展眉。
原本的梁柱轰然倒下之后，新的柱子就要拔地而起，支撑住整个房梁。
“这一次……就换我来保护你们吧。”
江淹开口，声音艰涩无比。可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就像是原本青涩而稚嫩的少年，忽然失去了遮风挡雨的屏障，不得不自己站起身来，用肩膀抗下一片天地。
人都需要成长，哪怕这个过程痛苦无比。江淹的目光一往无前，他深吸了一口气，掰开了程展眉牵着他袖子的手，温和地说：“小展眉，你在这里等我。我死了，你才可以出来继续挑战莎莉叶，明白了吗？”
Seven死了，顾盼顶上；顾盼死了，江淹顶上。
直到江淹也死掉为止，不然队伍里总有人需要安全地活着。
搏命的事情，就让他这个当哥哥的来做吧！
幼崽一定要活到最后啊……
不知不觉，早就已经把程展眉当成自己妹妹看待的江淹默默地在心里想着。
程展眉的手指微微颤抖，小女孩漆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江淹的脸庞，用力点了点头。
江淹心里一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揉了揉程展眉的头发，如果是在平时，他这么做的话，肯定会收获程展眉的眼刀无数。可在现在这种格外沉痛而逼仄压抑的情况下，程展眉居然一言不发，乖乖地任由江淹薅乱自己的头发。
江淹大步往坡上走去。
“普通的武器对莎莉叶是不起作用的。”
Seven的声音沙哑不堪：“你……”
江淹面无表情，一边大步走着，一边打断了Seven的话，语气平静而萧索：“我知道。”
六翼天使生与死的轮回依旧重复不止。只有来自于莎莉叶自身的武器，才能给莎莉叶造成致命一击。
“那轮血月。”
江淹轻声自言自语。
他必须在莎莉叶自杀之前，触碰到这轮血月。由他来完成刺入血月这么一个动作。不然，江淹就只有死路一条。即便是程展眉再来重复一遍，也是凶多吉少，几率渺茫。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Seven和顾盼先后阵亡的情况下，江淹就是全村的希望。
“蝼蚁，跪下！”
江淹走过了曾经躺着顾盼的身躯、现在只剩下一个装备盒子的地方。
“哼，还不知悔改……”
江淹走到了莎莉叶的脚下。
生物机甲巨大的身躯对于江淹来说，不亚于一栋两层小楼。可江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被血雾包裹住的莎莉叶的美腿，气沉丹田，猛地大喝了一声。
“嘿！”
被吸引了目光的莎莉叶俯视着江淹，睁开眼睛，血色蔓延，毫不犹豫地直接丢出血月，向江淹砸去。
看来莎莉叶的程序设定，确实是重复这段场景。只不过，一旦有什么东西想要打断这个进程，莎莉叶就会立即击杀之……然后继续重复这段程序……
而江淹现在要做的事情，极为大胆而疯狂！
他要吸引莎莉叶的目光，让莎莉叶对他投掷出这轮血月，然后用这轮血月，完成击杀莎莉叶的动作！只有这样，系统才会判定他们完成了“圣山天使”这一个击杀任务，任务世界才会终止……
这就意味着，江淹必须得跟顾盼一样，用自己的肉体身躯，硬抗住血月气势汹汹而又杀意凛冽的这一下！
江淹不是不怕，他的腿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可他必须这么做！不然的话，队伍永远被困在这个时间循环中，顾盼和Seven永远不能复活……四盒小队全灭，那就磨灭了之前他们经历过的一切艰难。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好不容易发下了登上红榜的宏愿……怎么能就这么结束！
江淹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没有去躲避那轮锋锐的血月。
江淹此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一刻，就像现在这样清醒。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轮朝他飞来的血月，大脑和身体几乎都被调动到了极致。
十五米、十米、五米……两米！
江淹大吼一声，向着血月冲了过去！
血月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即便表面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好像要把江淹整个人给烤焦了一般……可江淹奋不顾身地扑到血月上，抱在凹进去的血月上时，他紧紧靠着血月的胸前脸颊，所感受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皮肉和头发被烧焦的滋滋声折磨着江淹的神经。他拼死咬着牙，用尽全部力气，让自己的身躯悬挂在血月上。
很快……
很快……莎莉叶就会收回血月，重复之前的对话，然后将血月刺入自己的胸膛……
和顾盼倒下时的情况不一样。顾盼趴在地上，所以莎莉叶收回血月的时候，直接将血月从顾盼的背后拔了出来。可江淹是自己扑到了血月上挂着，所以莎莉叶直接连同江淹一起，把血月收回。
身躯骤然凌空，失重感和剧痛已经不能成为什么阻碍江淹的因素了。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血月一角，手指焦糊，好像因为这股热力而直接粘在了血月上一般……
江淹的神智已经开始恍惚。
“教授，您说什么？”
就是现在！
江淹紧紧地咬着牙，力度大到简直要将自己的后槽牙咬碎，嘴里的这点血腥味，和肉体上的疼痛比起来，简直不堪一提。
他轻轻地，将手中血月的锋锐，往前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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